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還一本正經抱着病歷朝我問話的莫醫生,他一個疾步上前,用手頂着門柄,他沉聲道:“先生,這個病房的病人,暫時不能探視,你請回。”
就算隔着個玻璃擋板,陳競那種陰鬱到讓人骨子生寒的氣場,依然囂張地彌散進來,他的嘴角咧開,掛着笑意:“裡面躺着的那個人,可是我最親愛的弟妹,我是不是連進去看看我弟妹是死是活,都不行?”
嘴裡面說着話,手也沒有停下,陳競用蠻力連連推了幾下,門很快脫離門沿,露出可容人同行的縫隙。
躋身在縫隙中,陳競很快將門徹底推開,看似精壯的莫醫生,由於慣性後退了幾步,趔趄跌宕,扶住了後面的一張桌子,才站穩了身體。
臉上掛着天真,陳競用特別誇張的語氣,敦敦教誨般:“這位先生,擁有強壯的身體,才能讓你更好地發揮救死扶傷的作用,你該鍛鍊鍛鍊身體了。”
被陳競這般奚落,莫醫生在站穩了腳跟後,繼續出手阻攔:“先生,這裡暫時不能探視,請你離開,不然我會通知醫院的保安,協助你離開。”
手漫不經心地攤了攤,陳競將目光投向我:“弟妹,我可是塞了兩個小時的車,纔來到醫院的。看到你沒死,我的心情剛剛回暖一些,但卻有不上道的人想要激怒我。”
用手重重地撥開莫醫生的手,陳競三步作兩步來到我的面前。
用眼神睥睨了一下正朝他奔來的莫醫生,再望我,陳競的聲音淡淡,卻帶着讓我熟悉又陌生的寒涼:“弟妹,這個醫生小夥,他分明是想維護你,才三番四次阻撓我過來跟你卿卿我我,不如我把他的資料記下來,改天心情不好,隨意報復一下他,帳記在你頭上,怎麼樣?”
就衝莫醫生,受陳圖所託,幫忙照看我,我挺心懷感激。看到他被陳競這般調戲奚落,甚至出言威脅,我真心看不下去。
咬了咬牙,我瞪了陳競一眼,轉而衝着莫醫生說:“莫醫生,這位陳先生是我的同事,他和陳圖也挺熟的,他就過來看看,一陣就走。”
踏馬的,陳競這個賤人,他壓根不會看在我是病號的份上,讓我鬧心少一些。
循着我的話尾音,陳競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他翹着二郎腿:“弟妹,我原本是打算過來溜一圈就走,但我看你,孤孤單單地躺在牀上,身邊只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醫生,我越看越覺得可憐,所以我打算留在這裡陪護你。不用太感激我,也別顧着熱淚盈眶,我這人沒啥優點,就是愛樂於助人。”
我真的快要被他氣笑了!
強撐着,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似乎還想把陳競勸退的莫醫生,我乾脆利落單刀直入:“你找我有事?”
晃了晃翹起來的腿,陳競的身體往後傾了傾:“你猜?”
我猜他個大頭鬼啊我猜!
我要不是現在動一動,渾身都痛得要死要活,我早彈起來,給陳競賞一頓拳打腳踢了!不知道爲什麼,我越看他裝逼,越覺得不爽!
斂眉,我:“有事能直說不,能別跟個老太婆似的磨磨唧唧老半天,不蹦出一個屁來?”
側了側臉,陳競睥睨莫醫生:“弟妹,我覺得,你應該先把這個可愛的小忠犬支走,不然等會我真的乾脆利落了,你會羞愧難當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來,陳競沒有絲毫憐憫心,手扣在我的脖子上,將我的勾了過來,他的脣覆在我的耳垂邊,他分外曖..昧,神秘莫測:“弟妹的身材,惹火到了什麼程度?都已經到了那種讓我不忍細看,生怕自己難以自持的境地好嗎,我可不想跟別的男人一起分享這些美好。”
像是有人拿着仙人掌,朝着我的骨子不斷地刺,我的骨頭裡面都彌散都痛,瞳孔睜大,怒視着陳競,我的聲音因爲驚悸而有些失真:“陳競你到底什麼意思?”
鬆開我,陳競拍了拍手,他再次翹起二郎腿,他連連吹了一串的口哨:“弟妹,你得給我提供一個跟你獨處的空間,我才能好好聊天的。有個大男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會影響我對弟妹訴衷情的熱情的。”
這樣的日子,真踏馬的狗日的!
眼眶被激動迸紅,把自己對未知的恐慌吞嚥下去,我歉意滿滿,好聲好氣地把莫醫生勸了出去。
到底是忠於陳圖的拜託,莫醫生在出去後,並沒有離開,他而是站在門口,背對着這個病房,把自己站成了一堵牆。
我的目光板滯着,正要收回來,陳競怪里怪氣地說:“看來,弟妹對那個斯斯文文的醫生,情有獨鍾?不如弟妹甩了陳圖那個孫子,跟那個醫生算了,畢竟像弟妹這種沒事老死裡逃生,損胳膊傷腿的人,找個醫生做自己的男人,可以省下不少醫藥費。”
我自動略掉陳競的嘲弄,盯着他,故作淡定:“陳競,可以言歸正傳了?”
