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消息泄露的幾種途徑,但這個問題可以先放一放,我們現在沒時間管它。我們必須根據我們掌握的一個情況來行動——亞歷山大,卡洛斯知道梅杜莎這個組織。”
“什麼?這怎麼行動啊?”
“如果伯恩是被梅杜莎剔除出來的,那麼我們的秘密行動自然就在跟這個組織合作——與這幫人合作。要不是這樣,真假伯恩之間的轉換又怎麼能做得到?‘胡狼’不知道,或者還沒有想到的一點,是我們這個政府——尤其是政府中的某些人——會不惜代價地去保護梅杜莎的秘密。如你所說,秘密一旦泄露,白宮和國務院中某些極爲重要的人物就有可能遭殃,這些在全世界搞權力交易的掮客——我覺得你用的好像是這個稱呼——他們的額頭上會被打上許多難看的烙印。”
“突然之間,我們國家就冒出了幾個瓦爾德海姆KurtWaldheim(1918—2007),聯合國第四任秘書長、奧地利前總統。瓦爾德海姆一生獲得過諸多榮譽稱號和勳章,但他在二戰期間曾爲德軍效力的歷史也屢遭西方媒體指責,可謂譭譽參半。式的人物。”康克林點點頭,皺起眉看着地下,顯然是在絞盡腦汁。
“NuyDapRanh。”韋伯的聲音低得簡直如同耳語。聽到這幾個東方詞,康克林猛地又擡起眼看着韋伯,“這就是關鍵所在,對不對?”韋伯繼續說,“NuyDapRanh——蛇發女。”
“你想起來了。”
“今天早上纔想起來,”傑森·伯恩答道,他的眼神冷冷的,“瑪莉和孩子們升空之後,飛機剛鑽進波士頓港上空的霧氣中,我就彷彿突然間回到了那裡。那是另一架飛機,另一個時間,無線電發出的靜電聲中劈劈啪啪地傳來了話音。‘蛇發女,蛇發女。行動取消……蛇發女,收到沒有?取消!’我的迴應是把那該死的玩意兒關了,然後環顧着機艙裡的人,看樣子他們都快給亂流顛得散架了。我仔細打量着每一個人,心裡似乎在想:這個人能不能活着回來?那一個呢?我自己呢?我們要是回不來,又會是怎麼個死法?……然後我看見兩個人捲起袖子,比較着他們前臂上那一小塊醜陋的文身,那難看的標記讓他們很着迷——”
“NuyDapRanh,”康克林平淡地說,“那是一張女人的臉,頭髮由一條條蛇結成。蛇發女。你不讓他們給你做這個文身——”
“我從來都不認爲它是什麼榮譽的標誌,”韋伯伯恩眨眨眼打斷了他,“實際上,我覺得它恰恰代表着相反的東西。”
“起初它只是爲了識別身份,而不是用來標榜任何榮譽或惡名的標準,或者說幌子。那是一塊紋在前臂內側的精細文身,圖案和色彩全西貢只有一個師傅能做得出來。其他人誰也仿造不了。”
“那些年那個老頭可掙了不少錢,他的手藝與衆不同。”
“西貢司令部裡與梅杜莎有關的每一個軍官都有這麼一塊文身。他們就像是一羣在燕麥片盒子裡頭髮現了‘密碼指環’的小孩,高興得直髮瘋。”
“亞歷山大,他們可不是小孩。他們是瘋子,這一點毫無疑問,但不是小孩。他們染上了一種名爲不負責任的可惡病毒,無所不在的西貢指揮部中因此也冒出了好些百萬富翁。那些真正的孩子在越南的叢林中死的死,殘的殘,而南方有許多穿着熨得筆挺的卡其布制服的傢伙卻派私人信使去瑞士,或是蘇黎世班霍夫大道上的各家銀行。”
“小心啊,大衛。你說的也許就是我們政府中的大人物。”
“他們都是誰?”韋伯把杯子端在身前,平靜地問道。
“當年我知道一些做盡壞事的傢伙,西貢失守之後我想方設法把他們搞得不得翻身。但西貢失守幾年前我就不幹外勤了,那段時間大家對蛇發女談論的並不多。”
“不過,你肯定還是瞭解一些情況的。”
“當然,但沒有任何確實的東西,根本談不上什麼證據。只是一些可能性,推斷的依據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不該擁有的房產、負擔不起的消費場所;還有些人在公司中身居要職,或曾經身居要職,能順理成章地拿到高薪,但從背景來看他們根本就沒有坐那些位子的資格。”
“你說的是一個網絡。”韋伯說。他的聲音現在變得緊張起來,那是傑森·伯恩的聲音。
“如果是個網絡,那它的組織肯定很嚴密,”康克林表示同意,“而且很排外。”
“你列個名單出來,亞歷山大。”
“這麼列名單可是會漏洞遍佈的啊。”
“那就先限定在我們政府中與西貢司令部有關聯的大人物上。也許還可以擴展一下,納入那些擁有不該擁有的房產的傢伙,還有那些在私人公司佔據着高薪職位、其實根本就沒資格的人。”
“我再說一遍,這樣的名單可能毫無用處。”
“憑你的直覺,不會沒用的。”
“大衛,這一切究竟跟卡洛斯能有什麼關係?”
