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到底是突突的一跳,蘇姚看向秦柯,沒說話。
秦柯攤攤手,兩條長腿交疊着放在茶几上一晃一晃的,一點不像在學校舉止端莊的老師,反而痞痞的,卻另有一番風味:“還有五分鐘,你現在可以開電視,應該可以看到人家跟你告白的畫面。”
蘇姚兩道秀眉微微的蹙起,秦柯伸手拿起遙控器直接按了電視,隨便按了個電視臺,蘇姚一愣,便看到左寧的身影,才三天不見,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憔悴了又瘦了,她懵懵的看着他,什麼都沒挺清楚,只反覆聽着他在電視裡頭拿着話筒對她說——姚姚,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回來,我跟你解釋,好嗎?
秦柯瞄了她一眼,很無良的在人家傷口上撒鹽:“連主持人都被感動了呢,私底下我聽說主持人都跟左寧透露說如果你不願意跟他和解,那她不介意跟左寧一起。”
“讓她滾,還要不要臉了?”
蘇姚啪的一聲踹了茶几一腳,秦柯兩條腿還擱在上面晃悠,被她這麼一踹,差點摔了,秦柯抱着抱枕睨她:“你感動嗎?不準備回去跟你家男人好好談談?小心他被別的女人搶走了,你就知道後悔了。”
蘇姚一愣,剛纔激動的心思反倒是一點點的沉靜下來,她順手把電視關了:“要是他不喜歡我,那我也不會再強求,能被別的女人搶走的男人,我蘇姚首先不要了。”
“……”
丫的,好霸氣。
秦柯給她豎起了大拇指,蘇姚忍着心裡的煩躁和剛纔聽到的左寧的告白,她起身,伸腿踢了踢秦柯:“老師,我要去交報名費,你開車帶我去。”
秦柯一噎,翻白眼瞪她:“沒看我剛回來呢,不就是個報名費麼?我給你交費就完了,你等着到時候上課不就好了,我看你這精神恍惚的小樣兒,還是把你這感情問題解決了再說吧。”
蘇姚完全沒搭理他後半句,徑直開口:“去你們那裡上課,不是還能住學校宿舍麼?我可不想學校和市區來回跑,當然要住宿。”
“你……你來真的啊?”秦柯抓了抓頭髮,瞪圓了眼睛。
蘇姚沒跟他廢話,她現在真的很需要一個空間來給自己好好的思考,平常她就喜歡畫漫畫,很多想不通的或者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的,有時候她自己在那裡寫寫畫畫,自動自發的還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這樣也算是她的解決方式吧,雖然奇怪了一點,但是也算是挺奏效的。
回房間收拾了一下,蘇姚走了出來,秦柯撇撇嘴:“我餓了,能不能讓我吃了飯再去?”頓了頓,秦柯指了指廚房,“我買了豬蹄,養顏美容的。”
蘇姚吃不下,擺擺手:“那我自己去了。還有,我說老師你再怎麼吃豬蹄也還是這樣,美不了了的,放棄吧。”
秦柯哼了一聲,他本來就帥的人神共憤了好麼?
下了樓,出了小區,蘇姚似乎很久沒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了,摸了把錢包裡的零錢,正要準備攔截出租車,身後傳來轟隆隆的響聲,蘇姚一愣回頭,見看着秦柯很帥的戴着頭盔開着個炫目的摩托車出現了。
蘇姚咋舌:“老師,你這是……”
“上車,現在是下班高峰期,開小車出去堵死你,這個快。”秦柯隨手把另一個頭盔丟給她,拍拍後座,“少囉嗦,你到底上不上?”
蘇姚點點頭,戴上頭盔,抱着包包上了秦柯的摩托車。
這個時間點兒,到處都是車,摩托車確實很好穿梭,秦柯這車技又特別好,跟一條魚似的到處竄,正常來說四十分鐘的路程,他也就用了三十分鐘到京都大學的門口了。
也用不着秦柯帶路,蘇姚對大學也很熟悉,很久沒回來了,現在再回來,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蘇姚讓秦柯去飯堂吃飯,她自己去交錢順便去研究生宿舍那邊獨立的宿舍交住宿費。
才辦完手續,蘇姚低着頭走出來,肩膀被拍了一下,她一擡頭,居然是沫沫。
“沒想到在這見到你啊。”沫沫笑着親暱的挽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我最近都忙成狗了,纔出差回來沒兩天。你怎麼到學校裡來了?”
