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巴黎是時尚之都,說a市是金融中心的話,那麼h市,也可以稱之爲歷史文化古鎮。
這個城鎮有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歷史,據傳還曾作爲中國歷史上某一個朝代的首都。
走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撲面而來都是滿滿的文化底蘊,這裡的每一塊磚,每一塊石頭,都像是在紀念一段回憶,每一縷空氣都帶着古樸的質感,令人不由自主心生崇拜,不忍褻瀆。
安東尼來到這個城市已經近一個星期了,他每天都在移動,用一個個步伐虔誠地膜拜着這個古鎮,走到哪裡,拍到哪裡,他的鏡頭下,有最純潔無暇的晨曦鐘樓,有最熱烈似火的烈日黃山,也有最旖旎溫婉的夕陽小橋……每一幕都美如畫,都是這個古鎮展現給他最無與倫比的美麗。
他想,這些應該可以送給diana當素材。
不過遊玩尚且是次要,他來這個古鎮最主要的目的,是查一件事。
如今,他站在一座設計古樸的府邸的門前,迎着陽光眯起眼睛,湛藍色的眼睛流轉着淺淡的磷光,從招牌上的‘古府’二字掃視而過。
不錯,這就是羅賓夫人的孃家。
有人曾說過,想徹底瞭解一個人的過往,就去他的祖籍看看。
羅賓夫人古蓉世代居住在h市,這裡毫無疑問就是她的‘根’,想知道她隱藏起來的秘密,要從這裡開始窺探。
安東尼抿脣,上前叩了扣門環,這個府邸保留着它數百年前的原貌,沒有門鈴,沒有高科技,甚至電線都沒有。
其實也不只是這個古府,這個小鎮有三成以上的人家都還在用最傳統的方式生活着,他還曾看到有人從井裡打水,然後用柴火燒一個多小時將水燒開,而事實上,以現代的科技,那就是五分鐘的事,但他們卻偏偏固執地不願意接受,彷彿那是洪水猛獸,會玷污他們先祖文明的純粹。
所以這個地方,還會給人一種壓抑和不開放的感覺,讓人拘束,不敢造次。
開門的是一個穿着民國旗裝的中年婦女,看起來像是這家人的傭人,她疑惑地看着安東尼:“請問你是?”
“我叫史蒂芬,是一名記者,最近在做關於中國古鎮專題的報道,希望能進去參觀一下,拍幾張照片,向全世界人民展現中國獨特的歷史古韻。”他用不大熟練,勉強清晰的中文說道,還拿出了事先僞造好的工作證遞給了她。
女人打量了他一番:“那你等一下,我問問我們家先生。”
“好的,麻煩您了。”
女人又關上門回去,過了一會兒,她才重新打開門,笑着說:“我們家先生同意了,先生請進吧。”
安東尼頷首微笑:“多謝。”
古府的內裡比外面更加古色古香,還保留着古建築的庭院,小園,甚至是閨房閣樓,而且大部分是木質材料,安東尼用鏡頭記錄下了這些畫面,心裡暗歎難怪羅賓夫人身上有那種別人學不來的氣質,原來她長大的地方是這樣的。
拍完照片,他又對傭人表示了感謝,又問:“我能不能採訪一下你們先生呢?”
傭人爲難了:“先生不喜歡見人,恐怕這個他是不會答應。”
“哦,這樣啊。”安東尼早有預料,問不過是隨便問問,歪頭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那我能不能採訪您呢?”
“採訪我?我只是個傭人,我能有什麼好採訪的?”傭人怔愣。
“您應該在這裡工作很長時間吧?採訪您我肯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到時候我整理整理,也可以上報。”安東尼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券塞到她的手裡,笑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出來得急也沒帶什麼見面禮,如果不嫌棄的話,這張代金券送給您,我聽說這家酒樓的蟹黃湯包很好吃,可以去試試。”
傭人一看竟然是本地最有名的酒樓,代金券的面額還不小,頓時心動,但嘴上還是推脫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不用客氣,這是應該的。”安東尼看向了別處,隨意指了一個較爲安靜的方向,“麻煩您帶我到那邊去看看吧。”
“好,好,記者先生跟我往這邊來。”
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收了安東尼的‘賄賂’,這個傭人對他的態度明顯殷勤起來,一路和他介紹這裡的每一座樓閣亭臺,他偶爾點頭,附和幾句,讓她感覺到他是有在認真聽她介紹的。
說着他們來到了一塊功德碑前,這上面刻着古氏一族出過的名人偉人,最前一位可以追溯到三國時期,可見這個家族歷史之古老,傭人提起這些也無不驕傲道:“我們古府也是當地的望族呢!我們家老太爺和老爺都是當代鴻儒,一輩子受人尊敬,就是我們先生教書育人數十年,如今也是桃李滿天下!”
