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問:“我砸吧嘴了?”
“沒有。”他用牙齒啃着我的鎖骨,小聲說:“你一直在抱我,拉也拉不開。”
我決定換個話題:“對了,你知道你舅舅那有三個和尚嗎?”
盛華延蹙起眉,仔細地回憶了一番:“茶寵?”
“嗯。”
他問:“你喜歡?”
“挺漂亮的。”
“想要啊?”他笑着捏我的臉:“想要就親我。”
算了,我沒想要。
盛華延被晾了一會兒,模樣有點尷尬:“我給你要來。”
“別。”
“小舅舅的東西市場上都沒有,買不來一模一樣的。”
“不能定做嗎?”
“他會殺了我。”盛華延堅持道:“我給你要來,那個便宜,反正核桃都給你了。”
盛華延這次醒是強撐的,很快又頂不住安眠藥效力。
魚是烏鱧,這種魚很兇猛,但煲湯對外傷非常好。
我沒本事殺,便悄悄出去到對面的菜市場,付錢請魚販幫忙殺魚,不過魚販建議我:“家裡幾個人?一頓吃不了養着也不怕。”
“就兩個。”
最後她給我殺了一條,並且告訴我:“蛇頭做什麼都入味,你是平時喝還是看病人?”
“給病人,外傷。”
“那就放點嫩豆腐和菌吧。”她一直對面:“上這家買,那是我老公,不坑你。”
我又去了她老公的菜攤,買好東西,回去把魚煲了湯。
弄好了我已經非常累,見盛華延還沒醒,便把湯定好時,爬到牀上打了個盹。
再醒來是聽到有人講話,是盛華延的聲音,壓得非常低,不太容易分辨:“暫時還不需要,近期就解決了……”說着說着就笑了:“她不喜歡那個,想要你那三個和尚……呵呵,她從來都不認識好東西。”
默了默,又說:“累壞了,還在睡呢……嗯,我明白。”
說了結束語後,我聽到嗡的一聲,想是電話掛斷了。
有人湊過來,在我臉上到處吻,吻到我完全醒了,說:“下次出去接你太太的電話。”
“是小舅舅。”他咬着我的嘴脣,笑聲很含糊:“你真是徹底掉醋缸裡了。”
我沒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剛剛聽到的話,問:“你真的給我要和尚了?”
“嗯,明天我們陪他去普陀山還願,到時候帶給你。”
“但……”我抿了抿嘴,問:“那我把核桃還給他?”
“不用。”
“我不能跟他要那麼多,去他家也沒有帶禮物。”
“你不喜歡就給我好了。”盛華延笑着說:“你有空多去看看他,小舅舅不小氣,你喜歡他什麼東西都會給你。”
“爲什麼?”
“沒看出來?”他屈起手指,彈我的額頭:“他特別喜歡你。”
我真的沒看出來。因爲我從小就不討人喜歡,這也是正常,沒有人會喜歡我這樣,成天板着臉,不會講話的人。
“你舅舅說你跟我結婚他還參與過?”
“嗯。”他看着我,柔聲說:“那時候我爺爺不讓我娶你。小舅舅就派了個人陪我去跟他談。”
“然後呢?”
他笑着說:“然後我爺爺就答應了。”
“你小舅舅很有錢?”
“嗯。”
“比你爺爺還有錢?”
“不是錢,而是權利和地位。”他說着,動了動頭,突然猛地一擡頭,伸手從枕頭邊把東西掏出來,驚愕的問:“你還沒收起來?”
“嗯。”我只知道老人家喜歡玩核桃,但我對這個完全沒有了解,應該只是鍛鍊手腕防止得病的東西。
“暴遣天物。”盛華延瞄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把核桃拿在手裡:“你還是給我吧。”
我倒是能給他:“你拿什麼換?”
“你喜歡什麼?”
那我就獅子大開口了:“以前那個翡翠,你給我要回來。”
他瞅着我奸笑:“那就這麼定了。”
“得意什麼啊。”我看他那德行就冒火:“不就兩顆核桃,能砸開也吃不了幾口。”
“你真是個寶貝。”他似乎才忍不住,鑽到我懷裡悶笑:“我就說給你什麼你都不認識,這是明朝皇帝摸過的核桃,全世界你都不可能找到第二對。”
我反悔了,推他又不能,只好掰他的手:“那我不換了!你還給我!”
他絲毫不鬆手:“要有契約精神。”
“你這明明是詐騙。”我掰不開他的手,只好板起臉,怒道:“我去告你小舅舅,讓他再打你!”
他也不怕,朝我擡起臉:“親我一口。”
“親了就還我?”
