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無數記重錘敲在我的骨髓接駁處,我的魂魄因爲鄧七七這些夾雜着驚慌的尖銳的聲音擊得支離破碎,潰不成軍,沒有馬上回頭,我腳下生風在山道上飛馳,手插入褲兜摸到手機,我想到沒想就撥陳圖的電話。
這一次他很快接起了電話,他可能是沒想打我那麼早主動給他打電話,他很驚喜:“伍一….”
腳下奔波不停,我衝着話筒喝:“陳圖你聽我說!我們在三水線上,在金龜村和水祖坑中間的絕望坡遇到襲擊,對方有五個人,他們的目標是我。鄧七七提前察覺到敵情把我支開了,現在我跑在前面,可是我不可能讓我身邊的朋友爲我犧牲,陳圖你聽我說,你別慌張,我會努力活下去,你報警,按照我報給你的方位報警,對方是五個男人,都作驢友的常規裝束打扮….”
我的話還沒說話,因爲跑得太快我不慎踢到了一個盤踞弓起的樹根,我一個趔趄,整個身體重重地朝前面一摔,我拿着手機的手重重地撞在一塊石頭上,我的手機隨即咕嚕嚕的往回滑落。
劇痛很快在我的身體裡面肆意橫行着,我咬咬牙爬起來,卻還沒站穩腳跟,就被人從後面揪住了頭髮,將我往回拽扯着。
我落在前面的手機,被粗暴地踹了一腳,它在山道上面彈跳一下,最終咕嚕嚕地滑入叢林深處,不復再見。
恐懼猶如鬼魅,在這漆黑的夜晚變得無比囂張,我並不怕死,可是怕鄧七七和吳一迪因爲我的緣故有個三長兩短。
強忍着頭髮快要被拽離頭皮的劇痛,我強迫自己鎮定,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着,跟對我施暴的,我看不清楚他長相的男人交涉着:“或者我們可以談談…”
可是這個包裡的男人卻粗暴地打斷我:“閉上你的臭嘴!”
說完,他再一個用力拽扯了我的頭髮。
我痛得差點飆淚,而疼痛也讓我靈光一閃,我在細細分辨下發現,這個鉗制着我的男人,應該算這堆人中的頭目。
我想起了不久前鄧七七硬生生塞給我的那把軍刀。
不動聲色的,我把手慢慢移動到褲兜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刀柄,拔刀出鞘,反手頂在暴力男的腹部上,我冷聲道:“要麼我們好好聊下,要麼我給你一刀捅下去!”
爲了讓這個男人相信我真的會動手,我一邊說着,一邊在手上加重了些力道。
沉悶地唧唧哼哼了一聲,暴力男顯得更粗暴:“婊子!別拿那玩意抵着我,不然你別怪我把你丟給幾個兄弟輪流玩!”
可能是我的反撲傷到了他的自尊,他瘋瘋狂地拉扯着我的頭髮,我痛得要命,卻繼續冷笑:“我知道你們的目標是我。我可以不反抗得那麼激烈,但你要先讓你那些同夥別動我朋友!要不然我就算揹負上人命債,也要乾死你!”
雖然反着手,我用不上多大的力氣,但我依然狠狠用刀子抵着暴力男的腹部上旋了一圈,我瘋狂地吼:“讓你那些人別動我朋友!我數一二三,再不停手我踏馬的捅死你這個混蛋!”
被我的瘋狂驚嚇到,抓住我頭髮的手暫時放鬆了一些,暴力男悻悻然衝着營地的方向喊:“先別揍那兩個瓜娃子,這個女的是個瘋子!”
說話間,這個禽獸已經把我旋過身來,轉而扼住我的脖子,用吼的:“你別以爲我怕了你,你敢捅我一刀,我就敢捏斷你的脖子!你不是那麼放心不下你那兩個朋友,那你最好乖乖的配合走回去,不然我讓我那些同夥打斷他們的腿,丟下山谷喂蛇!”
因爲靠得太近,他的吼聲毫無遮擋灌入我的耳膜中,我的耳朵有短暫的失聰,所有的聲音全然消弭。
聽力沒有了,我的眼睛變得異常靈敏,隔着夜色和薄霧,我看到了營地那邊的情況。
即使鄧七七和吳一迪,都不算是什麼省油的燈,但因爲對方人多勢衆,他們早已經落在下風,被按在了地上。
我難過得快要窒息。
在這一刻,我覺得我特麼的就一強勁的掃把星,在我身邊的朋友,只要跟我接近一些,都會或多或少的受到危險的侵擾。
上一次是小段,這一次換成了鄧七七和吳一迪。
只是我不知道鄧七七和吳一迪,他們能不能像小段那樣命大,安然得救。
牙齒開始打顫,我拼命用那僅存的一絲理智來武裝我自己,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爭分奪秒自顧自進入談判階段:“我不知道你們在幫誰做事,我也不問,我更不會問你收了多少錢,總之對方給你多少錢,我翻二十倍!就算我說我後面不會追究你肯定不信,你們可以把我們綁在山上…”
重蹈覆轍,我還沒說話,又被粗暴打斷:“賤人!別我草泥馬的廢話那麼多!不管你怎麼說,我今天都要弄死你!你再囉囉嗦嗦,我就把你丟給我那些兄弟幹!你不想當着你那些狗屁朋友的面被幹得欲仙欲死,你他媽的最好閉上你的嘴!”
