韋伯。殺手聽到了“韋伯”這個名字。
他們只需要知道這個就行了。蛇發女只需要知道這個。15
“天哪,我愛你!”弗吉尼亞雷斯頓一個私人機場的候機室裡,大衛·韋伯湊到付費電話上說,“等待是最難熬的,等着和你說話,聽你親口告訴我你們都很好。”
“親愛的,你以爲我會是什麼感覺?亞歷山大說電話被切斷了,他通知了警察,我卻想讓他把整支該死的軍隊都派過去。”
“我們甚至都不能讓警察牽扯進來,眼下的任何事都還不能公開。亞歷山大答應再給我三十六個小時……現在我們說不定不需要等那麼久了。如果‘胡狼’來蒙塞特拉的話。”
“大衛,出了什麼事?亞歷山大提到了梅杜莎——”
“簡直是一團糟。他說得對,他必須把這事報告給級別更高的部門。由他去做,不是我們。我們不去碰這事,得離它遠遠的。”
“出什麼事了?”瑪莉又問了一遍,“以前的梅杜莎和這一切有什麼關係?”
“現在有一個新的梅杜莎——實際上是原先那個梅杜莎的延伸——這是個規模龐大的醜惡組織,而且它還殺人——他們殺人。我今晚親眼看到了;他們的一個殺手自以爲幹掉了卡克特斯,接着打死了兩個無辜的人,然後還想要幹掉我。”
“我的天!亞歷山大給我回電的時候說到了卡克特斯,但別的什麼也沒提。你的那位雷姆斯大叔現在怎麼樣?”
“他能挺過來。中情局的醫生趕到那邊,把他和最後一個黑兄弟帶走了。”
“‘黑兄弟’?”
“見了面我再跟你說……亞歷山大現在到那兒去了。他會處理好一切,然後找人把電話線路修好。我到了寧靜島再給他打電話。”
“你都筋疲力盡了——”
“我是挺累,但我不清楚這是爲什麼。當時卡克特斯非要讓我去睡一會兒,我肯定是足足睡了十二分鐘。”
“可憐的寶貝。”
“你這話的語氣我很喜歡,”韋伯說,“用的詞更喜歡,不過我並不可憐。十三年前在巴黎,你就讓我不再可憐啦。”聽到妻子突然陷入了沉默,韋伯頓時警覺起來,“怎麼了?你還好嗎?”
“我不太確定,”瑪莉輕聲答道,但她的話音中卻蘊涵着一種力量;那力量並非源自感情,而是出於思考,“你說這個新梅杜莎是個規模龐大的醜惡組織,它還試圖殺掉你——他們試圖殺掉你。”
“他們沒殺成。”
“但他們——或者說它——確實想要你的命。爲什麼?”
“因爲我去了那兒。”
“不能因爲一個人跑到別人的宅子裡去就殺人啊——”
“今晚那所宅子發生了許多事。亞歷山大和我窺探到了它的核心秘密,我還被人瞧見了。我本來想引‘胡狼’上鉤,利用西貢時期幾個既有錢又有名的狗雜種做誘餌,他們會僱‘胡狼’來追殺我。這個策略很棒,但現在它有點失控。”
“我的天啊,大衛,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已經成爲目標了!他們會自己來追殺你!”
“他們怎麼追殺我?梅杜莎派到那兒去的殺手始終沒瞧見我的臉,只看到我在陰影中跑來跑去;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很快就這麼消失了……不行,瑪莉,要是卡洛斯現身,要是我能在蒙塞特拉做出我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我們就自由了。借用馬丁·路德·金的那句名言,‘終於自由了’。”
“你的聲音會變的,對不對?”
“我的聲音會什麼?”
“是真的。我聽得出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傑森·伯恩說,“他們在叫我呢。飛機到了。告訴約翰,把那兩個老頭看好!”
竊竊私語如同一團團翻卷的霧氣,傳遍了蒙塞特拉。外島寧靜島上發生了可怕的事情……“夥計,真是太不幸了”……“牙買加的奧比巫術跨過安的列斯羣島而來,帶來了死亡和瘋狂”……“夥計,死亡之屋裡的幾面牆上都有血,那是對一窩動物下的詛咒”……“噓!是一隻母貓,還有兩隻小貓崽……!”
