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孩眼眸暗沉,彷彿不像六七歲的樣子,他掃了季唯安和紀蘇晗一圈,又重新低下了頭。
紀蘇晗在他面前蹲下身,那雙咖啡色的眼眸倒映着他小小年紀就已經英氣非凡的臉,“原來都是一樣的人,我也不記得自己是誰。”
彷彿產生共鳴一般,那個孩子緩緩地擡起頭,認認真真地看了紀蘇晗一眼,在那張精緻的臉上他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只是腦袋裡怎麼也想不出,那個人影到底是誰。
“你能給我取一個名字嗎?”小孩的眼睛裡閃動着讓人心疼的光,“沒有名字,讓我覺得很困擾。”被救起來之後,那個奇怪的外國人總是喂喂地叫他,他說他會說中國話,但是不認識中國字,所以不敢隨便給他起名字。於是,他就被叫了兩個月的喂,任他怎麼抗議都不行。
紀蘇晗很認真地想了想,擡頭看着遠方被雲朵繚繞的天空,而它的下面就是被一年四季都被霧氣掩蓋的深淵,有一種大自然的震懾力,她頓了頓,然後嘴角揚起了笑意:“就叫你小然吧。大自然的然,好不好?”
男孩子對她忽然綻放的笑容愣了一愣,連個月來被陰暗圍繞的心,忽然有一種陽光直射的感覺,於是他也跟着傻傻地笑起來:“好,我以後就叫小然了。”
季唯安對紀蘇晗露出的笑容驚呆了,他站在她身邊那麼多日子,無論他做什麼,她的表情從來不曾變過,連嘴角都不曾上揚過一下,結果對着這麼一個小男孩居然開心燦爛地笑開了?
心中莫名就多了一層厚重的牆壁,他有些喘不過氣,於是冷着臉將紀蘇晗拽回來,“我們回房間吧。”
紀蘇晗有些莫名其妙地被拽着手,“你怎麼生氣了?”
“我沒有。”季唯安簡單明瞭地回答。
迪爾卻在後面唯恐天下不亂的戲謔道:“季唯安,你連一個小孩子的醋都吃,你沒救了!”
季唯安轉過頭,狠狠地瞪着他:“閉嘴,你這個變態外國人!”
“切,明明自己也是在國外長大的說。”迪爾不屑,但是看着紀蘇晗和這個孩子這麼親近,心情也難得地好了不少,“小然,你就在這裡住下吧,有事情就去找剛纔的叔叔,他會幫你的。”
“那你呢?”小然擡起頭,目光疑惑,“你不要我了嗎?”
被小然那種天然的目光注射着,迪爾的父性頓時大發,抱着小然就開始蹂躪起來,“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啊,你這麼可愛。不過哥哥我最近憋得慌,要出去走走。所以你乖乖待在這裡哦。”
望着迪爾遠去的背影,小然不禁吐槽:“明明是個變態大叔……”
不遠處,加百羅涅沒有情感的聲音:“老大,那個地方你絕對不能去。”
“啊,加百羅涅,我已經憋了兩個月了,你難道不知道,長時間禁慾對身體不好嗎?那個東西不用會炸掉吖!”迪爾躁狂。
“身爲黑手黨,這是一個老大應該說的話嗎?”加百羅涅還是面無表情。
“我不管!我要去同性戀酒吧!!!”
“老大,請注意一下你的形象。”
“都慾求不滿地要死了,我還要什麼形象!!!”
……
唐蔚然揚起了頭,望着這座建造在懸崖邊的城堡,總感覺這樣的高度,讓他有種熟悉感呢。到底他以前是誰,父母是誰,爲什麼會掉下山崖,好多疑問在他心頭盤繞,這些答案,大概要回到那個他掉下來的地方纔會有吧。
直到回到房間,季唯安纔將紀蘇晗的手鬆開,她低頭看着自己被抓紅的手腕,冷淡地問:“你到底在生氣些什麼?”爲什麼她和那個孩子一說話,他就不高興呢?
季唯安也覺得自己是個大傻瓜,不過就是個六七歲的孩子而已,居然能讓他抓狂到如此的地步。“你爲什麼不對我笑?”
“啊?”紀蘇晗一下子沒緩過來,愣愣地看着他。
“自從你醒過來之後,你從來都沒有對我笑過,可是對一個第一次看見的孩子,你卻可以笑得那麼開心,我……”後面的話,季唯安沒有說下去,連他都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而是心中的鬱結卻還是沒有辦法排除。
“我不知道,”紀蘇晗回答還是那麼幹脆利落,“我不知道爲什麼對他有種特別親切的感覺,大概我以前比較喜歡孩子。”
季唯安緊緊地擁住紀蘇晗,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求你,蘇晗,不讓再讓我不安了。”明知她控制情感的大腦皮層給藥物抑制,他卻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去。也許她明天就恢復記憶了,也許她一輩子都是這麼冷若冰霜的樣子,強烈的不安讓他發瘋。
紀蘇晗並不瞭解季唯安所說的不安是指什麼,不過,他的擁抱讓她很舒服,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每個人都在說,季唯安很愛她,每個人都在說,自己冷血無情,可是,對於愛情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的她,要回應這份感情,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呢。
那就讓這種情況一直持續着吧,反正,現在的狀況也不用她動腦筋,更不會讓她覺得麻煩。
加百羅涅雖然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其實心中的抓狂程度已經達到了一個快要爆破的極限。跟在迪爾身邊,要時時刻刻關係他的安全,還有小心身邊人向他投來的帶有邀請意味的目光。
酒吧裡的色調異常地曖昧,酒杯相碰,低聲細語,還有喧鬧的音樂,撞擊着人的耳鼓膜,讓人不自覺地感到煩躁。燈光下,一具具打扮或帥氣,或豔麗的身體有一種說不出的色情。這裡,只有男人。
這就是俄羅斯最具盛名的同性戀酒吧。
“老大,這裡魚龍混雜,萬一有殺手,很危險。”加百羅涅盡力靠近迪爾,不讓他出自己的視線。
“加百羅涅,你閉嘴,再叫我一聲老大,我就把你扔到男人堆裡去,讓他們好好疼愛疼愛你!”迪爾威脅道,“最近我聽說這裡有一個風情萬種的男人,只要他一出手,沒有男人拿不下,我特意來會會他。”
加百羅涅如果會翻白眼,他一定已經把眼睛翻到了天上。這種感覺,爲什麼那麼像皇帝微服私訪青樓找名動江南的名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