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瑕將周芷凝的dna鑑定報告給顧東玦,顧東玦只掃了一眼就放到一邊,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將話題轉向了別處:“我記得你八月的比賽,也在華盛頓?”
“嗯,對。”珍珠杯的比賽已經近在咫尺,就算現在沒有出顧母的事,蘇瑕也要啓程前往華盛頓了。
顧東玦頷首:“好。”
蘇瑕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他依舊很平靜地在建築設計師剛交上來的設計圖上圈圈畫畫,修改掉不合理的數據,注意力都在圖上,完全沒有要多看一樣那份親子鑑定書的意思,蘇瑕不可思議道:“你不驚訝嗎?那個檢查報告?”
顧東玦嘴角彎了彎,身體後傾靠着椅背,從容道:“之前只是我們猜測罷了,無論真正的結果是什麼,都不足爲奇。”
蘇瑕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端倪,以揣摩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可惜她的段數也是不夠,什麼都看不出來,她搖頭嘆道:“我再修煉個百八十年估計也沒能你那麼好的演技。”什麼情緒都能隱藏,而且收放自如。
“誰說的?”顧東玦一挑長眉,拿出另一份文件攤開,不鹹不淡地說,“之前你對我冷漠的時候,可真的是很無情。”
蘇瑕微微一愣,啞然失笑:“記仇啊你。”
他不置與否地覷了她一眼,手臂快速伸出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圈抱着她:“會記一輩子,所以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償還。”
蘇瑕靠在他的懷裡笑了,她想,經過了這麼多事後,難道還有能什麼能將他們分開的理由?她自然會一輩子都和他在一起。
三日後,蘇瑕和顧東玦搭乘飛機從a市到華盛頓。
華盛頓是美國的政治中心,因此經濟色彩並不如巴黎和a市濃重,這裡是大多數聯邦政府機關與各國駐美大使館的所在地,也是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美洲國家組織等國際組織總部的所在地,還擁有爲數衆多的博物館與文化史蹟。
因爲顧母治療需要的時間較長,他們乾脆租了一棟兩層高的房屋居住,他們兩人下飛機時已經是深夜,爲了不打擾家裡人休息,他們在街頭攔了輛出租車,巧的是,司機竟是個中國人,在異國他鄉遇到同胞,總會感覺親切些,對方又很熱情地主動和他們攀談,一段路下來,他們聊得是愉快。
下車時,司機給了他們一張名片,說他的出車點就這附近,如果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他,如果他沒客的話,一定回來載他們。
蘇瑕笑着道謝。
“高元凱。”她念着名片上的名字,將名片收到錢包夾層裡,顧東玦掃了一下,淡淡道:“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
“只是個出租車司機,沒準以後有急事用得上,你別草木皆兵。”蘇瑕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只是覺得他有些過了,笑吟吟地說,“別忘了我也曾一個人在巴黎生活五年,也是有經驗的。”
顧東玦沒接話,直到進門,才用他獨特的冷磁性聲音說:“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的經驗是那樣累極下來的。”
蘇瑕聽着心微軟,那五年的確是他們兩人之間最難解的鎖,不過還好,始於誤會,陷入心結,終於情深,他們現在還是能這樣出雙入對,或許偶爾回想起來會感到遺憾,可太完美毫無缺陷的愛情更像是泡沫,美得不真實,反而是這樣經歷過蹉跎,他們會可以更珍惜彼此。
在華盛頓稍作休息幾日後,顧母便開始接受醫生的檢查,她還是會抗拒人靠近,鎮定劑又不能多次注射,因此他們找來了心理專家和專業催眠師協助,一番折騰後,總算給她做好了完整的身體檢查報告。
顧母主要的病症就是腦溢血,和由腦溢血引發的腦血栓,腦血栓的偏癱症狀,他們決定通過物理治療,一點點刺激訓練她恢復,就像是教一個小孩自己吃飯走路一樣,通過一些儀器和藥物輔助達到目的。
而她的腦溢血也能在這個過程中也能得到控制,醫生看了檢查報告後,有一定把握能讓她康復並道:“她的語言交流功能可能會較早恢復。”
顧東玦鬆了口氣:“謝謝醫生。”
但蘇瑕更擔心的是:“那她的情緒不受控制這個治不好嗎?”
“我們對她做了腦補ct和磁共振,本以爲她的腦袋裡可能有腫瘤壓迫到神經導致她這樣,但很奇怪,她的大腦並沒有我們猜測的那些症狀,所以我們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原因。”醫生嘆了口氣,“不過我們會想其他辦法瞭解的。”
兩個醫生都說檢查不出顧母瘋癲的真正原因……蘇瑕心裡有了疑惑,凡是病必又根,怎麼可能什麼病根都找不到?