視線在我的臉上輕飄飄地掠動着,陳競的嘴角露出極致的熟絡,他居然同那種讓我恨不得捏死他的撒嬌語氣:“弟妹,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弟妹,你是不是怪我,昨晚沒有及時趕到,來一場轟轟烈烈的英雄救美嘛?”
我的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沒好氣的,我瞪他:“神經病!”
右手的中指豎起來,貼在脣上,陳競神經兮兮地說:“噓。弟妹,我可不喜歡太愛罵人的女人,如果你希望你一直被我喜歡,那你得把你這個毛病改改。”
手很快放下來,掏出手機,陳競用那種很誠摯的眼神瞅我:“弟妹,你知道我爲什麼昨晚沒出手嗎?那是因爲我怕我真的去英雄救美,你被我那英姿颯爽給迷住了,你要對我以身相許,那可怎麼辦?我雖然喜歡弟妹,喜歡到輾轉反側,但我那些喜歡,都是很純潔的。我想把這種純潔保持下去,讓它免受污染。不然,哪天我恢復正常了,我想着,我居然上了自己的弟妹,這多膈應,是不是。”
我的耐心,就在陳競這種插科打諢中,被消耗殆盡。
怒視着他,我壓低聲音,冷冷道:“能不能說正事!”
被我這般嫌棄,陳競的臉上毫無訕色,他反而露出一絲淺淡的嘚瑟:“一想到弟妹平時那麼沉寂高冷的一個人,被我撩撥得情緒激昂啊,熱情似火,我就有說不出的成就感。”
把手機的屏幕按亮,陳競淡淡瞥了一眼,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確實要抓緊時間,不然等會陳圖回來,就他那種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肯定會把好玩的事情變得無趣。”
話音剛落,陳競突兀將他正在搗鼓着的手機,塞到了我的手裡:“東西在魅力人生那個文件夾裡面,你可以隨意翻動我的手機兩分鐘。弟妹,你能不能馬上目睹你自己那些惹火到不能再惹火的身材,靠你自己了。”
我的手指僵了僵,我的大腦,也有短暫的空白,在反應過來後,我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顧及太多,我像是瘋了般滑動着陳競的手機,在連續吃了好幾次白果後,我最終在陳競手機的f盤,翻到了他說的那個文件夾。
根本沒有做心理準備的時間,我爭分奪秒地點了進去。
才掃一眼,我的眼前一黑!
照片裡面,裸露着身體,眼睛裡面彌散着絕望,瞪視着這個世界的人,是我!是18歲那一年的我!是那個悲憤的夜晚的我!是那個被王大義那個禽獸剝光,被王進軍那些酒肉朋友圍觀着,無力抵擋,只能用眼神反抗的我!
而且,這張不知道被誰用遠距離拉近的鏡頭偷拍下來的照面,它的畫質異常的好,它的像素反而高清到能看到我腰間那一顆小小的痣!哪怕有着一羣對着我指指點點,說着污言穢語的人,稍稍遮擋了一下,可是我的私密處,依然有部分入鏡了!
那些鋪天蓋地的陰影,猶如一條被人惡意放出來的毒蛇,撲上來,對我瘋狂糾纏,對我囂張撕咬,我紅着眼睛,像是瘋了般想要按一個刪除,但陳競已經眼疾手快將手機搶過去。
沒心沒肺般,陳競慢悠悠地把手機放回到了他的褲兜裡面,他用腳蹬着牀沿,借力將自己坐着的椅子連同他,挪到了我伸手難以觸及的距離。
我已經顧不上自己的身體還沒有復原,動一動就會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我的理智,也變得稀薄,我完全沒有思維去考慮陳競有沒有作備份,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必須把陳競的手機搶過來,我必須要刪掉那一張承載我所有恥辱的照片!
咬着牙,我大幅度地動了動身體,艱難地翻騰着挪動着,可是我真的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我才挪動了不過幾釐米,那些痛感就鋪天蓋地淹沒我,而讓我噩夢復甦的陳競,他就坐在不遠處,神淡氣定玩味地望着我。
憎恨,徹底覆蓋我的心,我用血紅的眼睛瞪視着他,咬咬牙繼續往前。
陳競忽然笑了:“弟妹,你可千萬別用這種眼神望我,我害怕。還有,你千萬別太仇視我,我一早就說過,我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小天使,我今天過來這裡,擺明是帶着善心過來泅渡弟妹。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誤解我,我這種善良的小天使一個不小心,可要變成惡魔了,弟妹的噩夢,可要正式開始了。”
盯着陳競,可能是痛讓我落淚,我的眼淚,在不知不覺中,肆意奔騰了下來,那些鹹澀的液體從我的嘴角倒灌回到我的身體裡,讓我的悲憤破地而起:“陳競,我到底害過你什麼,我到底害過你什麼了!我什麼都沒有對你做過,是不是!爲什麼你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我自認爲我這一生,好像沒有害過人,爲什麼你就不能讓我過一些平靜的日子,爲什麼你要時不時蹦躂出來,給我一些錐心的刺痛,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讓我獲得哪怕幾個小時的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