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一口氣:“若說我今天晚上爲什麼會在荒郊野外,就要從頭說起。這個故事有點長,不知道你是不是會覺得乏味無聊。”
趙劍鋒笑笑:“自從上小學後,就沒有聽過睡前故事了。”
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的這段不堪的事,會成一個人的睡前故事。
“我第一次結婚是閃婚,是通過介紹相親的男人。公務員,文質彬彬,對我很好。結婚當晚才發現他身體有毛病,不能……那個同房。他很變態,怕我和他離婚就囚禁我,要給我找一個男人借種生子。他和他媽都覺得我有個孩子就不會再說離婚的事。
我不甘心被人囚禁,更不想給那變態生什麼孩子,就從窗戶扔下求救的東西。巧的是珞宸發現我的求救,就成了我的恩人。我和珞宸結婚,是報他這次的搭救之恩。珞宸不想跟家裡指定的未婚妻結婚,需要一個妻子以此來推掉婚約。他救了我,我欠了他,我們倆正合適。”
趙劍鋒給我的腳上包好紗布,端一杯水給我:“喝點熱水再說。”
我感激的接過水,沒有喝,而是在手裡暖着,繼續說他的睡前故事。
“我和珞宸的婚姻維持了將近三個月,直到他和孫家的婚約解除,然後我們辦理了離婚手續。因爲我和珞宸的結婚,孫家惱羞成怒上我家找事,害的我母親心臟病發作去世,我父親下落不明。和珞宸離婚後,我便辭了工作,去父母的老家想去找我找我父親。然後……就被一個人推下了河,後面的一些事你就知道一些。”
趙劍鋒眉頭皺起:“你是被人推下河的?”
我點頭。
趙劍鋒又問:“是孫家人做的?你破壞了孫家的聯姻,孫家自然對你恨之入骨。”
我搖頭:“這一次不是孫家的人做的,是……珞宸的嫂子珞荷做的。”
趙劍鋒的眉頭皺的更緊,卻沒有再問,而是等着我自己說下去。
“珞荷和珞宸從小青梅竹馬,彼此相愛,但是後來爲什麼沒有在一起,而是珞荷成了珞宸的嫂子這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現在還是彼此愛着。珞荷很擔心珞宸會和我假戲真做,害怕珞宸愛上我,故而對我不友好。但是我也沒有想到,我都和珞宸離婚了,她依然跟蹤我的行蹤,跑到那邊推我下水,想給我造成意外落水的假象。”
趙劍鋒涼聲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大難不死活着回來了。所以,你就想找珞荷報仇。然後珞宸發現你的心思,就來阻止你,對麼?”
我澀然的點點頭:“我想着既然老天讓我活着,就一定是讓我有活着的意義。我想揭穿珞荷的真面目,讓人知道她的蛇蠍心腸。我今天去找珞荷,不曾想珞宸也在。珞宸見我爲難珞荷,就惱羞成怒的給我帶到荒郊野外,警告我不準對珞荷不利。然後一言不合,他揚長而去,我就遇到了那兩個混蛋。我是要給周楠打電話的,然後……慌亂的按到你的號碼上去了。”
我說完整個故事,以爲會難過,會激動,或是會泣不成聲。結果是我很平靜,平靜的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或許是心死了,就什麼都不在意了吧。
趙劍鋒沉聲道:“我們一起走出大山,你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發呆,我就覺得你心裡藏着什麼事。但沒有想到你的事出乎我的以爲。”
我苦笑一聲:“你以爲我會藏着什麼事?”
“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無非就是情情愛愛,無痛呻吟的那種。一點小事在心裡放大無數倍。”趙劍鋒上下看我一眼:“我沒想到,你心裡承受的根本就不該是你這個年齡該承受的東西。”
我苦笑一聲:“情情愛愛,無痛呻吟,那是十七八小女孩的心事。我都二十五了。”
趙劍鋒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藥箱:“初見你的時候,我以爲你就十八九,不超過二十。”
我灰白一樣的心情被趙劍鋒這正兒八經的一句話,弄得哭笑不得:“你這人看着老成,說瞎話卻是不眨眼。”
趙劍鋒橫我一眼,胡的問:“那你看我的第一眼印象是什麼?”
我抓抓頭髮:“說真話?”
“當然。”
我抿抿嘴脣,沒說先笑了:“我那時候一睜開眼看見你,就想着這哥們非洲的吧,好黑啊。目測三十好幾。”
趙劍鋒的臉黑了:“……”
我趕緊說道:“那個……後來我看到你身上還挺白,就知道你的臉是風吹日曬的結果。看,這才幾天,你的臉色已經白了一點了。”
趙劍鋒從我臉上收走視線:“果然,你的實際歲數就是虛長的,你的實際心理年齡不超過二十。幼稚。”
我:“……”
這傢伙不愧是律師,丫的一點虧都不吃。你讓我說實話的,我說了實話你又聽不得。還回頭說我幼稚,你才幼稚,你們全家都幼稚!
將水杯放茶几上:“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趙劍鋒起身:“的確是時候不早了,我累一天了,是不會送你回去的。那邊是客房,自帶衛生間,洗漱用品也一應俱全,你就將就一宿吧。”
我侷促的起身:“趙劍鋒,我可是離了兩次婚的女人,而你還沒有女朋友,我住你家毀了你的名聲就不好了。”
趙劍鋒好笑的勾起眼角:“在野外,你主動邀請我和你一起睡,那時候你怎麼不怕毀我的名節?”
“……”
趙劍鋒看我一眼後,轉身去了一間臥室,再沒有出來。
我猶豫一下,便也不再矯情的一跳一跳進了客房。
簡單洗漱一下,穿着櫃子裡白色的浴袍睡了。這一覺睡得極其不踏實,一閉上眼就是珞宸手的血,就是那胖子和瘦子淒厲的哀嚎。一直到天邊矇矇亮,我才慢慢睡得安穩。然後一睜開眼,看看牀頭的鬧鐘,都十點多了。
我去,在人家借住居然能睡到十點,我是豬啊。
洗漱之後抓着頭髮出來臥室,房間很安靜,我以爲趙劍鋒去上班了,結果他在家的客廳茶几上埋頭弄着什麼。
我趕緊將睡袍整了整,頭髮巴拉巴拉,小聲打招呼:“早,你還沒去上班啊。”
趙劍鋒擡頭看看我,又看看手腕的表:“……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