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這句話,蔣競軒頓在了那裡,過了很久之後,他才緩緩地說:“你再說一次,你什麼意思?”
回想到歐婷婷慘白的臉,想到她的淚眼朦朧,想到我曾經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在這樣一個男人的身上,我隱忍了很久的情緒終於失控。
我靠在門上,盯着他顫抖着聲音問:“你和婷婷,有沒有過關係?”
蔣競軒沉思了一會兒,這才慢騰騰地說:“周夏冰,我都說了,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犯過錯誤,你不能因爲我沒有認識你之前做過的那些事,就把我打入地獄。哪怕我以前做過錯事,不代表我不可以改邪歸正,不代表我要永遠帶着這些不堪的東西沒有重新開始生活開始戀情的權利。”
他這樣的回答,又怎麼可以讓處在崩潰邊緣的我的情緒好起來。
我那種不較真就會死的性格,讓我硬着頭皮頂着臉紅繼續問:“蔣競軒,你是不是有婷婷睡了,還害她懷過一個小孩?”
我問完這些話,蔣競軒的眼神裡面忽然閃過一絲厭惡,一邊往口袋裡面掏鑰匙和錢包之類的,一邊走到沙發旁邊坐下,然後纔不慌不忙地說:“誰告訴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我沉默以對。
蔣競軒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聲調,提高聲音說:“說,誰和你亂說話的?”
他第一次那麼大聲衝我說話,聲音很大,像是怒喝,我嚇了一跳,覆在門上,一個不小心後腳跟就撞了一下門,一下子痛得我小小呼了一聲。
蔣競軒聽到我的呼聲,飛快地衝過來攔腰抱起我直接丟在沙發上,冷冰冰地再一次問:“誰告訴你的?我只問最後一次了。你要不說,所有我覺得有關的人,他們全部不會好過!”
我朝外面挪了挪,衝他吼:“別碰我,我覺得髒。”
一改之前的溫和如春,他的眼眸裡面隨着我這句話,帶着我看不懂的凌厲,甚至比楊建華那一晚掃我的那一眼更讓人覺得壓抑,恐懼很快如同一場颱風一樣橫掃了我的心。
是的,我知道害怕了。
對於蔣競軒,我真的是一無所知。
那一年,我也不過是一個剛剛畢業出到社會沒多久的菜鳥,我和蔣競軒認識了兩個多月,見面的次數還沒有超過十五次,他也不過是25歲左右的年齡,穿的衣服看起來普通簡單,和陳天明差不多。開的車也就比陳棟的好一點點。
大學的時候,爲了完成張春梅旁敲側擊讓我釣一個金龜婿的期望,我確實三觀不正地利用空閒的時間做了一些關於有錢人的研究。
對比下來,我也不過覺得蔣競軒應該是那種有點錢但是也不算特別有錢的家庭裡面出來的孩子,毫無疑問家教是挺好的,但是不至於太有錢,也不會很複雜,說不定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採購總監。
可是我忽略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果蔣競軒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採購總監,那麼行事作風帶着一股匪氣的楊建華憑什麼會因爲他護着我而不會對我下手呢?
對於他的身份的猜測,讓我在晃神之間,被他鉗制住了。
他似乎帶着一股怒氣,一撲過來就咬我的脣,而被他按住的手腕在與沙發的摩擦中,觸碰到了昨天留下的傷口,痛讓我清醒,也讓我慌亂,我拼命掙扎,但是蔣競軒卻似乎毫無憐憫,飛快地扯開了我的衣服。
帶着對他的牴觸,我的腳胡亂踢着,一邊踢一邊說:“走開。”
蔣競軒卻像是沉迷在那件事裡面不可控制,吻胡亂地落下,帶着怒意胡亂撕扯。
我齜牙,推搡他吼他,他卻視若無睹,如同一隻向下俯衝的山鷹,毫不理會逆風時候的阻力。
我的上衣就在相互對峙中被他扯掉丟在一邊,裸露相對,我終於絕望地哭出來。
蔣競軒忽然惡狠狠地說:“你哭什麼哭,你又不是沒試過,哭什麼!“
就因爲他這句話,屈辱的感覺讓我使勁推開了他,胡亂地拿起自己的衣服往前一擋,他卻意氣闌珊地鬆開我,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轉過頭去胡亂地套上衣服,站起來跌跌撞撞想要走,蔣競軒卻伸手拽住我,一把將我拽倒在沙發上,帶着祈求的語氣說:“周夏冰,你別走。”
眼睛腫得跟一個水蜜桃一樣,剛剛逃過魔爪,我卻還沒學乖。
較真的牛脾氣,一步一步地把我和他之間的關係變得萬劫不復。
我甩開他的手,眼睛裡面久久也散不去那些霧氣,忍着心酸,我極其認真地說:“我接受不了你以前那些事,我覺得特別毀三觀,你讓我看不透。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好男人,但是事實你不是。蔣競軒,我需要一個好男人,所以你以後別喜歡我了,你去喜歡別人吧!”