安東尼笑着點頭:“這麼說還真是書香世家。”
“可不是嘛,現在可沒幾個人當得起‘書香世家’這四個字。”說着她又好奇起來,“記者先生也是聽到我們古府的招牌纔會來採訪的吧?”
安東尼搖搖頭,見時機恰當,順勢切入話題:“其實我第一次得知古府是因爲羅賓夫人古蓉,她在國際上十分受我們這些媒體追捧,我也是偶然發現她竟然是h市人,這才順藤摸瓜找到這裡。”
“她啊……”傭人臉上竟然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壓低聲音叮囑道,“我悄悄告訴你啊,在古府還是不要提起她的名字比較好,否則你很容易被趕出去的。”
安東尼眉心一皺,滿是不解:“古蓉女士在古府很不受待見嗎?”
傭人瞪圓了眼睛:“豈止啊!她可一直都被視爲古氏一族的恥辱和污點!”
安東尼愣了愣,他雖早已做好,羅賓夫人在這裡可能會被有些不好過往的心理準備,但沒想到,那些事竟然嚴重到這個地步,連家裡一個傭人都敢鄙夷她。
“能不能,詳細告訴我呢?我不會亂寫,只是有些好奇罷了。”安東尼說着又塞給她一張代金券,這次傭人沒再推脫,收下後將他拉到一個更僻靜的角落,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起那段被故意遺棄在歲月長河裡,不堪入目的故事。
“她以前啊,很不檢點,整天在外面勾三搭四,水性楊花……”
離開古府後,安東尼回了酒店,等了一會兒,便有個打扮低調,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男人來敲門,快速將一個信封交給他,又邀功道:“這是先生您讓我去查的,這件事當初古家動用了大人脈才封鎖住,查起來不容易,我也是費了不少功夫纔拿到這些證據。”
安東尼看着信封裡的相片,隨手拿了放在架子上的一個信封丟給他,那人墊了墊,那重量已經是讓他眉開眼笑,再打開信封一看,裡面裝的竟然還都是歐元,眼睛頓時一亮,連連鞠躬道謝:“那我就不打擾先生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h市還沒有我查不出的東西。”
安東尼指着照片上的人問:“這個男人現在在哪裡?”
“哦,這個人啊。”男人看了一眼說,“他二十幾年前入獄被判了無期徒刑,後來在獄中表現良好,就被改判了有期,關了十來年吧,算起來大約是五六年前纔出獄,他出獄後就離開h市了,具體去了哪兒,如果先生想知道,我就再查查,不過這個不在h市的範圍內,查起來難度更大,我得發動我的朋友們幫忙,所以你看……”
安東尼合上相片,淡淡道:“找到這個人,酬勞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男人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又說了幾句便離開。
安東尼關上房門,走到牀邊坐下,將這個地痞查出來的事和古府傭人說的那些話互相佐證,似乎都合得來,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如今看起來雍容典雅的羅賓夫人,當初真的做過哪些事,甚至還拋夫棄女?
與此同時,a市這邊,蘇瑕守着顧母睡下後輕手輕腳地離開,回了主臥,顧東玦剛洗完澡,邊從浴室走出來邊擦拭着頭髮。
“媽睡下了?”
“嗯。”蘇瑕坐在牀邊,神情不大輕鬆,“但她好像做噩夢了,一直在說夢話,可我又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顧東玦將毛巾掛在沙發扶手上,捏起她的下巴晃了晃:“我已經聯繫到羅賓夫人說的那個一聲,他下週就來a市爲媽做檢查,他在這方面是權威,一定能治好媽的。”
蘇瑕抿了抿脣:“但願如此。”
顧母的病情反反覆覆,尤其是高燒之後,她的人變得很奇怪,舉止反常,愛砸東西,還愛亂叫,甚至有時候蘇瑕在她旁邊畫畫,她會突然伸手過來,撕掉她畫了一半的設計圖,張醫生來做檢查,從脈象上看卻看不出什麼異常。
“不如你們找個時間,帶老夫人到醫院做個腦補ct。”
顧東玦和蘇瑕還沒說什麼,顧母就又激動起來,‘啊啊’地叫了一聲,用不靈活的手將牀頭的花瓶揮落在地,甚至還想去推翻桌子,可她的手根本沒力氣,怎麼可能推得動桌子,掙扎了幾下發現毫無作用後,又開始叫起來,反常至極。
顧東玦和蘇瑕的心下,都是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