“以部分的真實作爲誘餌,亞歷山大。真實得有些危險,這我承認;但這麼幹簡單可靠,而且會讓‘胡狼’無法抗拒。”
前任情報官員張口結舌地瞪着自己的朋友,“怎麼個無法抗拒法?”
“那就需要你來發揮創意了。如果你想出十五到二十個名字,這其中肯定能碰上三四個我們能通過某種方法證實的傢伙。一旦確定了這些人的身份,我們就可以施加壓力,用各種辦法來逼迫他們,並傳遞同一個基本信息:有個前任梅杜莎成員發了瘋;多年來此人一直處於保護拘留之下,現在他要把蛇發女的腦袋轟掉,而且手裡還有所需的彈藥——名字、罪行,秘密瑞士銀行賬戶的位置,簡直就是一應俱全的整套愷撒色拉CaesarSalad,一種含有面包塊、萵苣葉、雞蛋、檸檬汁、橄欖油、乾酪等多種常見配料的色拉,最初由廚師在客人桌旁現場配製而成。因發明者CaesarCardini得名……然後放出話去——對於我們熟悉而敬重的聖人老亞歷山大來說,這一步將會考驗他的才能——說有個人比他們還想抓到這個心懷不滿的危險叛徒。”
“伊里奇·拉米雷斯·桑切斯,”康克林輕聲接上話,“‘胡狼’卡洛斯。接下來的事同樣也是不可能辦到的:不知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有天知道——有消息傳了出去,這就要求有興趣的雙方舉行一次會晤。所謂興趣,也就是說對聯手刺殺有興趣。在這雙方之中,第一方由於官居高位,比較敏感,不能太過招搖地參與刺殺行動,我說的差不多吧?”
“基本就是這些,但還有一點:在華盛頓手握大權的這幫人,能查出刺殺對象的身份和去向。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讓此人屍橫就地。”
“那是自然嘍,”康克林一邊說,一邊難以置信地點點頭,“他們只要揮一揮魔杖,最高密級檔案的所有限制措施就將全部解除,信息就會送到他們跟前。”
“正是這樣,”韋伯沉聲說,“不管是誰去和卡洛斯的信使接觸,此人都必須處於極高的地位,身份也是貨真價實,‘胡狼’肯定會接受他——或是他們。不能讓卡洛斯有任何疑慮;這些人一站出來,卡洛斯就再也不會懷疑這是個陷阱了。”
“你是不是還想叫我在蒙大拿州Montanna,美國西北部的一個州,與加拿大接壤。一月份的暴風雪之中,讓玫瑰花蕾開放啊?”
“差不多吧,這一切都必須在一兩天之內辦好,趁着卡洛斯還在爲史密森學院的事情心頭作痛。”
“這不可能辦到!……唉,見鬼,我試試吧。我要在這裡建立行動中心,讓蘭利把所需的東西送來。得采取‘四○’級別的保密措施,那是當然的……待在五月花酒店的人不知是誰,一想到讓這傢伙溜了我就恨得要命。”
“也許那人溜不掉,”韋伯說,“不管誰去接頭,都不會這麼快放棄。留下如此明顯的一個漏洞,這可不是‘胡狼’的風格。”
“‘胡狼’?你覺得會是卡洛斯本人?”
“當然不是他,但應該是拿他薪水的什麼人。會是個出乎意料的人物——這種人就算在脖子上掛塊招牌,寫上‘胡狼’的名字招搖過市,我們都不會相信他是胡狼的手下。”
“會是中國人嗎?”
“也許吧。他也許會把這齣戲做完,也許不會。他就像幾何一樣精確;他做的任何事都符合邏輯,即便這邏輯看似不合情理。”
“你這話叫我想起以前的一個人,那個從來不曾存在的人。”
“他存在過,亞歷山大。他確實存在過。現在他回來了。”
亞歷山大·康克林朝公寓的門望去,大衛·韋伯這番話突然又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你的箱子呢?”他問道,“你帶衣服了吧?”