蘇姚晃了晃手裡的報名單子:“我來重返校園上課啊。”
沫沫湊過去看了一眼,拍拍手:“誒,好巧,我也是被我們雜誌社弄來學這個,我們那裡的美工辭職了,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我們主編居然讓我來學一下,再沒找到合適的美工之前要撐一下,真是鬱悶,我哪裡會這個。”
“是嗎?那找我試試唄,我還能畫一下的。”蘇姚笑着毛遂自薦。
沫沫想了想:“誒對,那我到時候跟我們主編提一下,搞不好我能跟你成爲同事。”
頓了頓沫沫似乎又想起什麼:“姚姚,你跟左寧……怎麼回事兒啊?我今天就看了一眼電視,嚇到了,怎麼了,不是好好的嗎?之前,我聽笙簫說上月你們不都去江南見左叔叔左阿姨了麼?我打電話給笙簫,她也不清楚,我打給左寧,他也不說,我還想着直接找你問問呢,沒想到就在這裡見到你了。”
提到左寧,蘇姚心裡又沉了一下,她搖搖頭:“這一次有點嚴重。”
兩人在前面的階梯教室門口坐着,蘇姚把事情跟沫沫說了。
沉默了半晌,沫沫有些吃驚:“真的嗎?你真的聽到左寧這麼說了?”
蘇姚點點頭,半天說不出第二句話,沫沫把自己的報名交費的表格都揉成團了:“這個左寧,真是吃錯藥了。”
蘇姚嘆息着伸手託着下巴:“我到學校來就是想要再自己一個人靜靜,我可能沒有別人這麼聰明,我沒法一兩天就想透這些事情。”
“那你就讓他這麼到處找你?你哥那麼神通廣大,還能不知道你在哪裡?”想起喬陌然,沫沫還有心有餘悸的。
蘇姚抿脣:“我哥一直都知道我在哪裡,也說了給我時間冷靜,他要是知道我到學校來了,應該也不會說的,我哥看着兇巴巴冷冷的,但是跟我媽一樣的瞭解我,縱容我。”
沫沫也跟着嘆氣,無奈搖頭:“那你要冷靜多久?我今早看新聞的時候,我發誓我從認識他到現在,就沒見他這麼憔悴過。”
蘇姚把頭埋進膝蓋裡,不說話。
感情這種東西,不是當事人你不會體會的到當事人的焦慮,在你看來那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可陷入感情裡的人卻很難拔出來,這不是一個能夠很直接判斷到的問題。
對於左寧,蘇姚現在想不清楚,也不敢想清楚,哪怕是想多一個字,一秒鐘,都特別的難受。
第二日,蘇姚就搬到大學裡來了,秦柯也不用跟喬陌然說,喬大神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左寧自然也知道喬陌然知道,可喬陌然不說,他只能自己找,上天入地的找。
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學校的裡的生活是最單純的,特別是這樣的國家重點的大學,基本上你在這裡都能看到學生們抱着書本,到哪裡都是一樣。
這種感覺很能讓人平靜下來。
蘇姚混在一大羣的學生裡面,跟沫沫一起很規律的去上講座,然後下課飯堂吃飯,回宿舍睡覺,下午繼續上課。
若干年之後再過大學的生活,顯得很簡單很滿足。
蘇姚的漫畫畫的還是不錯的,來做講座的導師是個日本老頭,挺嚴格的,也不知道蘇姚的身份,反正就是一視同仁,蘇姚也被老頭訓過幾次,但是明顯之後就進步了,老頭拿了中國人的成語來稱讚蘇姚,舉一反三,挺聰明,挺有慧根。
可沫沫就不行了,畫的跟狗刨似的,要多醜有多醜,她跟日本老頭反駁的時候,她是這麼說的:“那畢加索畫的還沒我好看呢。”
人日本老頭掃她一眼,直接問:“畢加索那是漫畫麼?”
好吧,沫沫蔫了,只能巴巴的求助蘇姚,弄得蘇姚哭笑不得。
週五的晚上,大學裡弄了一年一度的什麼校園歌手大賽,從大一到研究生的學生還有她們這些臨時在學校裡上課的學生都有人蔘加,蘇姚也被沫沫拉着去觀賽,秦柯作爲裁判,特別正經的坐在裁判席,還朝蘇姚眨了眨眼睛。
沫沫伸手捅了捅蘇姚:“那個,秦柯,你認識?”
