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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山中少年

第一回 山中少年

七月驕陽似火,在通往小孤山的山路上行走着一個少年。

這少年名叫張武,穿着黑色短褲白色背心,此時已經被汗水溼透。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露出倔強的臉龐。

張武家在山下村莊,剛剛高考結束,只因爲填報志願時與父親發生爭吵而跑出家門。可出門後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能沿着山路漫無目的地走。

行了許久有些疲累,走到一顆老槐樹下,張武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裡有些賭氣地嘟囔着:“這次就不聽你們的,不回家就不回家。”

樹下山風吹過,倒是極爲涼爽,張武索性躺在草地上,仰望着錯綜繁茂的枝葉,心裡仍然跟父親爭論。

閉目養神,沒躺多久,只聽見身旁響起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嘿小子,我問你,知不知道去大白石怎麼走?”

聲音雖是清麗口吻卻很不禮貌,張武心中本就有氣,聽到這般不客氣的問話,只當是哪家沒教養的丫頭,懶得理會,索性看也不看翻過身去

見張武不答,女孩兒不悅地走近踢了踢他的胳膊:“嘿!小子,醒醒!”

張武惱恨地坐起來怒聲道:“什麼事啊,打擾我休息……咦……”他睜眼後便呆住了。

對方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一張白淨小巧的瓜子臉,眉目靈動,脣紅齒白,身量嬌俏,着了一身白衫綠褲,說不出的清秀動人!

女孩兒見張武呆愣的樣子,不禁有些鄙夷,暗道鄉野村夫果真如此不堪,只道:“這山中有個地方叫大白石,你知不知道怎麼去?”

張武神思還沒緩過來,只隨口喃喃道:“知道……”

沒等他說完,女孩扔給張武兩百元鈔票,道:“帶我過去!”

張武知道自己被鄙視了,不禁怒火直升卻又不好發作,轉念一想,有了計謀,臉上堆笑道:“好,跟我走吧!”說着把錢揣進兜裡,心想看我怎麼拿你撒氣!

小孤山不是單一的一座山,而是由一羣小山組成。張武在附近長大,對此處地形環境可謂瞭如指掌。他帶着女孩一會兒翻山嶺一會兒過深溝,直繞了一個多小時。

女孩兒走着走着感覺出不對勁,快兩步追上張武問:“小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哪裡?是不是走錯了?你可別想騙我”

張武見對方氣惱,心中好笑,忙道:“沒有沒有,就快到了!”

張武帶着女孩兒又胡亂繞了半個小時,自己都走累了,氣也消了,停住腳步對她道:“好了我該回家了,這裡離大白石已經足夠遠了!”說完“嘿嘿”笑着轉身要走。

女孩兒登然大怒:“你敢騙我,膽子夠大的!”說着伸出手掌朝張武欺來。

張武見她弱小一女孩兒竟然要跟自己動手,不禁一愣。沒等他怎麼反應過來,女孩右手已經抓住了張武的肩膀。

張武想要掙脫,才發現對方手勁極大,抓得自己肩膀幾乎要碎了。他疼得呲牙咧嘴道:“啊呀……哎呀……你是什麼人,想幹嘛,疼死了!”

女孩兒“嘿嘿”一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快點帶路!”

張武被貌似柔弱的女孩兒抓住肩膀,竟然絲毫反抗不了,方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雖不甘心,卻也只得乖乖帶路。

翻過幾道山嶺,差不多到了小孤山的中心地帶。二人穿過一片密集的松樹林,豁然見到一片空曠之地。這裡坐北朝南有一五六米高的石壁,如同巨斧切成,石壁光潔如鏡,只中心有一塊一米見方的白色石頭,如同鑲嵌進去一樣,附近人便稱這裡爲大白石。石壁前是一塊百米見方的空地,地上亂石堆積。

兩人來到石壁前的平地,女孩轉怒爲喜,衝着張武狡黠一笑:“臭小子,今天算是你倒黴,若不是你剛纔騙我害我走了許多冤枉路,我本打算自己來演這出苦肉計的……”

張武問:“你什麼意思?已經把你送到了,我要回去了!”說完就想走。

那女孩兒也不答話,擡腿就朝張武踢來。張武本想躲,可覺得對方腿法極快,還沒來得及反應,左腿小腿已被女孩兒實實在在地踢中了。

張武大呼一聲倒地,腿竟然被踢斷了!他疼得滿頭是汗,再也顧不得對方是女孩兒,破口大罵:“你是瘋子嗎?該死……”

女孩兒根本不理會張武,只朝着周圍山林中大聲喊道:“逢傷必救,白震白老爺子!這小子腿斷了,您還是快快現身吧!”周圍林中鳥被驚飛無數,卻無人應答。

張武疼得在地上直打滾,只覺得這女孩兒言行奇怪,怕是精神病?

女孩兒又大聲喊:“逢傷必救!白老爺子不會是想違背誓言吧?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還是無人應答。

張武疼痛難忍,罵道:“瘋女人!瘋狗!……該死的瘋婆子!”

女孩兒瞪了張武一眼,又喊道:“看來,我只能再踢斷他一條腿嘍!”說完徑直朝張武走去,作勢要踢。

張武害怕,驚呼:“別……”這時聽到林中“乓”的一聲,是木棍戳向石頭的聲音。女孩兒停了下來,張武心生希望。兩人一同朝着聲響方向望去。

林中緩緩走出一位老者,灰布衣衫,髮鬢雪白,慈眉善目,手拄木杖。那老者緩緩走近,直到張武身邊,連連搖頭嘆氣:“女娃的心太狠毒了,這樣可不好。”說完便蹲下身,開始爲張武查看斷腿。

女孩看到白震現身,高興道:“不狠毒點,請不出您來!”

