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此情未完待續 > 此情未完待續 > 

137林至誠,你放過你自己吧

137林至誠,你放過你自己吧

我有點詫異了掃了林至誠一眼,半響憋出一句話:“這樣不大好,沒事,我等等雨小了再回去。”

可是林至誠,不容我拒絕地說:“不,你今晚住在這裡。”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經歷了一些事之後,把那點小自尊小自重看得更重了。

我覺得自己絕對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留宿在他的家裡面。

於是我鄭重其事地說:“林至誠,我說了,我等雨小了要回去!”

林至誠終於捨得把臉擰過來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臉上,他一臉的認真,慢騰騰地說:“我知道你可能覺得咱們孤男寡女的不好,我今晚不住在這裡,我去我爸家裡睡一晚。”

我噢了一聲,完全被他繞進去了,順口問了一句:“林正住在哪裡?遠不遠?”

林至誠擡手看手錶,看完了他說:“挺近的,開車也就十幾分鍾。”

我一聽急了,直接說:“不行,你折騰什麼,顧着自己點。你別瞎跑跑了。等雨小我再回去。”

我的話音剛落,外面又是一個響徹天際的響雷,眼睛裡面的光亮忽然全部消失掉,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也不知道這老天爺鬧着玩還是怎麼的,雷連續響了好幾下。

我渾身顫抖了一下,忽然覺得面前的一切變得猙獰起來。

我害怕在黑暗中的雷聲,這會勾起太多不堪的回憶,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的血肉模糊都會在我眼前重重再現,如同一場噩夢般嚇人的電影一樣。

我覺得我該去找那個心理醫院討要醫藥費了,我的心理防線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全數奔潰,不管不顧蹲下去捂住耳朵就這樣尖叫起來。

在黑暗中有個手觸碰過來,我就像見鬼了一樣甩開,扯開嗓子尖着聲音說:“走開!走開!走開!走開!“

我徹底忘了自己在林至誠的家裡,我還覺得自己的腳下全是黏膩的塵土,我覺得我白色的外套上面全是血跡斑斑,我還覺得逶迤在我身下的是那一年那一場如同永遠也停不下來的瓢潑大雨。

我就這樣披頭散髮地摔開那隻妄圖安撫我的手,挪過去靠在沙發旁邊蜷縮在成一團,將手護在肚子上,瑟瑟發抖,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奔騰,我簡直就像一個瘋子一樣,我還是神經病,我在嘴裡面叨叨不知道念什麼,我就像一艘拒絕靠岸的船。

就在這時,空蕩蕩的大廳裡面忽然有了光,白色的茶几在突如其來的光亮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我半眯了一下眼睛,總算從駭人的回憶中半回過神來。

有點茫然地望了林至誠一眼,我剛纔被拍走的魂魄總算全數回到身上,急急地伸手擦自己的眼睛,我很快站起來,我想要假裝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想要扯淡說自己剛纔在演,可是我的腿一軟,直接倒在了沙發上。

林至誠將拿在手上的手機丟在茶几上,手機上面發光的位置被壓倒了下面,瞬間又暗了些少,也正好掩去我難堪,我想要抓住機會爬起來,卻突然被林至誠狠狠地拽起來抱進懷裡。

他的懷抱跟剛纔的不一樣,甚至比任何一次都堅決,我被禁錮在那裡,動彈不得。

兩個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忽然聽到林至誠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聲音。

他的眼淚忽然像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流一樣從我的脖子處延綿到我的後背,越發冰涼,在這樣的冬日裡面凍得我瑟瑟發抖,我伸手想要去推開他,他卻回報更重的力道擁住我,嗚咽地說:“周沫,別怕,我是林至誠,你別怕,別怕,我在。”

我全身僵在那裡,最後頹然放棄掙扎,只是失魂落魄地說:“你放開我。”

可是林至誠他依然禁錮着我,哽咽說:“再也不放了。”

我筋疲力盡,茫然地仰起頭來看着天花板,有點自顧自地說:“你別碰我,你別把自己也弄髒了。我有多髒你不知道嗎,你不是都看了視頻嗎?你自己都看到了,你都看到了,你全看到了。我這樣的人,竟然還有勇氣活着,我竟然還有勇氣自己一個人活着。”

林至誠的臉突兀地湊過來,他伸出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他就這樣無助地看着我,特無助地說:“我求求你別再這樣說你自己了。”

