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一陣光火,捏起護照砸向了他:“別提你的破協議!我不缺錢!”
他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走過來,捏走我的勺子,推走了碗,在我面前單膝跪了下來,拉着我的手,隔了一會兒,又把頭埋進了我的胸口,低聲喚道:“阿清……”
“……”
“我其實更想說,再陪我幾天吧。”他擡起頭來,瞅着我,臉上是鮮明的懇求:“再忍耐我幾天,算我求你。當初沒有陪你度蜜月,我這次想……儘量補全它。”
我仍在震驚,腦子裡幾乎是空白的。
我被他們那羣人逼着跪了兩次,太清楚給人下跪的感覺。
盛華延比我還高傲,比我還要面子,沒錯,他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然而他的底線也向來很高。他會用其他方式求和,會在索歡時做點這種低姿態的事,然而如此認真,如此清醒終究還是讓我意外。
我不得不承認,就這一下子,我就被震到了。
想了想,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已經這樣求我,我……
便陰着臉說:“你站起來,這麼看着你我彆扭。”
盛華延沒吭聲,我便沉下臉色,命令道:“你給我站起來!”
他便站了起來,樣子有點狼狽。
我又問:“你能繼續乖着嗎?”
他點了下頭,依然像個犯錯的小孩。
我便沒說話,拽回碗,繼續喝着那碗加多少蜂蜜依舊酸得人顫抖的粥。
回紐約後,簡單準備了一番,我和盛華延便上了飛機,去往洛杉磯和其他人會和。
因爲遊輪臨時出了狀況,需要進行檢修,我們就現在碼頭等着。
這邊熙熙嚷嚷,有人在裝成泰迪熊做廣告,那隻熊流.氓兮兮的樣子深得我心,便和kaye一起跟熊照了個合影。
這樣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kaye跑來告訴我可以登船了,又問:“saar呢?”
我這才發現盛華延不知什麼時候跑丟了,便問:“我沒看到他,他沒有去找其他人嗎?”
“沒有啊,我剛從其他人那邊過來。”
雖說他是個故意丟也丟不掉的人,但我還是略微有點緊張,他這兩天情緒有點恍惚,m國又不那麼安定,碼頭人來人往地,惹了什麼麻煩也說不定。
我沒有手機,只好四處尋找,正覺得奇怪,腦袋突然撞到了個柔軟的東西上,擡起頭,是那隻泰迪熊。
熊臉上沒表情,但那熊本身就長得萌賤的很,穿着紅肚兜,比我高了一個頭,賤兮兮地朝我招了招手。
我一看它就心情好,便對它笑了笑,打算繞過去找盛華延,卻忽然被那隻熊摟住,用手拍着我的頭。
熊裡面自然有人,這樣輕佻的行爲讓我有點不悅:“請你讓開。”
熊不依,仍摟着我,用電影裡的經典動作在我身上頂了頂。
這次我徹底火了,氣憤地叫道:“這可是幸騷.擾,你注意一點,否則我老公的律師會起訴你!”
熊一愣,隨即用爪子掀開熊頭,露出了這兩天以來第一個笑容:“寶貝,來起訴吧。”
懶得搭理他:“就知道是你。”
他又戴上熊頭,跟過來抱住我,用那對巨大的毛爪子在我背上拍了好一會兒,拍得我幾乎吐了,才轉身扭着肥胖的身子跑了。
我看着那隻熊笨重的身影,不由有點想笑。
跟過去拽住他,對一旁笑出眼淚的kaye說:“給他照個相片吧,以後好好地鄙視他。”
kaye便拿出了手機,對焦時依然在笑。
我也站到熊旁邊,感覺那隻大爪子擱到了我腰上,當泰迪熊也當得很霸道,抱得死緊,惹得kaye又捧着肚子笑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按了屏幕。
天氣這麼熱,盛華延從熊裡出來時已經渾身是汗,味道很臭,還湊過來抱我,說:“終於把你逗笑了。”
我只好說:“你去擦擦汗。”
“替我擦一擦。嗯?”他說着話時已經開始在我臉上擦了:“我好替你起訴那隻流氓熊。”
這件事的確有點搞笑,而他落湯雞的樣子也的確很可憐,我便解下絲巾,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用以做他裝熊這麼久的報答。
擦了兩下他就湊過來,不顧人多地吻我,好在一推就推開了:“難聞死了,你去洗澡。”
盛華延一向愛乾淨,此時低頭聞聞自己的衣袖,也露出了嫌棄:“只能上船再洗了。”
遊輪是意大利製造,內在設施非常豪華,我還是第一次座遊輪,因而有點暈。
晚上他們準備舞會也沒有去,盛華延去了,直到我睡着也沒有回來。
睡到後半夜,才被他從被窩裡拽出來,擦着溼漉漉的頭髮,說:“走,我們去看星星。”
即使他洗了澡,房間裡依舊瀰漫着濃濃的酒氣,我的不適也基本沒了,就站起身,跟着他去了甲班。
甲板上空無一人,只有燈光很亮,海面一片漆黑,遠遠能看到明亮的燈塔,聽到海水流動的濤聲。
海上的星空遠比陸地上的更加清晰,滿天星斗幾乎觸手可及,銀河劃過夜空,十分璀璨。
盛華延跑去在雙人太陽椅上躺了下來,招呼我:“過來躺下。”
我跟着躺到他旁邊,見他指着銀河附近最亮的那顆星,問:“猜猜這是什麼?”