還有其他一些聲音……“我的天哪,別聲張!它可能會把我們建起的旅遊業全部毀掉!”……“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這是一起孤立的事件,顯然和販毒有關,是從另一個島上傳過來的!”……“說得太對了,夥計!我聽說那是個瘋子,體內裝滿了毒品”……“我聽說,有一艘快艇把他接到海里去了,那船跑得簡直和颶風一樣快!他不見了!”……“我告訴你了,別聲張!記不記得維爾京羣島?還有源泉酒店的殘殺事件?它們過了好多年才恢復元氣。別聲張!”
還有個聲音與衆不同。“這是個計謀,長官。如果它能像我們預計的那樣取得成功,我們就會被西印度羣島衆口相傳,成爲加勒比海的英雄。它對我們的形象絕對會大有好處。法治嚴密,秩序井然,諸如此類。”
“感謝上帝!真的有人被殺嗎?”
“有一個,那女人當時正企圖殺害別人。”
“是個女的?天哪,這事過去之前我再也不想聽到任何消息了。”
“您最好是讓他們找不着,這樣就不用對此事發表評論了。”
“真是個好主意。我會乘船出海;暴風雨之後魚應該很多。”
“好極了,長官。我會通過無線電,隨時向您報告事情的進展。”
“恐怕你不該用無線電。不管你在那上頭說什麼,都有可能被別人監聽到。”
“我說用無線電,只是想建議您在什麼時候回來最好——在一個合適的時機露面,以取得最有利的效果。當然,最新消息我會向您通報的。”
“好的,那當然。亨利,幹得不錯。”
“謝謝您,直轄總督。”
時間是上午十點。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但卻沒有時間說話。他們只擁有兩人相聚的片刻安慰,能安全地待在一起,並且因一件事感到放心:他們掌握着“胡狼”所不瞭解的情況,這給了他們極大的優勢。然而,這仍舊只是個優勢,並不是什麼保證,因爲它涉及的是卡洛斯。伯恩和約翰都非常堅決:瑪莉和孩子們一定要乘飛機飛往南方,到瓜德羅普的巴斯特爾島去。他們和韋伯家那位棒極了的女傭庫珀太太要暫時住在那裡,所有人都會受到保護,直到讓他們返回蒙塞特拉。瑪莉不同意,但她的反對只換來一片沉默;她丈夫下達命令時的態度很生硬,簡直是冷若冰霜。
“讓你們走是因爲我有事要辦。這事就不要再討論了。”
“這又和在瑞士的時候一樣……又和蘇黎世一樣,對嗎,傑森?”
“隨便你怎麼說。”伯恩答道,他這會兒正想着事情。他們三個人站在碼頭的底部,兩架水上飛機在碼頭遠端的海面上隨波起伏,彼此相距只有幾米。一架飛機把伯恩從安提瓜直接送到了寧靜島;另一架加滿了油準備飛往瓜德羅普,庫珀太太和孩子們已經坐在上面了。“快點兒,瑪莉,”伯恩補充了一句,“我想和約翰再把事情過一遍,然後就去審那兩個老混球。”
“他們不是混球,大衛。因爲他們,我們才能活下來。”
“怎麼不是?就因爲他倆搞砸了行動,不得不倒戈來保住自己?”
“這麼說不公平。”
“公平不公平得由我說了算;那兩個老頭就是混球,除非他們能讓我確信他倆不是。你不瞭解‘胡狼’手下的老人,我可瞭解。他們什麼話都說得出、什麼事都做得出;他們撒謊、裝可憐的功夫都厲害得很,可只要你一轉身,他們就會往你的脊樑骨上捅刀子。‘胡狼’擁有他們——從身體、心靈,到他們那所剩無幾的靈魂……現在趕快上飛機去,它等着呢。”
“你難道不想見見孩子們,跟傑米說聲——”
“不行,沒時間了!約翰,你帶她過去。我想去查看一下海灘。”
“那邊我都已經徹底查過了,大衛。”約翰的聲音裡透着不服氣。
“徹底還是不徹底得由我說了算。”伯恩回了一句,眼睛裡怒氣衝衝。他開始往沙灘對面走去,頭也沒回又大聲補充加了一句,“我可有十幾個問題要問你,但願上帝保佑你能答得上來!”
約翰的身子繃緊了,往前邁了一步,可又被姐姐攔住了。“隨他去吧,弟弟,”瑪莉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說,“他這是嚇着了。”
“他什麼?該說他是個可惡的狗雜種纔對!”
“是啊,我知道。”
弟弟看了看他姐姐,“是因爲你們剛纔說的,昨天那所宅子裡的陌生人?”
“對,只不過現在情況更糟糕了。所以他纔會給嚇着。”
“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