“嗯。”
明朝的核桃絕對價值連城,爲此我可以暫時摒棄前嫌地去他臉上吻一下,結果他又撅起嘴巴:“還有這裡。”
我只好又去吻他嘴,見到他滿意地眯起眼睛,終於在我發怒之前鬆了手,把核桃還給了我。
我現在知道核桃不是普通核桃,也不敢再欺負它倆,把錦盒找回來,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聽到盛華延在身後問:“你怎麼這麼喜歡這個?”
“獨一無二。”
這種全世界只有我有的感覺,真是難以形容的好。
“我也給過你獨一無二的。”我轉過頭,見他躺在牀上,一臉憂鬱地叨叨:“給你買的衣服、珠寶,給你訂的鋼琴。”他指着自己:“還有我。”
我默了默,回答:“你已經把你自己送給別人了。在我之前,在我之後,你都給別人了。”
他望着我,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我略感失望,轉身去取魚湯。
廚娘看樣子來過了,替我調好味盛到碗裡放進了保溫箱。
我特意在廚房多耽擱了幾分鐘,利用這點時間來反省自己,認爲還是要想辦法脫身才行。
我不能做晴婦。
我的自尊不允許。
況且,他跟虞雯兒子都有了,就算一年後他們離了婚,又能怎樣?
也許我已經不那麼恨他,可我還是沒有那麼愛他。
愛到要去作踐我自己。
回去時,盛華延正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目光平靜,甚至有點冷。
這表情給我一種錯覺,以爲我又回到了海灣別墅。那時他就總是這樣,沉默,冷淡,看不透。
我把魚湯放到牀頭櫃上,問:“自己能起來嗎?”
他朝我張開手臂,莞爾:“不能。”
我只好去扶他,又被他拖進了牀上,說:“你歇着吧,都累得打呼嚕了。”
我不能任由他編排我:“你纔打呼嚕。”
他照例壓下來吻,嘴脣在我嘴邊摩挲着,說:“你最近總喜歡咬我。”
“不可能。”
他歪歪頭,露出脖頸:“你自己拉開看。”
肩膀上有幾個新鮮的牙齦,有的在泛青,最新鮮的那個在滲血。因爲在胳膊肘內側,早晨他一直曲着,我纔沒看到。
“怕虞雯回去罵你?”
“不是。”他偏過頭,拉開我的衣襟,吻着那個刺青:“你給我也刺一個也可以。”
“你自己說的。”
“嗯。”
“我回去就找人給你刺。”
他笑着點頭:“我替你記得。”
第二天一早,我們去了普陀山。
因爲我這幾天太懶,盛華延又是喝了藥,到普陀山時比小舅舅晚了十分鐘,老人家又氣壞了,批評我們:“燒香還願不能遲到,知道嗎?”
司機手裡的阿呆跟着他問:“知道嗎?知道嗎?”
盛華延不吭聲,我只好說:“對不起。”
“兩隻懶豬。”
他轉身走了,司機跟上,阿呆張着翅膀叫:“兩隻懶豬!”
上山的路上,我攛掇盛華延:“下次還要拔它的毛。”
盛華延露出一臉陰沉:“我也這麼想。”
普陀山四面環海,風光旖旎,被譽爲“人間第一清靜地”。
現在人還並不算多,我們跟着小舅舅把三寺通通去了一遍,捐善款還願。
我找了個機會問盛華延:“小舅舅要還什麼願?”
“他的養女失蹤了三年。”盛華延小聲說:“今年終於找回來了,他很開心。”
“養女?”
“他只有這一個養女。”盛華延小聲說:“他一直很寶貝。”
“你的思想能不能健康點?”
盛華延壞笑着按我的頭:“是誰不健康?”
接下來盛華延拉着我去進香許願,我被他按在蒲團上,聽到他低聲命令:“許願。”
我是無信仰人士:“許什麼願?”
“送子。”
說完,他先閉了眼,虔誠地在觀音像面前,佛香溫柔地在四周繚繞,映得他滿是懇求的臉也有些模糊。
雖然我很想問他還要多少子纔夠,卻莫名地住了口,閉起眼睛,良心地期待觀音能滿足他這個願望。
從佛堂裡出來時,小舅舅正拿着籤,神態很平靜,雙手合十,說:“多謝大師指點。”
僧侶也是同樣,唸了一句阿彌,說:“放下我執,才能自在。”
這時天已經大亮,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我們剛走到門口,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是一男一女,身後跟着保鏢,男人很年輕,大概二十幾歲,笑容很假:“盛先生,這麼巧。”
盛華延露出一臉官方做派,頷首:“林先生,林太太。”
他們非常有距離地寒暄了幾句,林先生又轉過頭,看着我,眼神莫測:“這位是……素小姐?”
盛華延側過臉,淡淡地問:“知道他嗎?”
我搖頭。
盛華延微哂,不再說話。
林先生頓時哼了一聲:“盛先生近來不順,依我看,拜觀音不如去拜財神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