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看向我:“你可能會不知道?”
“我知道爲什麼要站在這裡問你?”我握緊拳頭,氣急敗壞又想竭力壓着怒火,別驚擾了我肚子裡的胎兒:“你今天跟我說清楚,盛華延不會做這種事的,對不對?”
“我沒有講是他,我是說……”他看着我,依舊是那副完全的不信任:“是我。”
“你也不會。”
“等我先打個電話。”他推開我,站起身來,回了書房,過了一會兒,拿着手機出來,對我笑着說:“現在可以告訴你了,我爺爺的確病了。”
“什麼病?”
“還是睡不着的那個病,家裡請了個風水先生,說是家裡進了髒東西,這幾天要做什麼法,我身體這樣說是容易被衝到,所以沒有叫我。”盛華銘說完,哼笑了一聲:“無稽之談,還不如請個心理醫生來。”
“我不關心這個。”
“我是想說我爺爺的確病了。”盛華銘抿了抿脣,似是下了極大決心:“但因爲我哥家裡也有病人,所以他根本不能回去。”
我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不安持續地發酵起來。
連忙掏出手機,想了想,又不安地掛上了電話。
疾步來到玄關門口,盛華銘又追來,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不是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裡?”他說:“現在很晚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說,你當心肚子裡的孩子。”
我顧不了這麼多,轉身問他:“你把事情的全部過程告訴我,可以嗎?”
盛華銘想了一會兒,說:“其實也沒那麼複雜,不過我哥要我對dami講了一句話。”
“什麼話?”
“如果你姐姐不逼我,我就跟你辦婚禮。”
我只覺得這口氣差點順不上來:“別的呢?”
“都沒有了。”
“都是盛華延跟她談的?”
“嗯。”盛華銘想必也是覺得自己說都說了,不如說得徹底點:“我們都經常跟她見面,但從她給你屋子裡放蛇開始,我哥就沒有再見過她。”
“蛇是她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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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買蛇的人是她。”
“你有把柄落在盛華延手裡了嗎?”
“是。”他點着頭,說:“我跟她見面的日期是在她姐姐死的前一天,之前我建議記日記有助於幫助她理清精神錯亂部分,所以事發當天,她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告訴我我我們可以辦婚禮了。”
我想任誰聽到這種事都會覺得害怕,而盛華延他……
我甚至不知道我要不要問他。
“然後呢?”
“然後我心裡有點……你知道,很滲人的感覺,打給我哥,他派人去過,說是沒什麼事。
我不知道盛華延去的是案發現場還是怎樣,然而我天天見他,居然一點都看不出他有什麼異常。
我也不敢去想他有沒有參與肢解,也許我不是個好人,然而我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還是覺得不安又害怕。
“我知道了。”我竭力保持着冷靜,對盛華銘說:“我去找allen,他住得不遠,我自己就可以。我必須找他聊聊,否則我今天晚上根本就沒辦法睡。”
“我也一起去吧。”
“不行。”我對他保證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肯定會跟盛華延問清楚,你也不用擔心,他可能還是在考慮萌萌,畢竟要你配型太難了。”
盛華銘苦笑了一聲:“我一定會配型的,放心。”
之後盛華銘把我送到車上,確認過我的確不需要他之後,對我說:“其實我知道我不該說這種話,畢竟你喜歡我哥,還有他的孩子。可是……”
我看着他,不敢開口打斷,然而他還是深深地嘆了口氣:“你認識我哥也很久了,知道他其實不是個溫和的人。他很極端,以前可能是年輕,還是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可是他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越來越冷靜,越來越叫人猜不透,比從前還可怕。”
我點頭:“我知道了。”
他抿了抿嘴,又道:“我一定會救萌萌的。”
“謝謝。”
開出他的小區,我給allen打了個電話,他很慵懶地接起來,得知我要去,立刻說要我在樓下鎖好車門等他下樓來接我。
之後便到了allen家裡。
此時已經五點多,天色還是未亮,剛一進門便聽到一陣驚雷,又是一場冰寒刺骨的冬雨。
進門時allen的肥貓tom正站在它的房門口,那是一間粉紅色的小屋子,肥貓胖得像顆球,看到我們後,仰了下脖子,隨後邁着優雅的步伐回了房間。
我還是第一次見tom,若是平時肯定有心情親近親近它,然而我現在也沒心思說什麼,不等allen開始問,便說:“你得給我查查盛華延現在在哪裡?”
