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怎麼樣?”路邊,顧非寒將她按到了花壇旁坐好,神色擔憂的問。
“沒事……。”
辛瀾說着,不由自主的將手藏到了身後,即便如此,卻依然沒能逃過男人銳利的深眸。
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只見白淨的皓腕滿滿錯落着各式各樣的勒痕,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男人的目光深凝,半晌:“你等我一下。”
十分鐘後,車子上,他將她的手攤放在自己的腿上,細細的上着藥膏。
辛瀾有些躲閃:“不用這麼麻煩的,這些傷過兩天就會好了。”
他沉下臉:“聽話。”
這夜太溫柔了,難免將這兩個字捂進辛瀾心裡去。
怎麼聽起來……有點幸福的感覺呢?
一定是錯覺吧。
辛瀾噤了一噤,雖覺得這行爲對於現在的她和他來說,實在是有些曖昧的過了頭,卻也只能任由他擺佈。
他一邊低頭上藥膏,一邊不經意的說:“他從小就是被顧懷先寵大的,所以做很多事都不知道輕重。等他回家,我會去說他的。”
“嗯。”辛瀾點點頭,腦海中浮起那少年滿是戾氣的眸。
忽然想起了之前黎靜婉對她說過的話。
……
“因爲在非寒很小的時候,就經常看見顧懷先對於他的親生母親——靜秋夫人非常的殘暴,經常將她軟禁欺壓,靜秋夫人整天以淚洗面,他們並不相愛。但顧懷先對於他後來再娶的一個妻子,小靜秋夫人好多歲呢,對她相當的疼愛,後來還生下了一個孩子——顧思澈,也就是非寒的弟弟。”
……
但是,如果是百般疼愛的話,這樣一個男孩子,爲什麼心理會如此陰暗?
“或許——。”她踟躕的說:“你可以試着關心一下他,不知怎麼的——。”
辛瀾凝眉:“我總覺得他的目光看起來……。”
一、片、荒、蕪。
“關心?”顧非寒冷笑的打斷她:“就是因爲從小顧懷先太關心太寵他了,纔會讓他現在這樣無法無天!”
“我指的不是那種關心,是——。”
後面的話被她堵在了喉嚨裡,這本是他們顧家的家事,與她無關,她不該多話的。
“我知道。”上完藥,他放開她,似乎不願再多談。拿出車鑰匙,問:“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不用……。”辛瀾忙擺手:“我坐車就可以了,這裡離我家很近。”
不顧她的阻止,他執拗的問:“去哪兒?”
“蕭墨淵說要接我的。”辛瀾使出了殺手鐗,現在的她和他之間,實在不該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繼續聯繫了。
顧非寒開車的手一僵,隨後:“好吧,路上小心點。”
●︶3︶●
當辛瀾坐車到家門口時,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公寓樓前,一個黑色的身影背身站立,斜斜的影子正被路燈拉長到青石板路面上。
驀地擡頭,辛瀾才發現,有個男人挺立在路燈下,看着她。不覺得嚇了一跳,待她看清來人是誰時,這才平靜下來。
“你怎麼來了?”
就在這時,黑影中又跳出了一個聲音:“媽咪!”
一個圓圓的小球從男人懷裡拱出來,不正是自家的女兒,星星。
辛瀾從蕭墨淵懷裡接過星星,這才後知後覺的記起來,她今天竟然忘了去幼兒園接她!就是因爲今天晚上那場劫持,打亂了她所有的事。
不禁感激的說:“謝謝你幫我接了星星。”
今天的蕭墨淵少了平日裡的那份輕挑,意外的有些沉默,擰着眉問:“爲什麼不開手機?”
辛瀾微愣,手機?她明明沒有聽到任何手機鈴響啊!
“你給我打過電話嗎?”她困惑的問。
蕭墨淵頓住:“我給你打了幾十個電話,一直都是無人接聽,辛瀾你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你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幾個小時,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是怎麼過的?我每分每秒都害怕你會出什麼事,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
他臉色陰鬱,慍怒中又含着幾分焦急,面色也氣得發白。
辛瀾忽然意識到,或許她在被綁架時,手機就已經掉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辛瀾忽然有些愧疚和心疼,空出一隻手握住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今天是因爲遇到了一些事,所以來不及和你聯繫。”
“遇到了什麼事?”蕭墨淵反手握住她。
“我……。”辛瀾頓住。
她不能告訴他,她差點被強暴的自己。
怎麼會這樣?