停頓不到兩秒,這個人渣把手指曲起來捏住我的咽喉,他冷冷道:“你再囉嗦,剛纔想讓你逃走的婊子,我親自上她!不想被先奸後殺,死個乾乾淨淨的,你最好別他媽的想跟我談判了!我收錢做事,我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我的規矩不能壞!”
真是臥槽的日了哮天犬!
做着該遭天打雷劈的壞事的人,居然跟我說原則和底線!
真是諷刺!
滔天的恨從心底漫上來,可是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對我的威脅生效了。
即使我們今晚難逃這一劫,即使我們真的要葬身在這蜿蜒起伏的大山中,即使這個差不多是定局,即使我並不怕死,即使我恨不得剛烈地揭竿而起乾死一個算一個,可是我不能不考慮到鄧七七的處境。
是的,鄧七七曾經有一段黑暗的過去。那段陰影差點毀掉了她。
我不能再讓她遁入被男人肆意凌辱的輪迴中。
剛剛鼓起來的勢頭,弱下去一些,在恍惚間我被這個暴力男扼着脖子返回了紮營的小小平地上。
鄧七七和吳一迪的臉無一例外的很是煞白,他們各自被兩個大男人禁錮着手手腳腳,已經被踹打得暫時失語,眼神有些渙散。
我的眼淚全線崩塌,我不顧自己的咽喉還被捏住,我緊緊捏住刀子,再往手上一個用力,吼着:“快讓放開…!”
喉嚨被死命扼緊,那些氧氣全然被隔斷,我再也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暴戾的聲音隨即響在我耳際:“別再做蠢事!把刀子放下!不然我馬上讓他們把那兩條可憐蟲丟下山谷喂蛇!”
循着這個人渣的威脅,按住鄧七七和吳一迪的那幾個蒙着臉的禽獸順勢把他們拎起來,擺出一副即將要將他們扔下山崖的姿勢。
在對峙間,鄧七七的一條大腿,已經脫離了平地,懸在黑黝黝的山谷邊緣。
至於她另外一條腿,不知道是不是在打鬥中被纏上的,反正她那個揹包慨然不動地糾纏在她的腳肘上。
真的是被打傷了,被人這麼拎着,她的眼皮子拼命擡了幾下,都沒能睜開眼睛。
大抵是爲了讓我早些扔掉刀子,拎着鄧七七的其中一個男的,沉聲叫囂:“賤人,把刀子丟了,不然我就把人扔下去!”
我明明白白知道,即使我在這一刻乖乖聽話,這些人渣也不打算放過我們任何一個人,可是我沒法眼睜睜看着鄧七七被丟下去。
眼角一熱,我正要收回刀子,但鄧七七的嘴角囁嚅着,她艱難地擠出很含糊的句子:“如果我當初聽你的提醒,在發現這一夥人我們馬上下山,你根本不用承受這一切。伍一你別管我了,捅死那個人渣….”
鄧七七的話尾音還沒完全消失,禁錮着我的禽獸冷冷一笑,他很是嘚瑟地接上鄧七七的話茬:“呵呵,你以爲我沒發現,你們當初已經發現我們的行蹤了?我當時的應急措施是,如果你們當時直接下撤,那我們會直接一人給你們一刀乾脆利落送你們去西天!你們應該慶幸你們沒做那麼愚蠢的事,至少這樣你們可以吃了一頓晚餐,去到閻羅王那裡報到,也算是一個飽死鬼!”
加重蠻力,那指甲幾乎是要將我的脖子扎破,他轉而衝我吼:“我數三下,你刀子還沒放下,對面那兩個可憐蟲就會被扔下去!”
“一…..二…..”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將刀子收了回來,用最後一滴餘力將它插回刀鞘中。
得逞後,這個鉗制着我的禽獸,他用蠻力一衝,將我整個人重重地撲在地上,徹底禁錮住,讓我動彈不得,他拍了拍我的臉,囂張地笑:“就你這麼個破落貨,敢用刀子抵着我,你得罪我了,我得給你個教訓!我得讓你親眼看着你那些朋友在你面前葬身山崖!他們都是被你害死的!”
眼淚奔騰而出,所有的理智被恐懼佔據,我瘋了似的喊:“不!你的目標是我!你怎麼對我都可以!放過他們,我求….”
參差不齊的兩聲慘叫劃過夜空,通過這空蕩蕩的山野傳入我的耳中,我的瞳孔放到最大,我瘋了似的望着前方,可是吳一迪和鄧七七的身影已經不復再見。
這些人渣!把鄧七七和吳一迪扔下了山谷!
恨意逶迤噴發,在我的身體裡面蓬勃成一股澎湃的力量,我低吼了一聲,手腳並用掙脫暴力男的禁錮,我一躍而起用手扼住他的脖子,我紅着眼睛:“人渣,你去死吧!我一定要讓你給他們陪葬!”
可是我還沒能徹底掐死他,就被另外幾個蒙着臉的大漢衝上來,七手八腳把我摘下來,他們很快將我托起來越過頭頂,乾脆利落地朝着深淵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