“認識啊,他是我以前大學時候的經濟學導師,跟我哥很熟的,只不過他後來很偉大的去下鄉支援貧困山區的教育,很少回京都,常常好幾年都看不到他人,最近纔回來,我們也才聯繫回來了而已。”蘇姚點點頭,“你別看他表面挺帥挺安靜的,可一肚子壞水兒,就跟我哥差不多的人。”
沫沫吐吐舌頭,這樣啊?她要是沒記錯的話,也有經濟學的課程可以報名,那會兒她來報名漫畫課程的時候,總共數了數也不過三十個人報名的小班,可特麼的一看一個經濟學,居然擠了八百多的學生,還有不少報不上的哭了。
這異常的狀況差點沒把她嚇死了,什麼時候經濟學變得這麼熱門了?在大學裡聽着導師唾沫橫飛的說着各種國際經濟數據和公式還不夠,畢業了都要回來繼續聽?
好奇的問了問,沫沫才知道,呃,不是經濟學突然成了超級大熱門,而是……一個帥哥老師頂上全部了……
好吧,這果然是個看臉的社會。
沫沫在心裡不自覺的吐槽。
一個同樣是漫畫班的同學擠了過來,瞄了蘇姚一眼,調侃了一句:“蘇姚,我還以爲你又窩在宿舍畫畫呢,你說你不去你媽或者你哥的公司,來學漫畫,多可惜啊。”
蘇姚沒回答,沫沫就哼了一聲:“姚姚這種境界的你懂麼?得了,一邊去,馬上比賽開始了,好好聽歌,瞎說什麼呢。”
那人撇撇嘴,嘀咕了一聲,轉頭去看主持人說開場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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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姚低低的嘆了一聲,這幾天除了上課去飯堂吃飯,蘇姚也真的就是窩在宿舍裡畫畫,其實不難,她腦子裡想了左寧一次,就能畫出一張來,這才幾天的時間,宿舍的牆角已經堆了高高的一摞畫紙。
沫沫看到的時候還說,辦個畫展都沒問題了。
蘇姚只是想自己變得堅強點,想不明白的時候靜下來圖圖畫畫,會有想法的。
歌唱比賽開始了,頭一個上去的是個大二的據說是才子的一個胖子,可一開口,就逗笑了全場,走音就算了,還五音不全,裁判席中的秦柯直接按了吡的按鈕,不耐煩的揮手讓下一個上場。
那胖子不服氣,直接嗆聲秦柯,可蘇姚搖頭,看着秦柯那麼殲詐的笑,她就知道那胖子完蛋了,果然,下一秒,秦柯就接過話筒,隨意撿了剛纔那胖子唱的幾句清唱現場,所有人一愣,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來了。
長的帥就算了,還唱的這麼好聽!
那胖子灰溜溜下臺了,比賽繼續。
秦柯的大名更是響亮了,蘇姚已經能看到不少的女生摩拳擦掌的準備朝他前仆後繼了,搖搖頭,她拍拍看的興致勃勃的沫沫:“我先回去了,你早點回宿舍。”
沫沫一愣,想說要不要陪她,蘇姚已經跟她擺擺手轉身走了,擠出人羣,蘇姚正準備回宿舍,一交流生老外攔住她,很驚人的說了句:“要不要當我女朋友?”
蘇姚嘴角抽了抽,雖然也是習慣了老外的直接,但是也不用這麼直接吧,他們不認識的好麼?
還沒反應過來,蘇姚腰間一緊,已經被人拉了一把,瞬間跌落一個寬厚的懷抱,緊接着熟悉好聽卻帶着嚴肅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不要意思,她是我的女朋友。”
多麼熟悉的聲音啊,一點點滲入骨髓的聲音,蘇姚本能的回頭,對上左寧的一雙漆黑髮亮的眸子,心裡一顫,本能的推開他,轉身就跑。
左寧一愣,也顧不上那個該死的老外,大步追了上去,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再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那他就切腹自殺得了。
跑的太快,結果就是嘭的跟瓊瑤奶奶的言情劇一樣,女主角跑着跑着柔弱的摔倒了,而蘇姚這直接是被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看唱歌比賽看的太嗨,丟到這裡的氣球,嘭的腳下一滑,蘇姚摔的四腳朝天,左寧趕緊上前扶着她起來,苦澀的看着她:“至於看到我就跑麼?”
蘇姚揉着摔疼的屁股起身,一把把他推開,冷眼看他:“不然呢?繼續等着被你跟猴子似的耍呢?”