辛瀾被凍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直到幾聲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辛瀾猝然擡頭,當看到此刻正站在門口的蕭墨淵時,竟像是下意識般,將報紙藏到了身後,訕訕一笑:“你來了?”
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男人的目光微沉,片刻後又恢復了平靜。
“我來找你一起吃午餐。”
辛瀾遲疑:“去哪裡吃?”
他答的簡潔:“員工餐廳。”
呃……,辛瀾好奇。在她的印象中,眼前的這個大少爺對食物有着近乎於苛刻的挑剔。一般的餐廳都入不了他的眼,更何況是員工餐廳這種吃大鍋飯的地方。
“你確定?”她問。
“當然——。”他上前抓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語氣霸道:“現在我要你二十四小時都待在我身邊,一刻都不準離開我的視線。”
“蕭墨淵,你可真專制。”辛瀾小聲嘟噥。
他在她身邊低低笑起來……
●︶3︶●
一走進員工餐廳,辛瀾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馬上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但只要她和他一走到哪兒,哪兒就靜的像周圍全是死人,連呼吸聲也沒有。
即使辛瀾刻意屏蔽,但依然還是能不小心的接收到n條嫉妒羨慕恨的射線光芒。她淡定忽略。
兩個人抱着盛好的飯菜,面對面的坐上了一張桌子。蕭墨淵想了想,又端着飯盤坐到了她沙發座位的外沿,與她同坐成了一邊。然後掩在裡面的手一把捂住辛瀾另一隻空着的手。
這……也太甜蜜了。
辛瀾的心漏跳了兩拍,側臉瞪了瞪他,卻收到了他一臉燦爛的笑容,心情不由得也變得很好,肚子也不餓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有情飲水飽?
辛瀾低頭吃東西,似乎也忘記了中午因爲報紙弄糟的心情。
●︶3︶●
吃到一半,蕭墨淵忽然低頭,注視着她的腳,問:“高跟鞋找到了?”
“呃……。”
辛瀾愣了半秒,這才明白他指的是她那雙在黎靜婉流產那天,因爲顧非寒,丟失在醫院裡的高跟鞋。今天早上她出門出的急,一時慌了神,竟然不小心穿上了後來顧非寒賠給她的另一雙,一模一樣的鞋子。
辛瀾躑躅,此刻她若是說了實話,只怕這男人心裡會胡思亂想。
於是索性順口道:“對,後來有一個在醫院做清潔的大嬸撿到了這雙鞋子,就還給了我。一直忘了和你提。”
“嗯。”他點點頭,臉上隱約滑過一絲淺淺的失望。
剛剛還笑嘻嘻的臉上,此刻半分表情也沒有,深沉的讓人看不透、摸不明。
就在氣氛略顯僵持時,一個身影忽然竄進了員工餐廳,握着一張報紙,表情很興奮的對着辛瀾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坐着的同事說:“誒……你們看到了昨天的新聞了嗎?”
聲音的主人名叫吳月月,外貌清純可人,留着過肩小卷發,長長的指甲永遠都推砌着各式各樣花紋繁複的水晶甲。她的個性就是八卦,大嘴巴,唯恐天下不亂,辦公室裡各式各樣的八卦週刊新聞之所以能夠傳播,她在其中出的力絕不小。
“勁爆啊勁爆,我們總裁的女朋友竟然昨天在一個酒吧被警察抓住,你們猜猜是爲什麼?”
