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是特意把衣服拿過來送給她嗎?”我嘴快,立馬反駁。
陸啓琛剛要扭動車鑰匙,聽到這話又縮回手,轉頭望向我。
“郝易,你聽清楚,衣服是我想要扔掉,而老人恰好需要的,這不是饋贈,只不過各取所需,她是生活的強者,不要用你的主觀意識來斷定她需要救濟,這對老人很不尊重!”
說這番話的時候,陸啓琛語速很慢,就像在教育一個做錯事的孩童,而我也很不爭氣地臉紅了,心底的某一塊角落被輕觸盪開。
透過車窗,我看到老人的白髮在寒風中亂舞,儘管老人冷得蜷縮成一團,可臉上依然帶笑,不時招呼着過往的行人。
他說得沒錯,就算環境再惡劣,人,也得有骨氣地活着,可是……
“你們先下車,去醫院大門口等我,我找個位置停車!”
思緒正開着小差,陸啓琛突然皺起眉頭,輕聲說道。
我回過神,趕緊點點頭,拉開車門就鑽出去,把郝容從後座撈出來。
黑色豐田調了個頭,很快就開走了。
我長吁口氣,擡頭看看前面“陽城人民醫院”這幾個斗大的紅字,思緒又再次恍惚起來。
不愧是陽城第一大綜合醫院,就算臨近飯點兒,外面都熱鬧得跟春運火車站似的。
在拉郝容穿過飯攤時,我見他看着烤紅薯直擄嘴,一咬牙花幾塊錢給他買了個小的。
醫院門口的休息座椅已經被候診的病人擠滿,我和郝容只能倚着圓柱乾站着。
紅薯很燙,捏在掌心還挺暖和的,我撕開皮,吹了又吹,確定不燙手了,這才遞到郝容手裡。
郝容迫不及待地把紅薯塞進嘴裡,大咬一口,從喉嚨裡發出滿意的嗚咽聲。
我笑了笑,偷偷咽口唾沫,強忍住爆棚的飢餓感。
“郝易!”
鬧哄哄的人羣中,突然有人很清脆地叫了聲我的名字。
我愣了愣,一回頭,攸地臉紅了。
沒想到這麼大的醫院,居然這麼輕易就遇到了我的主治醫生戴媚。
“戴,戴醫生……”我有些心虛地笑了笑,立馬把手背到身後。
“哎,你終於想通啦?找我做手術來了?”戴媚蹦蹦跳跳跑到我面前,脣角的梨渦格外醒目。
看樣子她還沒上班,穿了一身很厚的藍色維尼熊,一頭捲曲的黃髮束成兩個小辮兒,鼻樑上架了副無框眼鏡,乍一看跟周天王嫂昆凌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她的臉型還要圓潤飽滿些,那股青春洋溢的勁兒,根本看不出來已經當了三年的婦科醫生,倒跟個高中生似的。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我苦笑着搖了搖頭:“我是帶我哥來看病的!”
聽到這話,戴媚這才注意到站我身邊的郝容,薄潤的紅脣張成o型。
“天!你哥也長得太帥了吧!”
郝容好像聽懂了她的話一般,咧開嘴衝戴媚笑了笑。
這一笑不得了,戴媚就跟觸電了似的,居然拉起我的胳膊,捂嘴傻笑起來,好看的大眼睛眯成兩條彎月。
“怎麼辦?你哥衝我笑了……”
我頗爲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心裡卻有些動容。
出院時,我曾跟她講起過郝容的情況,可她並沒有以另類的眼光看待郝容,對她的好感又增添幾分。
其實我跟戴媚就見過三次面,第一次是被直接擡進手術室,她給我做的清宮,第二次是護士催我交費,我拿不出,她來幫我墊的錢,第三次是辦手續的時候,我來找她籤的字。
說到底,我跟她並不熟,對我而言,戴媚是善人,能在我沒有任何擔保的情況下替我結了醫院的賬,我很感激她。
可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不管是情還是錢,但一時半會兒又還不起,所以纔不敢跟她聯繫,倒不是怕她催債,只是純粹地想逃避沒錢的尷尬而已。
戴媚突然收起笑臉,很謹慎看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我剛收了個女病人,是高幹!待會兒你就把手術做了,回頭我記在她賬上!”
聽到這話,我嚇了一跳,有些錯愕地看着她,她卻一臉的認真,眼神裡甚至有一絲執着,就好像我不答應她,她就會把我怎麼着似的。
呃,我再一次無言以對,她的善心,似乎有些越了界,可我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言語來回應。
“郝易!”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陸啓琛淡薄的低音。
我暗鬆口氣,正當我以爲自己成功擺脫一個尷尬時,戴媚一聲驚呼,又重新把我推進是非的漩渦裡。
“他就是你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