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宋閉着眼睛坐在長椅上,儘管她不想睡,可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她靠着牆漸漸的沉入了夢裡。細碎的劉海遮掩了她的面容,呼吸很輕很淺,額頭抵在牆上,如果不近看是不會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蘇慕白和白淺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看着喬宋越發憔悴的身形,蘇慕白的面色越發的冷,他想給她的是幸福,而不是讓她糟踐自己。看看她現在都成了什麼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已經有四個月半的身孕了,看起來卻和別人三個月的身孕一樣!
他的步子越發的慢,視線也緊緊地纏繞在喬宋的身上,白淺豈會察覺不到,擡眼看了蘇慕白一眼,走到喬宋的跟前,喚道:“喬小姐?”。她輕喚了一聲,卻沒得到迴應,有些狐疑的伸手碰了喬宋一下,沒成想,喬宋的身體軟綿綿的倒在了椅子上,沒有任何生息。
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她實在太睏倦了,理智想清醒,身體也不允許。
她陷入了深度睡眠。
落在白淺和蘇慕白眼裡,卻是讓兩人的心裡一緊。
白淺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她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她就這樣了。這個節骨眼上,喬宋真出了事,她說自己是冤枉的都沒人會相信。
蘇慕白大步走過去,扶起喬宋,眼睛裡幾乎噴血,“喬宋?你醒醒?”,搖了幾下,手裡的人都沒有任何的知覺,蘇慕白幾乎難以呼吸。
“送去醫生那裡!”,白淺提醒他不要做無謂的舉動,蘇慕白聞言,彎腰抱起喬宋,大步的往值班醫生那裡跑去。
懷裡的人輕的讓人心酸,他抱的緊緊地,害怕自己一鬆手,她就跑了。
白淺站在原地,看着兩人的身影,久久的纔回過神來,當初她的確有打算,讓喬宋離開寅政和慕白在一起。
慕白不是她親生的兒子,但那麼多年,親情早已融入骨血,割捨不斷。
慕白喜歡喬宋,她看在眼裡。
能成全兩人,再好不過。
只是她現在,心思都在寅政的身上,很多時候,都忽略了慕白的感受……
白淺推開門,門內只有蘇寅政和鄒風雅,兩人看到她進來,眼睛都給她一眼,彷彿她是不存在的人。
鄒風雅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眼裡泛出淚光。
當年她從醫生那裡,接到自己孩子已經休克的消息,絕望的想要自殺。卻沒想到,自己的孩子已經被蘇家掉了包,知道真相,已經是十幾年後,她回國,不敢要孩子,不敢在他面前出現,甚至買的東西,都是讓慕白交給他。
轉眼已經是二十七年,她做母親的,卻從沒聽到自己的孩子叫自己一聲母親。
“寅政,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鄒風雅冷着臉站起來,連看都沒看白淺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剛纔外面的動靜,兩個人不是沒聽到,寅政的臉色當場就變了,她現在出去看看情況。也給白淺一個機會,她不想,讓寅政走了,也不和自己的親生母親沒有半點交集。即使她心裡很不高興,但這一切都比不上寅政來的重要。
白淺是何等聰明,很快就明白了鄒風雅的意思。
感激的對她扯出一個笑容,很難看,可她卻顧不得了。
走到牀邊坐下,鄒風雅目光近乎貪婪的看着自己的兒子,他的眉眼不像明峰,可鼻子和嘴巴卻很像,二十七年過去了,明峰的模樣在她的腦海裡已經模糊,只有在看到寅政的時候,她纔會想起來,他曾經的音容笑貌。
蘇寅政擡頭看了她一眼,眸若幽潭,潭底是陌生和冰冷,“你不用每次都來,就當慕白是你的親生兒子,我死了,你也不用傷心了。我這輩子,就只有一個母親。”,這個母親自然是指的鄒風雅。
她雖然有些缺點,可在蘇寅政心裡,卻是最好的母親。
面對蘇寅政的冷漠,白淺久久的說不出話來,捂着嘴一直在哭,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了,可真的面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心裡還是難過的無法忍受。他說的對,除了懷胎十月給他生命,她的確每樣都不比鄒風雅。
她把寅政教育的很好,給他的東西樣樣都是頂尖的,她對寅政甚至比對寅乾還要好。
“我從奢望過,你會認我。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哪怕只是看着你,到了那一邊,我也給明峰有個交代。寅政,你放心,這輩子你都是鄒風雅的兒子,而我的兒子,只會是慕白。”,白淺試探的伸手握住蘇寅政的手,見他沒甩開自己,微微的放緩了呼吸,壓抑劇烈跳動的心臟。
蘇寅政微微動了一下,看着她,問:“那就好。”。
他最放心不下的,只有兩個人,一是宋宋,二是自己的母親。
——
鄒風雅進入值班室,喬宋正躺在牀上休息,身邊站着蘇慕白,他就那樣看着喬宋,眼睛一瞬也不瞬。鄒風雅心裡一刺,心裡鑽心的疼痛幾乎讓她邁不開步子,二十七年來,自己的親生兒子一直在自己身邊,可她卻沒能發現。
反而一次又一次,爲了寅政,算計慕白,打壓他,羞辱他。
她真是罪無可恕。
感覺到房裡有人來,蘇慕白轉過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鄒風雅,柔和的目光倏的變冷,嘴角往下一拉,“你來幹什麼?”。
“慕白,”,鄒風雅沙啞着說,“是我對不起你,過去,是我錯了,你可不可以……”。
“你要是爲了說這些,就出去!我沒時間聽你這些話!”,他冷冷的打斷鄒風雅的話。
“慕白,對不起……對不起……”,鄒風雅掩面不停地重複着對不起,她後悔了,心尖像是有針扎似的。
蘇慕白冷眼看着她,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對不起有什麼用,能彌補你對我做過的事情?鄒風雅,你當初做的那些事情,都在從我腦子裡,記得清清楚楚。現在說對不起,想讓我原諒你,沒門!”。
“慕白……。”。
“別叫我的名字,那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蘇慕白向前走了幾步,抓住鄒風雅的手腕往外走,把她退出門外,高大的身子阻攔她再次進來,“不要在這裡吵鬧,你知不知道,每次聽到你的聲音,我就覺得噁心。”。
曾經一次次說他是‘野種’,說他下賤的聲音,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
咔嗒——
門從裡面應聲而觀,鄒風雅怔怔的看着緊閉的們,心裡的悔恨和痛苦,煎熬着她緊繃的神經。
不能原諒嗎?
換做她也不能原諒吧。
呵呵……
苦澀的對着門笑了笑,鄒風雅緊緊地捂着胸口,順着門滑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