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應我一個渙散的眼神,李芊芊點了點頭:“是,她好長一段時間都呆在那種非人的地方。”
我整個人蒙圈了,如果李芊芊說的屬實,那在精神病院裡面的林思愛,是怎麼把小智弄出來的?我聽陳圖說過的版本是,林思愛在陳競的身上獲得精子,在國外找了代孕孕育了小智。試問一個被關進精神病院的人,哪裡有機會做這樣的事?
就算李芊芊此刻的精神處於薄弱狀態,我直接套她的話,說不定能惹她清醒過來。沉思一陣,我在腦海中羅織了一下詞措,裝作不屑相信的樣子:“呵呵,你繼續編吧,林思愛進了精神病院,那小智是怎麼來的?”
似乎是完全放下了戒備心,李芊芊慢騰騰地晃了晃頭,她的眼神依然一片渙散,散得到處都是,她緩緩開口:“這個,我不清楚。自從林思愛家裡出事了之後,她消失了一年多,纔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整個人瘦骨嶙峋,語無倫次跟我訴說她被關在精神病院裡面的可怕遭遇,我無法用言語安慰她,只能先把她帶回我家暫住,我在幫她把衣服放進洗衣機時發現她的衣兜裡面有鎮定性藥物,我從那些快被磨損得支離破碎的標籤上,發現這些藥物來自哥斯達黎加一個名不經傳的精神康復中心,按照上面藥物出倉時間,跟林思愛從深圳消失的時間差不了多少。”
“在確定了林思愛確實被關在精神病院後,我真的恨死了陳圖,林思愛跟他四年,得到了什麼樣的對待!一怒之下,我跑去找了陳圖,可是他這個孫子,卻表現得比誰都冷漠,比誰都無情,他直接把我轟出門了!我再回到家裡,林思愛再一次消失了。”
像是陷入了她自導自演的獨角戲似的,李芊芊在換了一口氣後繼續:“等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一年多前,她回到了深圳,還獨自一人帶着小智,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原始資金,她創辦了寶輪,似乎混得風生水起。可是她辦公室的裝修出賣她的內心,她壓根就沒放下陳圖那個孫子!但是陳圖那個孫子,身邊已經有了別人。這個人,就是你,你搶走了林思愛的男人!”
自打我跟陳圖在一起之後,我接觸的大多數人,說話都是那種模棱兩可的套路,除了宋小希那種簡單的清澈見底之外,李芊芊算是比較直接的那種人了。她倒不會跟樑建芳那樣,拼命地裝好人,她反而是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激烈地表達了她對我的厭惡和憎恨。她是那種會把真實情緒寫在臉上的人。
此時此刻,看她的表情,她真的不像是在撒謊。
但李芊芊嗶嗶說着這些的當口,我總算冷靜下來,林思愛進過精神病院這事,跟我沒有一毛錢關係對吧,我又不是聖母瑪利亞,我也不是慈善家,我不能因爲她曾經那麼悽慘,就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讓給她好嗎!
斂眉,我瞥了李芊芊一眼:“林思愛怎麼悽慘,跟我沒有一毛錢關係好吧。還有她怎麼悽慘,跟陳圖也沒有多大關係好吧….”
可是李芊芊的眼眸,徒然一凜,她的脣微微勾起,輕飄飄地吐出特別跳躍的一句,徹底打斷我:“你覺得是誰,導致林家破產?”
我的心一沉:“嗯?”
像是從鼻子裡面擠出來似的,李芊芊很不屑地“哼”了一聲,然後,她微微往後一仰,貼着牆:“林家會破產,跟陳圖脫不了關係。他欠着林思愛,他用什麼都還不清!”
我原本以爲她沒在撒謊,當她說出陳圖跟林思愛家裡破產脫不了關係之後,我很確定她在扯淡。
因爲陳圖曾經跟我說過,他也是後面才知道林思愛在過來幫他求情的那一晚,林氏破產的事。我當然願意選擇去相信陳圖,而不相信李芊芊這種毫無根據的扯淡了。
淡淡地睥睨了她一眼,我譏嘲:“你一直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不覺得冷麼?林思愛是給你灌了多少迷魂湯,才讓你覺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林思愛似的!”
說完,我站起來快步走過去,一把將李芊芊揪起來,快速地拉開門,三兩下把她擠了出去:“我還有工作要忙,沒空聽你講故事。”
把李芊芊這個時不時發作的小瘋子阻隔在門外之後,我花了幾分鐘收拾了一下自己零落的心情,又花了幾分鐘補了補妝,開始着手工作。
我沒有想到的是,李芊芊來我的辦公室鬧騰完沒多久,她就出事了。
當時,我正埋頭對付項目部提交上來的一個預算表,小鷗過來敲我的門,這是她第一次敲得那麼急促,分寸全無。
進來之後,小鷗的臉上還是毫無血色,她大概喘氣了半分鐘,才斷斷續續,邏輯稍微混亂:“伍總,陳總辦公室的李總助出事了,她涉嫌在九年前參與一項買兇性侵一命高三女生,導致高三女生不堪其擾自殺的命案,現在執法人員已經上來,正要把李總助帶走。”
性侵?高三女生?九年前?就通過這幾個模糊的信息,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居然是林思琪。
我的心一顫,差點就要從椅子上蹦起來,好在我最終穩住:“嗯?”