桌子上的同事看着眼前一臉興奮的吳月月,又不自在的瞅了瞅不遠處背坐着的辛瀾,開始不停的朝她使眼色。
哪知此刻的吳月月正處在八卦的風口浪尖上,目光興奮到發紅,哪裡還能收到同事們善意的提醒。繼續大嘴巴道:“竟然是因爲賣淫!你們能想象嗎?堂堂總裁的女朋友的第二職業,竟然是酒吧裡的小姐,而且聽說昨晚是激戰十幾個猛男,被抓到的,真是太重口味了,哈哈哈……。”
剛剛還略顯嘈雜的餐廳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只留下吳月月猖狂的笑聲,近乎詭異。
辛瀾坐着,只覺得每一分鐘都緩慢的好似在刀鋒上行走。她不敢擡頭,也不敢側頭去看蕭墨淵的臉,明明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她卻覺得愧疚無比。
身旁的男人豁然站起了身,卻被辛瀾扯住。
她坐在原地,仰着頭看他,低低道:“別這樣。”
出乎意料的,此刻的蕭墨淵臉上並沒有辛瀾想象的怒火中燒,而是十分平靜。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緩緩的拉開了她的手,轉身朝那個大笑的身影走去。
看到一衆同事臉上被自己的‘八卦消息’震到的驚訝表情,吳月月滿意的拍拍手,轉身正欲走,目光卻在看到眼前高大俊挺的身影時,瞬間定在了原地。
臉色憋得通紅,吳月月結結巴巴道:“蕭……蕭總,您……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蕭墨淵悠然抱臂,隨手扯下她胸口的銘牌,看了看:“宣傳部策劃經理,吳月月?”
“是……是……。”吳月月的聲音更抖了。
“吳經理,我似乎記得trs內部有明文規定嚴禁傳播任何與工作無關的流言八卦……。”
“是是……。”吳月月低頭,抹汗。
蕭墨淵微笑:“那你覺得我該對你剛剛不負責任的言論,着以什麼樣的處罰?
“蕭總……我……。”吳月月想解釋,張着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訥訥道:“蕭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蕭墨淵笑的輕柔:“我想,吳經理應該沒有以後的機會了。”
“什麼?!”吳月月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半晌一把上前,抓住了蕭墨淵的袖子:“蕭總,我真的錯了,你不要這樣。我還要指望着這份工資……。”
“吳經理,我不喜歡被無關緊要的人碰——。”蕭墨淵盯着她緊抓的手指,目光泛冷:“請你鬆手。”
迫於他強大懾人的氣場,吳月月不由自主的便鬆開了手,目光失去了焦距。
解決完吳月月,他又重又握緊了報紙,對着整餐廳的員工,朗聲道:“trs的每一個員工,都是我們花重金請來的優秀人才。我想大家既然擔得起優秀二字,自然是有明辨是非的眼力的。不過一張相似的照片,就能人云亦云將某些骯髒不堪的話語誹謗到辛小姐身上,真的讓我很失望。大家如果真的閒到無事可做,就請自動請辭,trs方面絕不強求。”
聞言,餐廳裡的許多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蕭墨淵將手中的報紙扔進了垃圾桶,大步走到了辛瀾身前,將她拉出了員工餐廳。
●︶3︶●
trs大樓,天景辦公室。
蕭墨淵抱臂站於落地窗前,俯視着樓下的衆生渺渺,始終抿着脣沒說話。
辛瀾跟隨他進了辦公室,第一眼看到的卻是辦公桌上的兩樣東西。
一個是一個精美的盒子,另一個則是吳月月剛剛在員工餐廳裡握着的那份報紙。
“你……。”她忽然有些哽咽,想說話,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蕭墨淵轉身,目光在她身上緩緩的掃了一遍,只是嘆了一口氣,說:“打開那個盒子看看。”
辛瀾低頭,掩了掩酸澀的鼻子,走上前,打開盒子,又是一愣。
裡面竟然是——那雙在醫院裡遺失了的高跟鞋!
“你……我……。”辛瀾握着鞋盒,百感交集,卻說不出一個字。
蕭墨淵走到她跟前,低低說:“聽說你鞋子不見了之後,我去了好幾次醫院,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了這雙高跟鞋。”
辛瀾眼圈微微泛紅,他爲了她花這麼大力氣,她剛剛卻還那樣子騙他,她真該死……
“我一直在等你和我解釋,你卻始終不說真話,辛瀾——。”他低下身子,與她額抵着額,神色間有些迷離:“你讓我覺得有些失敗——,我剛剛一直在想,我到底有什麼沒有做好,讓你這樣的無法信任。”
“不是的,你很好——。”辛瀾慌亂的打斷他,重新又垂下目光:“都是我的問題,是我不該這樣子騙你……。”
“那好。”他坐到了桌後的椅子上,攬過她的腰,將她抱坐在腿上,低低說:“現在我誰的話都不信,什麼新聞也都不放在心裡。辛瀾,我只聽你說的,只相信你告訴我的事實。”
他頓了一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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