“沒帶,等搞到其他衣服,我就把身上這套行頭扔到華盛頓的臭水溝裡去。不過,我還得先去看看另一位老朋友。那也是個在貧民窟裡受憋屈的天才。”
“讓我猜猜,”退休的特工說,“是個叫卡克特斯的黑人老頭,他的名字可真讓人受不了“卡克特斯”(Cactus)在英語中意爲仙人掌……在僞造文件方面他是個天才,比如護照、駕照、信用卡什麼的。”
“差不離,就是他。”
“這些東西中情局全都能做啊。”
“但沒他做得那麼好,而且局裡還太拖拉。我不想留下任何可以追蹤的東西,就算有‘四○’級別的保密措施都不行。這是一次單獨行動。”
“好吧。然後怎麼辦?”
“你這個搞外勤的就得開工了。在明早之前,我希望你能讓這座城市裡的許多人驚慌失措。”
“明天早晨……這不可能啊!”
“事情該怎麼幹你很快就能回憶起來,這就像和騎自行車一樣,一學會就忘不了。”
“那你呢?你準備幹什麼?”
“找過卡克特斯之後,我會到五月花酒店開個房間。”傑森·伯恩答道。旅館巨頭卡爾弗·帕內爾來自亞特蘭大,在酒店行業稱王稱霸長達二十年,因此被任命爲白宮的禮賓處長。這會兒他怒氣衝衝地掛斷了辦公室的電話,同時在拍紙簿上胡亂寫下第六句不能罵出口的髒話。隨着選舉和白宮人員的大換班,他接替了上屆政府禮賓處長的職位——那女人出身顯赫,但1600號即華盛頓賓夕法尼亞大街1600號,白宮所在地。發出的邀請名單之中可能會出現怎樣的政治衝突,她根本就一無所知。然後他又碰到了一件極爲惱火的事:他發現自己的首席助理跟他幹起了仗。這位助理也是個中年婦女,也來自某所高傲得屁股翹上天的東部大學。更糟糕的,她在華盛頓還是個頗受歡迎的社交名流;她的工資都貢獻給了一個裝模作樣的跳舞俱樂部,那裡的人整天穿着內衣蹦來蹦去,不穿衣服的時候就更不知道是什麼德性了。
“真他媽該死!”帕內爾怒罵一句,用手捋了捋鬢角斑白的頭髮。他拿起聽筒,在話機上敲了四個號碼。“給我接那個紅頭髮,小甜妞兒。”他拖長了調門,那一副本來就很明顯的佐治亞口音變得愈發誇張。
“好的,先生,”女秘書美滋滋地說,“他在跟別人通話,不過我會幫您接進去。請稍等一會兒,帕內爾先生。”
“好姑娘,所有美人兒裡頭就數你最可愛。”
“哦,天哪,您可真好!請稍等。”
屢試不爽,卡爾弗心想。柔和的南方口音就像是芳香的木蘭花油木蘭花是美國南部大州密西西比州的州花,該州的別稱即爲“木蘭花州”。,比起北方人那副糙橡樹皮一樣乾巴巴的腔調來可要管用得多。首席助理那個臭婊子真應該向來自南方的上級們學一學;她說話的時候那一口該死的牙齒紋絲不動,就好像是給北佬牙醫用萬能膠粘到了一起似的。
“是你嗎,卡爾弗?”電話那邊紅頭髮的聲音打斷了帕內爾的思緒。他正在往拍紙簿上寫第七句髒話。
“你他孃的一點都沒錯,夥計,我們有麻煩了!那個活該一鍋燉掉的婊子又在搞事。二十五號那天的招待會,我把咱們在華爾街的幾個夥計安排到了一張桌子上,就是新任法國大使坐的那桌。結果她說得把他們擠掉,換上幾個跳芭蕾的蠢蛋——她說她和第一夫人對這件事很上心。放她孃的狗屁!華爾街那幫搞錢的夥計有一大堆法國鈔票要賺,白宮招待會的這頓飯就能讓他們爬到頂層。那幾個夥計只要往大使的桌旁一坐,歐洲交易所裡的每個法國佬都會以爲他們在華盛頓手眼通天。”
“得了吧,卡爾弗,”紅頭髮焦急地打斷了他,“我們還有個更大的麻煩,而且我還不知道它是怎麼回事。”
“怎麼搞的?”
“當年我們在西貢的時候,你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叫‘蛇發女’的東西,或者是人?”
“蛇眼即骰子上的兩點。我倒是聽說過不少,”卡爾弗·帕內爾咯咯地笑道,“但沒聽說過蛇發女。怎麼了?”
“剛纔和我通話的一個傢伙——他說五分鐘之後再打過來——好像是在威脅我。卡爾弗,我說的可是當真的威脅!他提到了西貢,暗示當年發生過一些可怕的事情,還把蛇發女這個名字重複了好幾遍,那口氣就好像我應該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讓我來對付這個雜種!”帕內爾咆哮着打斷了他,“我知道這狗東西說的是什麼!這肯定是我那個首席助理乾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婊子——他孃的,她纔是蛇發女!你把我的號碼報給那個鼻涕蟲,跟他說,我知道他在玩什麼鬼把戲!”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卡爾弗?”