蔣競軒卻一下子把我熊抱住,激動萬分地說:“因爲歐婷婷?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和她有過幾次,但是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的話,像是一隻春天裡面飛來飛去見人就蟄的毒蟲,我被狠狠蟄了好幾下,一個顫抖,推開了他,盯着他問:“你怎麼那麼確定不是你的?”
蔣競軒看起來有點憂心,卻也急急匆匆地和我解釋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歐婷婷你也不是你簡簡單單看到的樣子,孩子真的不是我的。要是我的,就算她再壞,我也會認。但是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他這番話,說得一本正經,但是當時我卻認爲他這是推脫責任。
我又騰一聲站起來說:“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你們發生了,她懷孕了,不是你的還能有誰?”
蔣競軒這才很無奈地說:“周夏冰,你別瞎胡鬧了!我很小心的,我不想正經發展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會懷孕。”
聽他這麼說,我只能呵呵了。
也不想再繼續和他說下去,我轉身開門出去,帶着怨恨,狠狠地摔上了門。
湛江的九月,夜空深邃澄明,往上看上去的時候可以看到寂寥的星星相互對望,想想這兩個多月在湛江發生的像是脫軌了的一切,想想我曾經無限敬仰的那個男人,他漂亮皮囊下包裹着的這樣不堪的靈魂,這讓我傷感,也讓我心酸。
一想到他曾經匍匐在歐婷婷的身上,也曾經毫無感情匍匐在其他女人的身上,這樣揮之不去的場景在我的腦海裡面反反覆覆回放,想到自己曾經無限希望帶我逃離那個讓人心酸的家,這個卑微的願望在此時此刻卻依然不能被我丟到垃圾桶裡面去,眼淚就這樣源源不斷地掉下來。
脆弱來得太匆忙,我蹲在路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蔣競軒忽然在身後抱住了我,低低地說:“你先不要哭了,好不好?”
被他這樣一說,我的怒意又起來了,站起來轉過身來就衝他吼:“你原本就那麼壞,幹嘛要裝得那麼好?你連自己的小孩都不要,你簡直就是人渣。要知道你那麼壞,我寧願是被狗咬一口,也不會願意和你發生什麼!”
大概我這裡毫無理由的情緒爆發,讓他覺得我是在一次又一次地無理取鬧,他驟然鬆開我的手,盯着我說:“你就真的這樣看我?”
他的眼眸,又恢復了冷酷。
我驚詫,卻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蔣競軒往後退了一步,換上淡淡的語氣說:“首先,我以前確實混。昨晚和你討論過了。第二,歐婷婷懷的孩子不是我的,不過她以此要挾我,要了20萬倒是真的。你可以和她確認一下是不是。第三,我不介意別人怎麼樣看我,但是我特別介意你怎麼樣看我。我的過去我沒有辦法改寫,我對你也是真心喜歡和在乎。如果你還是要揪着我那些過去那些事和我吵,我只會覺得你幼稚。我再喜歡你,你要不樂意,我也不會強迫你再和我在一起,這樣很沒有意思。”
我擡起頭來望着他,他淡然處之。
最終,我邁出了那一步。
我說:“那麼蔣競軒,再見了。”
蔣競軒在後面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好。”
帶着氣惱,我急急匆匆地衝過馬路,想要去等公交車,忽然蔣競軒追上來,跟在我後面說了一句:“太晚了,送你回去。”
我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蔣競軒卻執意站在後面,跟着我上了同一輛公交車,還要和我坐在同一排位置上。
沉默對峙了好一會兒,他又說:“剛纔,真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爲了什麼控制不住自己,我。。。”
我盯着窗外看路上璀璨的燈火和孤獨的行人,淡淡地說:“沒關係,我已經很感激你前幾次對我高擡貴手了。”
我這句嗆人的話一說出口,蔣競軒立刻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那個歐婷婷,你最好還是別和她混在一起了。”
我哦了一聲之後,他又加了一句:“你以後在湛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很快,他加了一句:“24個小時都行。”
我上樓梯的時候,蔣競軒就站不遠處,雙手整整齊齊地插在褲袋上,我走得心灰意冷,再過一會兒回過頭來,他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