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驟停,我錯愕地望着李所長,毫不掩飾臉上的震驚。
“他還說找了那麼多年,沒想到嫌犯就藏在他身邊……”說這話的時候,李所長明顯有一絲猶豫,又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
心猛地縮緊,李所長的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殺害我父母、傷害郝容的兇手就藏在漁村裡!
“郝易,你要原諒我的膽怯……畢竟我也是這兒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我的家我的根都在這裡,兇手殺了那麼多人,不會在乎多幾個的!我必須得替我自己和家裡人着急……”
“李所長,你不必解釋,我都明白!”我笑了笑,輕聲打斷他的話,“你能跟我說實話,我已經很感激了!”說完,又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你別這樣!作爲一名人民警察,說真的,我很愧疚!”說着,李所長重重地嘆了口氣,“行了,你先走吧,我也要回病房去了!”
跟李所長道了別,剛好郝黑蛋老公給我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醫院大門口,於是我便上了他的車,一路直奔向漁村。
他很誠懇地向我道了歉,說發現問題沒有及時上報,還好我發現得早,否則問題就大了,接到我的通知後,大家都很重視,這兒應該都到了。
回到工廠,燈火通明,所有人都站在倉庫門口等着我來。
下了車,我也沒有多餘的話,一臉嚴肅地大聲說道:“現在產品出了問題,大家這幾天就多辛苦一下!儘快找出被動過手腳的蝦醬!”
“明白!”大夥兒很整齊地回答了我。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我們沒日沒夜地開始每箱做檢查。
倉庫裡有八千多件貨,碼得不算整齊,正是因爲這樣,纔給了那羣人可趁之機。
不過三分鐘的時間,他們也只能在部分貨裡動手腳,可最關鍵的,就是要把這些貨給找出來。
爲了防潮,裝蝦醬的紙箱都給弄了一層塗料,所以塑封帶撕下又重新貼上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這無疑也爲查出問題件製造了很大的困難。
一箱裡有六瓶醬,我們得一箱一箱地拆封,然後仔細察看到底哪兒有問題,在沒找出根源前,這些開過封的又不敢立馬還原,所以庫房還得從中間分條線,把檢查過的放一邊,開箱查過的放另外一邊。
這項工作十分繁瑣且耗體力,一連兩天,庫房裡的貨都驗了一半,還沒有發現有問題的,大夥兒的情緒不免有些懈怠,我見情況不對,立馬宣佈獎勵措施,誰要發現問題蝦醬,一瓶就獎勵一千,就這樣才勉強算是保住了他們的積極性。
小蘭那邊的工作當然也處於停滯狀態,這邊蝦醬發不過去,袁傑也沒辦法跟人家推銷,倆人乾脆就在辦公室吹起牛來。
袁傑告訴小蘭,劉慧這回算是徹徹底底把袁秋凱給坑慘了。
原來,超市失火的事情當天夜裡袁秋凱就知道了,他也很清楚,如果不是人爲縱火的話,那肯定就是電路那塊兒出了問題。
和孔氏集團合作了那麼久,他當然也知道那家超市對於孔氏的意義,自然就慌了,因爲一旦追起責來,整個瑞發裝飾賠進去不說,還會弄得他傾家蕩產,這麼多年的辛苦也就白費了。
剛好劉慧給他提建議,說既然瑞發裝飾當初是在他們正式領結婚證之前創立的,那麼責任人就只有袁秋凱一個人,不如現在他們假離婚,然後把所有財產轉到她名下,這樣一來,就算賠了公司,至少房子存款那些都還在。
那會兒袁秋凱已經完全慌不擇路,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劉慧的方案,剛好劉慧在各個部門都有認識的人,所有的手續都辦得飛快,可當天上午剛做完財產轉移,下午劉慧就聯繫不上了。
袁秋凱這才察覺沒對,再跑到三個女兒的學校裡去問,才得知劉慧謊稱孩子得了傳染病,已經一個禮拜沒來上學了,而這些,他統統都不知道,最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劉慧給耍了。
袁秋凱急得沒辦法,以前的那些所謂的“哥們兒”,現在都像避瘟疫一樣地躲着他,袁秋凱找不到人來幫忙,突然想起自己在陽城還有一個“親戚”,這纔給袁傑給了電話。
礙於都是同系祖親,袁傑就答應幫他,陪着他一塊兒去找劉慧。
讓人吃驚的是,七套平均價值在兩百萬左右的房子,頭一天剛過戶給劉慧,第二天名字又換成了其他人,中間間隔時間這麼短,肯定是早就跟買家談妥,就等着袁秋凱一步步走進她設的陷阱裡。
好了,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劉慧早有預謀賣房子,那麼她怎麼會知道袁秋凱會把房子全給她呢?
