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華的生日,免不了大擺筵席。
這一天,是星期六。
還沒到四點,黃春蓮就打電話給我,先是帶我去洗頭洗臉,再然後是帶我去化妝,盤頭髮。
我如同一個即將要登臺的木偶一樣,被她扯着線操縱。
也因爲有淡淡的擔憂,原本想給陳天明發了一個短信,我和黃春蓮出去應酬,但是短信寫好了之後,卻覺得自己有點無聊,不該再打擾他。
其實,就在他來找我的那個晚上,我已經猜到,或者陳天明,他是喜歡我的。要不然,一個男人,怎麼可能無償去幫忙一個女孩子?帶她離家出走,幫她租房子,給她介紹工作,爲了照顧她的自尊弄出中獎的事情,等等。
然而,這一份明瞭,來得太遲。我相信,我喝醉的那個晚上說的胡話,蔣競軒沒有撒謊,我大抵是說:“陳天明,要不你娶了我吧。”
這樣的念頭,在我很多次面對家庭的排擠,面對張春梅的逼迫,面對周家祥的敵意,我想遠遠逃離的時候,它就會跳出來。我太需要一個人陪我走,我害怕孤軍奮戰,而陳天明,這個溫和的男孩子,我一直覺得他是那個可以帶我逃開的人。
我很自私的,我老是想着逃,卻沒有想到,有時候逃避,真的是一件愚蠢的事情。除非我逃出地球,要不然,這些生活的瑣碎和矛盾,它永遠都會存在。
我們的生活,本來就是由這個瑣碎的雞毛蒜皮的事情堆積在一起的,沒有理由因爲它不順我們的心意,我們就能真正的逃開。
更重要的是,我忽然不想要陳天明帶我逃開了。
因爲蔣競軒,那個男人像一顆小樹一樣,很快在我的心裡面枝繁葉茂,他說了要和我在一起,大概是玩笑話。我拒絕了他,他就再也沒有找過我。
而今晚,很好,我或者可能會遇到他。
是在將要和楊建華交易的狂歡上。
在靜默的化妝過程中,我告誡自己這一次不能再把事情搞砸了,我也告誡我自己,我永遠不要成爲蔣競軒口中那種爲了錢出賣自己的女人,我要冷靜,我要保護我自己。
只是,前路未卜,我能做的也不過是一往無前而已。
楊建華的生日宴,設在湛江香格里拉酒店,夜幕降臨,這個城市的一切喧囂遁入黑暗,我們去到的時候,楊建華已經坐在主人席上。
他看到我,狡黠的眼睛裡面一下子閃耀出一種光芒,是那種見到獵物的那種光芒,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黃春蓮推了我一把,我才邁着沉重的步子走了過去,把黃春蓮事先準備好的生日禮物遞給他,帶着虔誠的語氣說:“楊哥,我祝你生日快樂,越來越帥。”
楊建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伸出手扶住我的腰,在我的腰間輕輕捏了一把,慢騰騰地說:“小周啊,你能來,我特別高興,過來坐吧,今晚和我一起狂歡吧。”
他的手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服浸透到我的皮膚裡面的時候,我禁不住緊張得再一次打了一個寒顫,手臂上忽然泛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但是楊建華若無其事地把我安排在他旁邊的位置上,然後轉頭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蔣競軒就坐在我的對面,他盯着我看了不下十秒,然後繼續和旁邊的美女談笑風生。
我忍住內心複雜的洶涌,低下頭來,等待着開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