張武腿斷處被這老者一碰,竟然暖呼呼的,疼痛減少了許多。近處觀看,才發現白震雖然頭髮鬍子全白了,可臉上竟然連一條皺紋都沒有,不絕稱奇。

白震給張武治療一陣,似自言自語道:“機關算盡太聰明,何苦呢!你也別躲着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山石後轉出一人。這人黑袍裹身,僅僅露出深邃的眼睛,透出犀利的眼神。那人走近,張武就感覺冷氣撲身,傷口不禁又疼痛加劇。暗自奇怪,今天遇到的都是什麼怪人啊?

那黑袍人彎腰一揖道:“白師叔,這幾十年了,你可謂矍鑠依舊啊!”

白震笑着搖頭道:“悠悠數十載,你們始終不肯罷手,何苦哉何苦哉!”他似乎在對話,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手卻沒停,在張武腿上推拿捏按。張武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腿竟然完全不疼了,試着動了一下,竟然靈便自如,仿若從未受過什麼傷。心中對這白老爺子充滿了感激敬佩,更有深深的疑惑:這老者醫術高超,難道是神仙下凡嗎?

黑袍人道:“道界盛傳白師叔已經參透大道仙法,不知是真是假。晚輩有參不透的,自然要來向您請教……”他話音陰沉,張武聽着極不舒服,猜想那女孩兒跟這黑袍人定時來找這位白老爺子麻煩的,故意打斷道:“老爺爺,您的醫術真是高明,我的腿被瘋狗咬了,這麼快就能醫好!”

那女孩兒立即杏眸圓瞪:“臭小子你纔是瘋狗!”

白震不理他們兩人的鬥嘴,起身對黑袍人道:“你參不透的不是道行,而是生死,道法自然,何必強求!我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你們回吧”

黑袍人道:“師叔既然現身了,就請跟我回去走一趟吧,我知道您一身的內力已經散去。所以,您該不會反抗吧!”

白震微微一笑:“一身內力是沒了,不過能不能抓住我,要看你的本事有沒有長進了!”

張武以爲這些人要打鬥,自己夾在中間,不禁暗暗叫苦。

白震突然將木杖往地上砂石中一戳,說了聲:“跟我走!”拉這張武就往林子中走去。

黑袍人和女孩馬上開始追。可沒走兩步,就覺得木杖插在地上,隱隱形成一道屏障,沒走上幾步,就已覺得天旋地轉,頭重腳輕。

黑袍人緊忙擺手止住女孩兒道:“你別過去,我先!倒是差點忘記這位師叔的絕技……”

女孩兒知道自己與黑袍人道行相差甚遠,也幫不上什麼忙,便乖乖站在原地觀看。

趁這個時間,老者和張武已經走進密林中,不見了身影。

張武跟着老者,行走速度並不很快,但見後面並沒有人追來,不禁好奇問道:“老爺爺,他們沒有追咱們嗎?”

白震笑道,“我跟他們玩了個小把戲,但時間不多,也快要來了。”

張武被白震醫好腿,又見他極爲慈祥,倍感親切,說:“老爺爺,這裡我很熟悉。我帶着你回我家躲一躲吧!”

白震道:“躲是沒用的……好孩子,你自己回去吧。剛纔跟他們耍把戲,也是想叫你抽身,我還得回大白石那邊。我們這類人的事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你放心,他們還不是我的對手。”

張武看着白震的面容極爲平靜,似乎胸有成竹。心道對方貌似都不是尋常人物,還是別多管閒事了。

拿定主意後,跟白震道了別,張武急忙朝山下跑去。跑了沒有幾分鐘,就聽到身後傳出沉悶的響聲,腳下山體似乎都顫抖了幾下。再跑了幾步,發現小孤山上方烏雲密佈,狂風突起,頃刻間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雨水順着山勢往下流,樹枝被風吹的胡亂搖曳,使得山路極其難走。

張武越來越爲白震擔心,心想在這種天氣,他孤身一人即便沒被那黑袍人和女孩兒抓住,也不能安然下山。當即開始往回跑。

可此時風雨交加,上山談何容易。張武一路磕碰、滑到無數。待跑回大白石時,發現周邊十幾顆松樹已被燒焦,心中不禁駭然。

他擔心被黑袍人和女孩看到,偷偷在四下尋找,卻毫無其他人的蹤影。沿着石壁側面向上,爬到大白石之上。他以前常來這裡玩,知道那裡有一處坑窪之處,既可以藏身,又可以居高臨下觀察。

此時大白石上的坑窪處已經滿是雨水,張武不假思索地跳了進去,合身趴着,雨水幾乎能沒過他的肩膀。

雨依舊很大,雨水撞擊在石頭上,產生的噪音和水霧將石壁圍住。

沒過多久,坑窪內溫度驟降,張武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冰窖一般,想要爬出來,卻發現自己手腳已被凍麻,不聽使喚。張武大驚,拼命扭動身體,可是坑窪中積水已經漸漸結冰,幾乎動不了分毫。

他不知道的是整個小孤山地區的氣溫都下降到冰點以下。此時下的已經不再是雨,而是冰雹。

嚴寒之下,神智逐漸模糊,隱隱感覺到冰雹打在身上格外的疼。

疼痛感讓略他微清醒一些,寒冷一分一分的侵蝕着他的神智。漸漸地,他感覺到了死亡。

他害怕,十八來年從未有過的害怕。他渴望,前所未有對生命的渴望。只是不知這一刻有誰能救自己,他已經感覺不到肢體的存在,只能靠一股意志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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