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棟一說話,剛纔那些七嘴八舌的人全停下去了,氣氛死一般的寂靜。
他走到我的面前來,盯着我就說:“小周,昨天下午你有到過陳主管的辦公室是不是?”
我被盯得頭皮發麻,蚊子聲一樣答了一句:“嗯。”
陳棟又繼續說:“陳主管不見了的錢,你拿了,還是沒拿?”
我咬了咬脣,因爲羞愧和憤恨,從牙縫裡面擠了兩個字:“沒有。”
陳天明上前來,想要阻止陳棟盤問我,但是陳棟瞪了他一眼,他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再上前。
陳棟似乎很滿意陳天明的聽話表現,向他投去讚賞的目光,然後才繼續投向我說:“確定沒拿?”
他的目光裡面,帶着輕視和不屑。
我的自尊作祟,讓我一下子失去冷靜,衝他說:“我說過,我沒拿,你問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這個答案。”
卻不料,劉麗卻適時地拉開了我的抽屜,在裡面翻出了整整齊齊的薄薄的一疊錢,衝過來,在我眼前晃了晃,說了一句:“這裡就是兩千塊,你沒拿,這錢哪裡來的?你別扯謊說是你從家裡帶過來的,你沒錢,你很窮,你早餐都吃不起,我和慧慧吃早餐的時候,你在吞口水,你別以爲我不知道!”
圍觀的同事,譁了一聲,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我甚至聽到了人羣裡面,有人微微吹了一個小口哨。
被誤會卻百口莫辯的焦慮感,被揭了傷疤的惱羞感,以及被朋友背叛親手栽贓陷害的鈍痛感,一時之間鋪天蓋,像是突然下降的冰雹一樣,在湛江九月初秋意淡淡的天氣裡面,朝我迎面砸來。
我渾身冰涼,想說的話很多,卻像是一尾被殘酷的海浪拍在岸上的魚一樣,孤獨無助地看着一副副曾經熟悉現在陌生的嘴臉,隔岸觀火冷眼旁觀幸災樂禍,我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奄奄一息的魚一樣,最終放棄了掙扎。
混亂中,我捕捉到陳棟像劉麗投去了一個示意的神情,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一切,這一切,都是陰謀。只是我不懂,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業務員,陳棟這樣的人,犯得着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對付我嗎?
然後,寒意又從心裡面升起來,他該不會是爲了賴掉我兩個月的工資和那6萬塊錢提成吧?
我當年,真的是窮瘋了,被誣衊之後,冷靜下來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錢。
於是我迎着陳棟的目光,提高聲音,慢慢地說:“錢不是我拿的,我雖然窮,還沒窮到那麼不要臉。你一向很少過來辦公室,今天來得那麼及時,是不是就是爲了想要賴掉我的提成和工資?”
說完這句,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陳天明的嘴角張了張,最後卻沒有說一句話。對陳天明的失望,從這一刻開始,一直到後來的日子裡面,無限延伸。
不管他最初出於什麼心態,但是最終這件事讓有心人順水推舟把我推向更加難看和難堪的境地,現在這樣的狀況,他的一言不發,沉默以對,更讓我覺得,我也不過是隻有我自己爲我自己爭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