“去他媽的,紅頭髮,你當年也在啊……沒錯,我們是搞過幾把賭博,甚至還開了幾家小小的賭場,有些愛胡鬧的夥計還扒掉了幾件衣服;但這種事當兵的誰沒幹過?想當年耶穌受難的時候,羅馬兵就擲骰子賭耶穌的衣服來着!……我們只不過是玩得大了一點,也許還順帶着幹了幾個騷娘們,她們本來也就是在街上勾搭人的……紅頭髮,那個傲氣得屁股朝天的所謂助理,自以爲抓到了我的小辮子——所以她才通過你來搞事,因爲大家都知道咱倆是哥們兒……叫那個噁心玩意兒自己打電話給我,我要把他和那個婊子一塊兒收拾掉!夥計,她這一步可走錯了!我在華爾街的夥計們要參加招待會,而她那幫娘娘腔都得滾蛋!”
“好吧,卡爾弗,那我就讓他打給你。”紅頭髮說着掛斷了電話。此人的另一個稱呼,是美國副總統。
四分鐘之後鈴聲響起,電話那頭的人對卡爾弗·帕內爾吐出了幾個字:“蛇發女,卡爾弗,這下我們都有麻煩了!”
“得了吧,你這個鬼鬼祟祟的孬種,聽我說!我來告訴你是誰有麻煩!她根本不是什麼女人,她就是隻母狗!跟她搞過的三四十個男人全是沒卵蛋的傢伙,他們在西貢也許扔出過不少次蛇眼兩點,輸掉了她打着廣告請人來贏的錢,但這點屁事當時根本就沒人在乎,如今也不會有誰去管。更別說這會兒坐在橢圓形辦公室裡的那位前任海軍上校了,他時不時就愛打一把撲克過過癮。我還告訴你,你這個卵袋裡沒蛋的孬種,那些英勇的士兵浴血奮戰卻得不到一句感謝,他們當年只不過是想稍微放鬆一下;如果那位上校發現她還想繼續詆譭他們的名譽——”
在弗吉尼亞州維也納,亞歷山大·康克林放下了聽筒。脫靶一、脫靶二……他以前從沒聽說過卡爾弗·帕內爾這個人。
霧氣騰騰的浴室裡,聯邦貿易委員會主席阿爾伯特·安布魯斯特聽到妻子在尖聲叫喚,一邊關淋浴一邊破口大罵,“瑪米,有什麼鬼事?難道我連洗個淋浴,也得聽你號喪不成?”
“阿爾伯特,可能是白宮打來的!你知道那幫人講話時的樣子,壓低了嗓門悄悄說話,還總說是急事。”
“該死!”主席大吼一聲拉開玻璃門,光着身子走到牆上的電話跟前,“我是安布魯斯特。怎麼回事?”
“出現了一個危急情況,需要你馬上關注。”
“你是1600號那邊嗎?”
“不是。我們希望這件事永遠不要捅到白宮上去。”
“那你他媽的是誰?”
“一個憂心忡忡的人,你馬上也會跟我一樣。都過了這麼多年——哦,天哪!”
“憂心什麼?你在說什麼啊?”
“是蛇發女,主席先生。”
“哦,我的天!”安布魯斯特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他馬上恢復了自制,不過已經太晚了。命中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蛇什麼來着?從來沒聽說過。”
“那你現在聽好了,梅杜莎先生。有人掌握了全部情況,所有的一切。日期、軍用物資的轉移、日內瓦和蘇黎世的銀行——甚至包括好幾個來自西貢的信使的名字——更糟糕的是……天哪,再沒有比這更糟的了!還有其他人的名字——那些據稱在戰鬥中失蹤的人員,其實根本就沒參加過戰鬥……檢察總長辦公室派出的八人調查小組。所有的一切。”
“你說的我根本就不明白!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
“你也在名單上,主席先生。那個人肯定是花了十幾年的工夫才搞清楚情況,現在他想爲多年來的辛苦討回報酬,否則就會把事情捅出去——所有的事,所有的一切。”
“是誰?天啊,這人是誰?”
“我們就快查出來了。我們只知道他在政府保護之下過了十多年,這種狀況下誰也別想發財。他肯定是被剔除出了西貢的行動,現在他想把這段失去的時間補回來。保持警惕。我們再和你聯絡。”咔嗒一聲,電話掛斷了。
儘管熱烘烘的浴室裡霧氣蒸騰,光着身子的阿爾伯特·安布魯斯特還是渾身發抖,臉上冷汗直流。他掛上電話,眼神不由自主地遊移到前臂內側那一小塊難看的文身上。
弗吉尼亞州維也納那邊,亞歷山大·康克林看着電話機。
命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