“牛郎星。”
他挑起眉:“你怎麼知道?”
“我奶奶告訴我的。”
他笑着摸了會兒我的頭,又指着牛郎星對面的一團星星問:“看看這像什麼星座?”
我的想象能力很弱,完全想不出它們能夠組成的圖案,只知道不是我的牡羊座。
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是什麼,便搖了頭:“看不出來。”
“這麼明顯都看不出?天鵝座,也叫北十字星。”盛華延屈起手指,敲我的頭,我正要發作,又見他指着另外一片更亮的:“這個你總知道吧?”
“稍微有點眼熟。”
“猜猜看。”
那個星座和牛郎星在一起,我記得也叫天什麼,卻總也想不起來,決定蒙一個:“天蠍座?”
“不是。”
“那不知道了。”
“這個是天鷹座。”然後他的手指一直劃,劃到了很遠,指着那個帶有紅色星星的透亮區域,笑着扭過頭:“這個纔是你猜的天蠍座。”
“牡羊座呢?”
“牡羊座現在沒有。”他把我的手拉到了他肚子上,摩挲着:“等到十二月中旬,凌晨三四點,你一擡頭,就能看到羊角。”
我記下了。
又問:“你怎麼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我媽媽喜歡看星星。”他看着那團格外亮眼的星座,淡淡的口氣裡泛着沉悶:“她一直在生病,沒辦法出門。有一天她叫我過去,講說延延,你看,天上那顆紅色的星星漂不漂亮?我說漂亮啊,她就又講,媽媽很快就要住到那裡面去,裡面也很漂亮的。”
是因爲有點惻隱,我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別難過了。”
他翻身抱住了我,低低地笑:“我好像真的喝醉了。”
“你酒量太淺。”
“沒有,以前都是騙你的。”他這德行好像還真的和平時有點說不出的不一樣:“我一喝醉,你就不那麼怕我了。蠢蛋。”
“你就趁着自己喝醉了罵我。”
他臉皮很厚:“我這是充滿愛意的批評。”
我悄悄地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找死。”
盛華延果然沒有發現,只是突然笑了:“大寶貝。”
“嗯?”
“明天去釣魚吧。”他撐起頭來,眯起眼睛:“看過大白鯊沒有?”
“你自己去釣吧。”
“放心放心。”他用手順着我的背:“你就算釣到大白鯊你也勾不上來,是不是?”
我一陣無語。
“我教你釣魚吧,你不是喜歡吃魚?”他用食指和中指夾我的鼻子:“小母貓。”
我聽到這個稱呼就覺得怪怪的,上次沒注意,這次他又講,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盛華延又問:“冷了?”
“被你說得有點冷。”
他就蹭了過來,用外套把我裹了進去,裹得很緊:“好點沒有?”
他身上是紅酒的味道,其實有點香,夾着海上鹹腥的風。
他身上也總是很熱,甚至有點燙,我不得不承認,有時這個男人是會帶來些安全感的。
我覺得這樣的安靜還算不錯,卻剛享受了一小會兒,就聽到他叫:“阿清……”
“嗯?”
“看在我白天裝了那麼久那隻流氓熊的份上,吻我一下做獎勵吧?”
熊確實好玩。
我湊過去,在他脣邊觸了觸。原以爲他會趁機叼住,然而他沒有,只是眯着眼睛,露着一臉享受:“感覺真好。”
我瞧着他那副樣子,心裡莫名有點酸:“盛華延。”
“嗯?”
“以後別跪了,不適合你。”
“反正求婚沒有跪過。”他似乎不太願意說這件事,聲音越來越低:“又沒有損失什麼。”
“求婚跪那是外國人的事情。”
“婚前就把你睡了也是外國人的事情。”他在我額頭上吻了吻,一路輾轉地來到了我的下顎,含糊地說:“放心,你老公膝蓋沒那麼軟,不會跑去跪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