左寧噎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上前一步,蘇姚後退,想伸手拉她,可被蘇姚擡手一下子拍開。
左寧嘆息一聲:“姚姚,我們談談可以嗎?”
“要談什麼?想告訴我你覺得我有多蠢有多傻是嗎?”蘇姚嘲諷的勾脣,“用不着你跟我強調這些,我知道自己有多蠢有多傻,行了?”
左寧抿了抿脣,解釋:“姚姚,那個錄音我也聽到了,但是很明顯就是孫子欣別用用心截出來的,我是說過那些話,但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
“孫子欣別有用心我能不知道嗎?”蘇姚眼圈紅了,“可你能發誓你對我沒有過這樣的心思?我哥不讓我跟你在一起擔心的就是你心裡只有笙簫,而我只能成爲一個代替品,你知道麼左寧,我寧願你不要我,我也不想要成爲代替品。”
她豈能不知道孫子欣給她的錄音是別有用心的?她可以不在乎孫子欣挑撥離間,但是卻不能不在乎左寧抱着這樣的念頭跟自己在一起。
如果是這樣,她寧願不要這段感情,這幾天拼命的想,拼命的想要遺忘的話,她不想現在又聽到。
蘇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止住要掉下來的眼淚,轉身要走,左寧皺眉上前,不顧她的掙扎,拽住她的手臂,蘇姚恨恨的瞪他,又踢又踹,明明都聽到他疼的悶哼了一聲,可左寧愣是不放手,緊緊的把她圈在懷裡,蘇姚只能用腦殼去敲他,左寧單手就把她控制住,按在一邊的柱子上。
蘇姚掙不開,只能撇過頭去,咬牙切齒的開口:“行,你說,你到底還有什麼想說的!你說!”
左寧知道她在氣頭上,可現在不說,等會她又跑了:“我知道我傷你自尊了,我也知道我曾經有過那樣的想法是很混蛋,我也承認很久以前不認識你的時候我跟孫子欣說過,沒有笙簫,任何的女人都可以,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
我也一直保持着這樣的信念直到遇見你,你跟我說你喜歡我,你來追我,陪着我一起忘掉笙簫,那時候我確實還有那樣的想法,所以我不敢接受你,可我看到李慕來騷/擾你,我很生氣,我才知道你在我心裡很不一樣,但是我笨,我不知道這個不一樣是不是叫做喜歡你了,因爲我以爲我會喜歡笙簫一輩子。
然後後來我跟你相處的過程中,我發現我越來越想看到你,覺得你不一樣,笙簫說我要放開自己,這樣才能知道喜歡還是不喜歡,所以我跟你在一起了,我不是很懂得感情這種東西,我也不清楚什麼時候心裡只有你了,但是我發現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很滿足,甚至於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都想着你,完全沒有想過笙簫。
我知道以前我想法不對,可能不能忘記那些,我們好好的在一起,把握現在,好麼?”
“左寧,爲什麼你可以說的那麼不在意呢?這樣的想法既然你開始就有了,就是你對我們這段感情的不認真,我說過我可以陪着你等着你完全的忘了笙簫,可你帶着這樣的想法跟我在一起,我真的沒辦法不去在意。”蘇姚擡手抹掉眼淚,避開他的眼神,“我們給彼此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好嗎?你也好好的想一想,你到底是爲了笙簫纔跟我一起還是真的喜歡我了纔在一起,如果你覺得我執着於這樣的問題你想放棄,沒關係,你可以跟我說……”
“好,那我給你時間冷靜,但是你不要說放棄,即使你說了,我也不會同意。”
左寧知道現在蘇姚什麼都聽不進去,他要做的就是等。
蘇姚咬咬牙,轉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左寧也跟着往前走,他是答應了給蘇姚時間,可沒答應可以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你……你回去吧,這裡是學校。”
蘇姚揹着他,聲音帶着哭腔,聽着左寧心裡酸酸的疼疼的,他說:“我也住這裡,不回去。”
“你……你憑什麼住這裡?”蘇姚擰眉看他,“你說了給我時間的。你要非要死皮賴臉的話,我……”
秦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比賽現場溜達了出來,不顧蘇姚的瞪視,很是悠然的來了這麼一句:“他是我學生。今天剛報名我的經濟學課程,哦,住你隔壁那棟,哦,他一開窗就能看到你在宿舍裡的桌子,也就是,你坐在那裡畫畫的時候,他能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