“怎麼了?”
“他跟我說他爺爺生病,他去看,可是華銘說他沒有去。”我抓住allen的手腕,懇求道:“我今天必須得知道他在哪。”
“肯定不是在什麼女人那。”
“我知道。”我絕不能說教唆殺人的事,所以我只能讓我自己看起來小氣點:“我不放心,我總覺得他不對勁,你說他這麼晚了能去哪?幫我查查,好不好,allen?我不會鬧的。”
allen果然是有本事查的,猶豫了一會兒,就拿起電話找人來查盛華延的出境記錄和gprs定位。
我這才知道他不僅是手機,手錶裡和腰帶扣上都有定位器,結果很快就出來了,allen蹙着眉放下電話,說:“在車裡。”
“我們去看看。”
“肯定不在啦。”allen見我不死心,又撥通電話,聯絡盛華延的司機,果然,凡是能定位的東西都在車裡。
這樣我更不安了:“我之前還給他打過電話。”
“那時候可能還沒到機場。”
“出境記錄呢?”
“沒有出境記錄。”
我靠到沙發上,想了想,覺得盛華延身邊,我能聯絡道的人,好像只有這麼多了。
不對,還有一個。
虞雯!
此時時差,打給虞雯也不算打擾,起先是她的經紀人接聽,說她正在敷面膜,不過她很快就匯過來,問:“素清?”
“虞小姐,是這樣。”我打電話之前跟allen稍微商量了一下,覺得話不能明說,便繞了個彎子,問:“你知道盛老先生得病的事嗎?”
虞雯顯然不太願意聊,口氣冷冷的:“聽說了一點。”
“他以前得過嗎?”
她嗤笑着回答:“那老東西堅挺得很。”
“今天說是要人來家裡做法。”我把做法這件事簡單說了一下,問:“他們家有這麼迷信?”
“有啊,尤其是那老頭。”虞雯說完,忽然“咦”了一聲:“你說華延去了?”
“嗯。”
“怎麼可能,他有小孩子不可以去的,否則明天沒辦法回來。”
“還有其他禁忌嗎?”
“我知道的不太多,不過我猜,這種法事,莫姨應該也不會去,她這幾年一直很怕遭報應,連佛堂也不去了。”
掛了電話,我把虞雯的話轉述了一遍,allen和我有着同樣的看法:“他會不會是見了莫姨?”
事情似乎漸漸明朗了,可我不知道怎麼說:“我不知道。”
之後allen把話題引到了萌萌和未出世的孩子這邊,我也實在累了,便不由自主得被他帶跑了。
外面雨這麼大,這麼冷,我只能天亮回去,結果沒過多久,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睡着時我還在想,他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把盛華銘設計進來,如果他真的是見莫姨,他會跟莫姨聊什麼?
我猜不到,我想不到,然而我做了個噩夢,夢到盛華延掐死了莫姨。眼裡浸滿着仇恨而扭曲的光芒,手背上暴露着青色的血管和青筋,一寸寸收緊,不留餘地。
那個夢好清晰,我甚至在夢裡看到莫姨凸出的眼球,狗一樣伸長的舌頭,在他強有力的鉗制中,她高傲的頭突然“嘭”的一聲,炸成了碎片……
我幾乎是尖叫着坐起了身,驀地被人摟進了懷裡,很緊,很痛,一陣淡淡的鬚後水的味道籠罩着我,是我前不久才幫他換過的,我喜歡的青檸味道。
他摸着我的背,柔聲問:“怎麼了?寶貝,做噩夢了?”
我緩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你是不是殺了莫姨?”
盛華延一愣,隨即拉開我,黑黑的眼珠濃得看不出情緒,然而他是笑着的:“你發燒了?”
我就是覺得他有所隱瞞:“你昨天是不是見過莫姨?”
“當然見過。”盛華延依舊在笑:“他們在做法事,家裡只有我跟莫姨不能參加。”
我抓緊他胸口平整的襯衣,追問:“你別騙我。”
“又在得疑心病了?”他伸手揉我的頭,露出了一臉怨言:“不乖乖在家陪萌萌,跑到allen家裡查我是不是搞外遇。你知不知道萌萌在哭啊?”
我連忙四下看看,發現我居然還在allen家,allen抱着肥貓站在盛華延身後,悄悄衝我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