顧東玦和醫生在樓下客廳交談,護士們安頓好顧母便離開,房間內就只剩下蘇瑕。
華盛頓在夏秋交替時,時常有颶風,她怕顧母着涼,將窗戶拉上,只留一條縫,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忽然被人握住,她奇怪地低頭,見竟是顧母不知何時醒來了,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剛驚訝她這次沒大喊大叫,還以爲她恢復意識了,誰知下一刻她就丟開她的手,又‘啊啊’大叫起來。
顧南芵走了進去:“你怎麼還不出來?不知道我媽不想看到人嗎?”
蘇瑕將她的手放回被子,安撫道:“好好好,我出去,媽,你好好休息。”
顧母還是叫着,兩人只好加快腳步離開,隨着漸漸閉合上的門板,視線越來越窄,蘇瑕從門縫中看到顧母似含了淚水的眼睛。
有了心理專家和催眠師的幫助,顧母還算是比較配合,適應了幾次後,便開始第一療程的物理治療。
所謂物理治療,就是利用一定強度的低頻脈衝電流,通過預先設定的程序來刺激一組或多組肌肉,誘發肌肉運動,以達到恢復被刺激肌肉功能的目的。
顧母的接受能力算是很強,不過一週,就已經能看見成效,她甚至可以握住杯子不落地,這大大加大了他們對她總有一日能康復的信心,也大大加深那些不想讓她康復的人的恐懼。
他們原本以爲顧母都那樣了,康復沒根本是虛無縹緲的,沒想到這纔去華盛頓不到半個月,就頻頻傳來好消息,這讓他們方寸大亂,他們不能再放任她再繼續進行下去,一定要阻止,一定要阻止……
一個個邪惡的念頭就像瘋長的罪惡魔咒,藉着夜色的掩護,藏身在黑暗中,慢慢地伸出了利爪,扼住了生靈的命脈。
蘇瑕如從往常一般,起牀後爲顧母擦臉擦手,然而今日她卻發現,顧母的嘴脣發紫,一動不動的,像徹底休克了一樣,她大驚失色,連忙搖晃着她的聲音:“媽,媽,你怎麼樣?媽!”
無論怎麼喊,顧母都沒有任何反應,蘇瑕的心迅速涼了半截,她雖然不懂醫,但也這種情況絕對不正常,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瞬,隨後-立即轉身跑出門,邊跑邊喊:“顧先生!顧先生!媽出事了,你們快打電話讓醫生來看看……”
當地時間早上8:05分,顧母被送入了搶救室,初步檢查結果是鹼性防腐劑中毒,他們會用爲顧母灌入大量的水進入腸胃稀釋毒性,然後再做其他解讀措施。
顧南芵緊張又茫然:“什麼叫鹼性防腐劑中毒?”
“有些食品裡爲了防潮防腐,就會在包裝袋裡放入一個小藥包,裡面裝的東西有些是乾燥劑,有些就是防腐劑,鹼性防腐劑其中一種,毒性較強。”顧北爝強做鎮定地解釋,“搶救及時的話,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顧南芵喃喃道:“媽爲什麼會中這種莫名其妙的毒呢?”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投毒,那就是誤食。”顧北爝沉吟了片刻,擡起頭掃了一圈兄弟姐妹,“媽昨晚吃了什麼?”
衆人下意識看向蘇瑕,顧母一直都是由她主要照顧,包括飲食都是她全權掌握。
顧南芵立即撲上去抓住她,紅着眼眶罵道:“蘇瑕!怎麼又是你!你說,你給我媽吃了什麼!”
蘇瑕一聽是和食物有關,也有點懵:“和平時一樣,粳米、糯米、紅棗和熟牛肚煮成糊狀,熟了的時候我自己也試了一下,可我現在沒事啊……”
顧南芵抓着她的雙臂猛烈搖晃:“肯定就是你!就是你!我媽今天要是出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顧東玦抓扯開她的手,將蘇瑕拉開,皺着眉頭呵斥道:“別吵了!”
“哥,哥哥,她都要害死媽了你居然還護着她!”顧南芵又氣又惱地吼,“你到底當不當裡面躺着的人是你媽啊!當年媽就是被她氣得腦溢血的,現在又把媽害進搶救室,你到底是被她哪迷住了,都六親不認了!”
顧西珏將她拉住,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少說兩句吧,嫂子不是那樣的人,現在大家都很緊張,你就不要添亂了好不好?我們坐下等,媽一定沒事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五人分坐在搶救書門前的兩條長椅上,蘇瑕臉色微白,六神無主,只知道緊緊抓着顧東玦的衣袖申辯:“顧先生,不是我,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