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政,你難道爲了她什麼都不要了嗎?!”,蘇母怔住,半晌後僵硬的開口。
“是。”,蘇寅政沉聲回答,沒有半秒的遲疑。
“好,好,好啊……”,她爭她鬥都是爲了什麼,是爲了她自己嗎?兒子都和她不一心,她還做這些有什麼用?失神的放開兒子,蘇母喃喃着,忽然笑出聲來,“寅政,早晚有一天你會毀在這個女人手裡的,她就是禍水!不……她現在已經毀了你了。”,淚水不斷的落下,她滿心的失望。
一直以來,她最引以爲傲的兩個兒子,最尊敬的公公,都在這一刻讓她徹底的失望。
“媽——”,蘇寅政想要說話,卻被蘇母阻攔了。
她擺了擺手,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平靜的站穩,看着自己的兒子,“不必說了,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管你任何決定,你不是喜歡她嗎?媽媽就看着你們兩個能走到哪一步,寅政,你自己好自爲之。”。
“阿謹,我先回家了。”,老爺子對她不仁,她也不用對她講孝道。
兢兢業業操持蘇家三十多年,自問自己沒犯過什麼大錯,可到頭來她什麼都沒落下,老爺子做的事情何其狠絕。
她鄒風雅,就算再怎麼蠢再怎麼潦倒,也不會向白淺的兒子服軟!
“風雅。”,蘇父緊皺着眉頭,遲疑了片刻後,還是跟着蘇母走了出去,臨走之前吩咐寅乾,“你看着這邊,我去看看你媽。”。
蘇寅乾應下,什麼也沒說。
寅政接管蘇家,他是意料之內,慕白接管蘇家,雖在意料之外,但他很快就接受了。
對寅政和慕白,他從來沒有過多的偏頗。
“寅政,你跟我來一下。”,想到現在讓寅政和喬宋在一起會比較尷尬,蘇寅乾決定先支走寅政,讓兩個人分開冷靜一下。
“宋宋,過來。”,蘇寅政面色沒有一點波動的扯住喬宋的手,拉着她要一起走。
“先讓宋宋在這裡等着,我有幾句話要和你單獨說。”,蘇寅乾毫不客氣的分開兩個人說道,“你不會片刻都離不開宋宋吧。”。
蘇寅政深深看了一眼蘇寅乾,“等着我,很快我們就離開。”,他說完做了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喬宋眼睛一紅,差點落下淚來,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那股酸澀壓下去,“嗯。”。
她說出事實,受到傷害最深的,是蘇寅政。
她不會記錯,在她說出“是”的時候,他冷星冽亮的眸子裡閃過的受傷和悲哀。
蘇寅政和蘇寅乾上了樓,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她和蘇慕白兩個人,喬宋有些軟弱的放鬆了一直挺直的脊背。
蘇老爺子和她說的話,言猶在耳。她有些無助,又有些彷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纔會落到今天這一步。
白淺知道寅政是她親生的兒子嗎?如果知道,爲什麼要一再傷害他身邊的人,如果不知道,她會不會再傷害寅政?而明月……又該怎麼辦……所有事情堆積在心頭,喬宋覺得事情異常的可笑,同時心口痛到近乎枯竭。
“宋宋,老爺子他和你真的說了讓我當家主的事情?”,蘇慕白站立在原地,嗓線近乎清涼。
“是。”,喬宋一動也不懂,疲憊不堪的說道,“慕白你一直很優秀,老爺子他都看得到。”,她悲憫的看着蘇慕白,就在蘇母對着他叫出——野種兩個字,那一刻她才明白他爲什麼會對蘇家的人淡漠到這種程度。
在他成長的28年裡,究竟被多少人叫過野種。
若是有一天,蘇慕白知道,鄒風雅纔是他的親生母親,又該如何自處。
自己的母親護着別人的孩子28年,卻傷害自己的親生孩子28年,真是可笑……可笑……
“呵……”,蘇慕白輕輕的笑了一聲,眸子裡說不出的悵然,“可能你不相信,在來這裡之前,我是真心想讓他死的,如果不是因爲他,我也就不用在蘇家看人臉色這麼多年了。卻沒想到……他把蘇家最珍貴的東西送給了我。”。
他邁動腿,走到她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似乎想通過她看出老爺子的想法,“我知道你沒幫着我,如果可以,你怎麼都會選擇他的。宋宋,老爺子到底和你說了什麼,讓你願意捨棄寅政。”。
捨棄……
喬宋聽到這個詞,心頭一顫。
此刻,蘇寅政是被捨棄的那一刻,爺爺,她自己,蘇母,都捨棄了他。
“你不告訴我,沒關係,我會自己查清楚的。”,蘇慕白扯了扯脣角勾勒出一個笑容,“雖然你是說出實話,我還是想要感謝你。宋宋,現在他心裡恐怕對你已經產生了刺,離開他吧,我一直在等着你。”。
蘇慕白的話似乎隔了很久,從空氣中飄過來,喬宋看着他,許久搖了搖頭。
她已經放過蘇寅政一次了,在全世界背叛他的時刻,她絕不會放開他的手。
最起碼,在這一刻,她要緊緊地抓着他。
“還是這樣的選擇嗎?即使他一無所有。”,蘇慕白的眸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臉上,良久才伸手撥開她垂下來的髮絲,“你沒變,宋宋,希望你能一直堅持今天的選擇。”。
一如第一次見面,她還是那麼單純執着。
而他,卻已經變了,他變得更加強大,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包括……他喜歡的人。
喬宋輕輕的瞌上了眼睛,然後轉身,聽到身後蘇慕白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然後歸於沉寂。
她終於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長長的嘆了口氣,胸腔裡堵得氣息幾乎無法呼吸。
她要去找白淺,不只是爲了寅政,還有明月。
“宋宋,過來。”,聽到蘇寅政的聲音,喬宋面上的疲憊立刻打了一個激靈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還不能垮下,她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白念要坐牢,她也不會離開蘇寅政的辦法。
蘇寅政站在樓梯上遙遙的看着喬宋,她身上穿着白色的毛衣,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只有那雙眼睛在陽光下熠熠發亮,她站起來,對着他扯了個笑容,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笑容有多難看多勉強。
“談好了?”,喬宋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握住他的胳膊輕聲問道。
“嗯。”,蘇寅政手往下一滑,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真的覺得辛苦的話,我送你回家。宋宋,失去蘇家家主的事情,你不要一個人揹負,這事情是爺爺做出的決定,我尊重他的意願。”。
在上到最後一階臺階,蘇寅政對她說道。
這原本就是蘇家的家事,他從沒想過責怪她。
怕只怕,她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