事情都到這份兒上了,袁秋凱當然也不會再傻下去,順藤摸瓜一查,原來負責給超市維修的工程隊並不是他最早派過去的元老,而被劉慧悄悄給換成了她自己的親信!
而出了這事兒之後,劉慧的那些親信就再也看不到影子了。
故事到這兒,應該還有後續,只可惜袁秋凱被警察帶走做調查,袁傑也懶得爲了他的事忙來忙後,乾脆就溜之大吉。
這些內幕無疑給身心俱疲的我打了一劑強心針,看來還是方茹瞭解劉慧,知道她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估計她也不會料到袁秋凱竟然真的在外面生了個兒子,他們那個地方的觀念又是家業傳男不傳女,而恰好劉慧又是惜女如命的人,所以纔會狠心舍了袁秋凱。
沉默並不意味妥協,也有可能是在醞釀更大的爆發,而劉慧的表現也很好地詮釋了這一點。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當初在高爾夫俱樂部偷聽她打電話給別人抱怨的時候,也還以爲這位老闆娘只不過是位愛面子又好強的暴發戶罷了,沒想到竟然深藏不漏,計謀策略什麼的遠遠在我之上。
其實不用多想,劉慧肯定帶着三個女兒去了國外,賣房款加存款,也足夠她們母女四人逍遙自在的生活了。
劉慧陰了一把袁秋凱,同時也把孔春給坑慘了。
自超市失火消息一公佈,孔氏集團的股價就一直下跌,現在已經徘徊在歷史最低點,市值差不多蒸發了一半,再者,現在看來,就算是瑞發裝飾的全責,以袁秋凱現在的情況,他也賠不起,只能宣告破產,再不濟就坐牢抵罪,而所有的經濟損失,也只能由孔氏集團來承擔……
這回孔春算是栽了個大跟頭吧,不過不出意外的話,上遠還是會伸出援手,幫忙把這些事情抹平,只不過孔氏這回算是徹底傷了元氣,估計要恢復過來,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小蘭和劉大嬸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而陸啓琛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完全失去音訊。
打他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也不知道在搞什麼,我當然也不好意思問劉大嬸,只是旁敲側擊地問了問他有沒有按時回家吃飯,答曰每天都很正常。
他對我的感情,始終若即若離,我猜不透,也摸不清,乾脆就懶得去揣摩了,反正就這樣吧,至少現在還能在一起,也挺好。
經過幾天不懈的努力,終於找到了第一箱有問題的蝦醬。
瓶蓋上有一個非常小的針孔,得很仔細地察看才能發現,還好之前已經預料到這種可能性,所以在驗查每一瓶蝦醬的時候都在瓶蓋上抹上白麪粉,降低了尋找的難度。
忙碌了整整五天,終於把有問題的全都挑揀了出來,我總算是鬆了口氣。
馬不停蹄地帶着這批有問題的貨到市檢疫局做了化驗,果然,查出來的結果是沙氏門菌嚴重超標,剛好與李所長愛人的病因對應上。
事情已經很明瞭,有人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整我,又沒想置我於死地,所以才弄了個這麼不痛不癢的病毒出來。
可問題來了,誰會這麼幹呢?
若是林少陽想整我,肯定不會下這麼輕的毒,以孔曼琳現在的情況,也不會有心情來對付我……那麼,幕後主使會是誰呢?
拿着鑑定報告書,我又去了一趟醫院。
李所長愛人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坐着跟人說說笑笑了,我代表廠裡跟她道了歉,把賠償款和慰問金一塊兒給了她。
這邊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我讓郝黑蛋老公按原計劃,先給陽城發五十件貨,然後又調試了兩種清淡的口味,讓他們先加緊時間生產出來一批,安排好這些事情之後,終於放心地飛回陽城。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才五天的時間,一切都已經變了樣。
當我踏着輕快的步伐走到家門口時,想像着跟陸啓琛小別重逢的場景,心裡竟然還有些許的緊張,可當連續三次輸入門禁密碼失敗之後,我愣住了。
我當然不可能會記錯密碼,唯一的解釋便是,密碼已經被替換過,而我卻不知道……
正想着,大門突然被打開,而進入我視線的,並不是劉大嬸的笑臉,卻是我怎麼也猜不到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