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陸曉嵐可以醒來,秦海覺得以後可以待她好一點。
其實她睡着的時候,還是挺好看的。秦海很少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唯一的一次,就是那天看到她與一個小女孩坐在樹下,交頭接耳像在討論什麼,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陸曉嵐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連眉毛也是彎彎的,彷彿盛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溫暖、亮眼,讓人睜不開雙眼。
秦海拉過椅子坐到陸曉嵐的身旁,他拉了拉被角,發現她的衣服第一粒鈕釦沒有繫好,露出了潔白的肌膚。
他下意識伸手想要幫她扣上,卻發現她薄如蟬翼的眼睫毛微微顫動。雖然動作很小,可是那種顫動映入秦海的眼簾,就像羽毛跌落在平靜的湖面上,輕柔的微波從中央慢慢盪漾開去。
“水…水…”陸曉嵐的喉嚨乾澀難受,嘶啞的聲音好不容易纔擠出來,像小貓的叫聲般微弱。她努力試了幾下,才勉強睜開了雙眼,卻在刺眼的陽光下,發現了一張熟悉,卻讓她感到厭惡的臉孔。
陸曉嵐想要支撐起身體坐起來,卻感到渾身疼痛不已,胸口傳來的那一下劇烈的刺痛,像被燒紅的鐵棒硬生生地刺進了胸口。
在暈倒的前一刻,她記得那個叫做玫瑰的女人,狠狠地擡起右腳往她的胸口踹了一腳,然後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她甚至覺得被羅維痛打一頓以後,生命很有可能從此畫上句號。
可是命運總是眷顧像她這樣不濟的女人,死不去,換來的是比死更難受的痛楚。
秦海面無表情地瞄了陸曉嵐一眼,快速繫上釦子,然後陰沉着臉坐那裡一動不動,目光卻沒有離開她蒼白的臉孔。
如此對望,讓秦海感到不自在。看着冷汗不斷地從陸曉嵐的額頭滲出,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要喝水嗎?”秦海打破了沉默,卻沒有伸手去倒水,就這麼盯着陸曉嵐,表情平靜得可怕。
好不容易從渾渾噩噩的狀態回過神來,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躺在醫院裡。腦子在快速地運轉,大概被暴打以後,是江小七把她送來醫院吧。
她不清楚自己爲什麼第一感覺,就認定是江小七把她送到醫院裡來的。或許是她被打的前一刻,只有江小七低聲下氣地像秦海求饒,說相信她,請求查明真相。
陸曉嵐並沒有說話,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太糟,睜開雙眼看到的不是年輕帥氣的醫生,或者年輕貌美的護士,卻是這個掐着她的脖子威脅自己求饒的男人,讓渾身疼痛的她,心情蒙上了一層冷霜。
她固執地別過頭,目光在乾淨整潔的單人病房掃了一番,最後落在頭頂的緊急按鈴上,心情有些恍惚。她艱難地把手從被單裡抽出來,咬緊牙關伸到頭頂的位置,全身有種被撕裂般的痛。
她感到自己都快要把嘴脣咬出血了,手指都不能如願地按中離自己頭頂只有一寸的響鈴。
秦海的呼吸聲變得沉重起來,骨節分明的手指最後落在響鈴上。
病房的空氣像凝結般冰冷,陸曉嵐沒有扭過頭,就這麼躺着迎接秦海灼灼目光。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除了睜開雙眼,秦海想不到她與剛纔睡着的時候有什麼分別。
身穿粉色的衣服的護士急忙走了進來,微笑着問道,“陸小姐,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
陸曉嵐蒼白的嘴脣微張,用小得幾乎只有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水…麻煩幫我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