又急急呼了一口氣,小鷗:“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媒體,現在國際大廈的門口,聚集了一衆的記者什麼的。李總助之前曾經代表過友漫參加過很多活動,有些友漫熱銷的業務,也是由李總助做的形象代言人,如果被媒體爆出友漫這些年以來,一直用一個涉及命案在逃的嫌疑犯作爲公司的形象代言人,那….”
聽到小鷗這番話,我明白我當務之急不是去八卦李芊芊涉案的被害人,是不是林思琪,我而是應該更多去關注友漫的利益。終於按捺不住,我站起來,直視小鷗:“直接說重點!”
哭喪着臉,小鷗:“現在陳總樑總正和法務部的同事,正在和執法人員交涉,看看能不能延遲對李總助的逮捕,儘量不讓這單醜聞曝光。但這些執法人員來勢洶洶,陳總有些招架不住,讓你馬上過去他辦公室。”
來不及思索太多,我招了招手讓小鷗先行出去,然後我撥通了陳圖的電話,言簡意賅地跟他說了現在友漫發生的狀況。
跟我預想的不一樣,陳圖在聽完我這麼番話之後,他異常平靜:“沒多大事啊,伍一你就循例過去走過場就好了。”
我徹底蒙圈了:“陳圖你知道不知道,這事要真的爆出去,友漫的股票肯定跌到媽都不認得,後面那些合作的項目,也會暫時被擱置起來…”
鎮定自若地笑笑,陳圖:“傻,就算友漫倒閉了,我也有本事養得起你的,乖,別擔心太多。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掛了陳圖的電話後,雖然內心存着萬千的疑惑,但我的心安定了不少,徑直朝陳正的辦公室走去。
可是我算是稍微去晚了一點。
剛剛從電梯口裡面出來,我就聽到李芊芊尖銳的聲音:“陳正,你這個沒良心的老頭子,你不得好死!”
“我真的是被豬油糊了眼睛,纔跟着你這種人混!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我好歹跟你,你都不管我!”
聲音繞樑,迴盪,再灌進耳膜,震耳發聵,讓人心驚肉跳。
上前十幾步,我看到一堆穿着正兒八經制服的工作人員,他們架着拼命掙扎的李芊芊,朝着電梯的方向走來。
我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下,只見陳正一臉平靜地杵在門口那裡,他對於李芊芊罵他那些話,似乎充耳不聞。
至於樑建芳,她坐在輪椅上,她的嘴抿成一團,痙攣成一片。
而吳一迪,他站在離陳正不太遠的地方,他看起來依然內斂沉寂,可是他的眼眸裡面,分明是滿滿的釋然。我忽然覺得,吳一迪似乎對這樣的局面喜聞樂見。
那麼,是不是我可以由此判斷,李芊芊涉案的被害人,就是林思琪?
我正看得走神,李芊芊一行人已經走到我的身邊,就在他們即將要越過我的時候,李芊芊掙扎的幅度更大,她衝着我就叫囂:“看什麼看,滾蛋!”
就這樣,交涉徹底失敗,李芊芊就這樣被帶走了,她被帶到大門口之後,免不了被那些聞風而來的媒體掙着拍照。
接下來李芊芊事件帶來的風波,估計能讓友漫死一趟。
我正走神,陳正環視了一下四周:“都散了。”
有些看熱鬧的員工,腳步顯得稀稀落落的,這惹怒了陳正,他第一次發那麼大的脾氣:“都散了聽見沒有!”
那些同事才作鳥散。
回到空曠的辦公室,我渾渾噩噩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圖忽然過來了。
關上門之後,他抱上我:“怎麼,心情不好?”
一堆的繁複情緒堵在心口,似乎有千般個問題要問,可是我最終只問了一個我最關心的:“陳圖,李芊芊這次的事件,不會對友漫有什麼影響吧?”
擁着我在沙發上坐下,陳圖用散淡的語氣:“有。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只要李芊芊這個事件上了特推,友漫的股價就會開始跳水,這個過程不會有人來救市,股價會跌到新低。”
我徹底蒙圈了:“那怎麼辦?”
卻不以爲然地笑笑,陳圖拍了拍我的頭:“不怎麼辦。反正這幾天,你就正常上下班就好。”
眉頭蹙起,我轉向下一個話題:“陳圖,我有個疑問,小鷗說李芊芊涉嫌在九年前買兇性侵一個高三女生,你知道這個女生是誰麼?”
聲音稍微壓低了一些,陳圖:“知道。”
我的心跳快了一拍,小心翼翼地確認,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想:“是林思琪嗎?”丟一則打油的毒雞湯:對於吃貨來說,雪中送炭,遠遠比不上餓中送飯。感情也是如此,你再多的轟動,也比不得某時某刻的投其所好。
丟一則打油的毒雞湯:對於吃貨來說,雪中送炭,遠遠比不上餓中送飯。感情也是如此,你再多的轟動,也比不得某時某刻的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