我把他的手摘下來,我終於被惹出眼淚,在眼淚肆意的奔騰裡面,我就像一個遁走進了魔道的魔鬼一樣,我的心魔在扯着我瘋狂地叫囂,我無法壓制下去那些生生不息的悲哀。

我把頭低下去,我的眼淚成了一條無法泅渡我的江河,逶迤在我的生命裡面,哪怕它再洶涌,也無法渡我靠岸。

我又重新回到了僅僅屬於自己的世界裡面自嘲地說:“不管我說不說,我都知道自己是什麼,有些東西,根植盤旋在我的身體裡面,永遠也去不掉。曾經我以爲噩夢醒來天就亮了,可是林至誠,你說爲什麼天亮了還能天黑呢,就像那些噩夢做過一次又一次一樣,我逃不開,我曾經以爲我可以的,但是其實我錯了,我錯得離譜,我的自信不過是建立在過度的自卑上面,我妄圖用那些微不足道的東西來掩飾自己的心虛。我很害怕被憐憫被同情,也卻往往如此,這樣的我都讓我自己覺得同情。像我這樣心理以及生理都不再正常的女人,我還有什麼資格去禍害別人。”

林至誠卻似乎像是沒聽到我這些話似的,他自顧自地說:“周沫,我們結婚吧。”

我終於花了很大的力氣掰開了他的手。

我坐穩之後,在微弱的光線裡面看着他輪廓有點模糊的臉,我就這樣慢騰騰地說:“林至誠,你放過你自己吧。你別再以爲,我這樣是你害的,這跟你根本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反倒是你,你現在這樣不敢像以前那樣蹦跳,是我害的。林正說得對,我真的是掃把星,我護不住我嬸婆,我護不住自己的孩子,你還因爲我出了車禍,就連我唯一好的朋友吳開宇,也因爲我而麻煩不斷。我就是一個掃把星,我還是麻煩鬼,我除了給別人製造悲劇,我什麼也不會。”

可是林至誠的手,就這樣再一次如同章魚一般纏繞上來,他就這樣狠狠地擁着我,就如同剛纔的一句都沒聽到似的,置若罔顧地說:“周沫,我們結婚吧,嫁給我。”

我的眼淚依然奔騰,我覺得我是想造出另外一條黃河。

我不知道後面自己折騰了多久哭了多久,反正我累到極點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我的身上蓋着厚重的被子,而林至誠就披着一件大衣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他的手捏成了拳頭狀,眉頭全是擰成結的樣子。

沒有太多遲疑,我小心翼翼地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拉過去,想要給他蓋上,可是我才動一動,他隨即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的眼睛望着我說:“醒了?”

外面雨還沒停,我還能聽到淅瀝瀝的聲音,我飛快地把坐起來說:“我回去了。”

林至誠卻伸手過來按住我說:“你先別走,你戶口本有沒有帶在身上?”

我裝作沒聽懂一樣嘀咕着:“我的包包在哪裡?”

林至誠卻繼續說:“我再問你一次,戶口本有沒有帶在身上?”

我也該是得多腦殘,纔會帶着那個戶口本到處跑吧?

我當然沒有這樣說,而是把林至誠的手摘開,也確實是關心也想岔開話題,我就這樣兇巴巴地說:“誰讓你坐在地毯上的?醫生說了你得好好養着,你不會一個晚上都這樣坐着吧?你瘋了是不是?不知道回去臥室睡覺嘛?”

把身上的大衣扯下來,林至誠斂了斂眉,直言不諱地說:“我傷沒全好,抱不動你,讓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睡吧,你一晚都在踹被子,我要進去睡了誰給你蓋上。”

我承認,我在三年前如此淪陷,跟林至誠張嘴就能擊中我的內心分不開。

而現在,也不知道好笑還是好笑,哪怕我的內心已經千瘡百孔滿目瘡痍,我也覺得,他這樣不經意卻能讓人感受到暖意的情話比那些我愛你我十分愛你我愛你愛到要死我愛你愛到沒你不行,動聽上一千倍一萬倍。

可是他越是這樣讓我動容,我越是不忍。

我越是覺得自己無法將自己晦澀的人生,強行加諸在他的身上,他可以遇到一個更好的,心理以及生理都正常的女人,他的人生可以有另外的驚喜。

而能陪伴他走過後面漫長而又漫長的日子的那個人,不會是我。

我給他的驚嚇,遠遠多過驚喜。

於是我把他再一次覆上來的手拿下去,我就這樣像是昨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那般平靜,我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和包包,我就這樣泰然自若地說:“我得先走了,回去收拾一下還得上班呢。”

可是林至誠,他就這樣飛快地奔去門的那邊,用他的後背釘在密碼鎖上面,他就這樣不容置疑地說:“如果你今天不答應嫁給我,那你別出去了。”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