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一震,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你快告訴我!”
寧致遠搖搖頭,“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覺得我都要瘋了,是的,要瘋了,那件事一直像鬼魅一樣纏着我,怎麼可以說不追究就不追究!
我覺得自己都要站不住了,我幾乎是在求他了,“你告訴我吧,不然哪天要是我出了什麼意外一命歸天,我也會死不瞑目。”
寧致遠擡頭茫然地看了看我,似乎糾結了半天,他這才說:“那件事之後不久,有一次我無意間聽到寧思璇打電話,內容應該是她爲此事找的那個人覺得錢不夠,而又料定她不敢大張旗鼓把這事說出去,所以就威脅她要一筆協議之外的錢。她在電話裡提到了你的名字……所以我才知道你發生了這事,對不起,小離,都是我不好,一切的一切,都應該怪罪在我頭上,如果不是我不讓你去大醫院,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當我知道這件事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沉浸在對你的愧疚之中,而我又不能告訴你,我怕你會在恨我妹妹的時候,順便低看了我們姓寧的全家……我怕被你認爲我也是那種令人噁心的人……我怕你會離開我……那個時候,我已經開始喜歡你了……”
在稍稍的停頓之後,他極其誠懇地問我,“小離,你,你能原諒我嗎?你願意給我機會讓我用我的一生來對你負責嗎?你願意給我機會讓我爲自己家人做過的壞事來贖罪嗎?”
他的態度極其誠懇,他的眉緊緊地擰在一起,他臉上的表情是那種讓我於心不忍的深深的歉疚。
在寧致遠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只覺得天旋地轉,我努力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倒在地上,我心裡的恨就那麼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寧思璇,呵呵,我一直以爲那個時候我們即便不是朋友,但也沒到互相陷害的程度。
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個時候,她纔剛剛從國外回來,她爲什麼要出此狠手對待我?
是我小看了這個世界的醜惡?
還是這個世界本來就醜陋無比?
寧思璇,天使面孔魔鬼心臟,她真的是喪心病狂,爲了寧致遠,竟什麼都做的出來!
我拔腳就走,寧致遠一把拉住我,“小離,你要幹嘛?”
我輕聲說:“我去找寧思璇,我要問她,爲什麼這麼惡毒!”
“你就是問出結果又能如何,難道就能讓你不再爲此事難過?還是算了,再追究個一清二白,無非是在已經結了痂的傷口上撒一把鹽,痛的是你不是別人。”
我剛走到門口,聽到他這話,我停住了腳步。
我扭過頭,蒼然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的笑一定比哭還要難看,我問他,“寧致遠,你知道嗎,你知道爲什麼寧思璇,你的妹妹處處都在和我作對?她爲什麼會找人對我做出那麼噁心的事?你想知道答案嗎?”
寧致遠滿臉不解地看着我,“爲什麼?”
我繼續笑了一下,我朝他走過去,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我說:“寧致遠,這是一個秘密,如果你想知道這個秘密,那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咱倆分手。”
按捺住心頭狂亂的悲傷,我斬釘截鐵地說出這句話。
我和他之間的空氣隨着這句話說出口而頓時凝滯了起來,靜寂的空間裡,只有他的呼清淺可聞。
良久,他吐出幾個字,“爲什麼?”
很奇怪在這種被真相把腦袋敲擊的幾乎要傻掉的檔口,我還能故作輕鬆地跟他說:“很簡單啊,就是因爲這件事。難道這還不夠嗎?難道你沒看出來嗎?我今天來就是爲了跟你說這件事。難道你以爲我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你準備給我的婚禮?我沒那麼賤,也沒那麼無恥。”
寧致遠愣怔了一下,他很快伸手把我圈進懷裡,他輕聲在我耳邊說:“小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以後我們誰也不要提那些事情了,我們就要結婚了,所以應該高高興興的,好不好?”
我在他的懷裡沉淪了幾秒鐘,我甚至傻逼兮兮地告訴自己,就幾秒,就這幾秒,讓我貪戀他最後的溫柔。
然後我猛然推開了他,我看着他的眼睛,極力忍着內心的悲傷,我說:“如果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你。”
他伸手過來拉我,緊緊地再次禁錮住我,他無力的搖了搖頭,“你不用說,我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任何事都沒有和你在一起來的重要,所以,沒有任何條件可以讓我答應和你分手。小離,你不要這樣,我不會答應讓你走的。”
我的心更疼了,可是我不能允許自己就此被他的深情打動,我來就是爲了坦誠一切,就是爲了跟他說清楚這些之後,我們可以和平分手,從此天涯陌路,各不相欠。
所以,定了定神,我決定先說出來,在我說完之後,不管他怎麼樣,我都會像一隻髒兮兮的皮球一樣滾出他的世界。
“寧思璇,你的妹妹,她愛你,因爲她對你的近乎癡狂的愛,所以纔對我做出一些瘋狂到變態的事情。”
寧致遠突兀地笑了,“小離,你是不是喝醉了?怎麼可能?小璇是我妹妹,她怎麼會愛上我?太離譜了!小離,你不要胡思亂想了,我覺得你可能是最近壓力有點大,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就知道他不信。
想了想,我從包裡拿出一隻錄音筆。
也是巧了,那天寧思璇和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手沒地兒放就拿出剛從網上買來的錄音筆把玩,然後就錄到了她說的所有的話。
……
“……我想辦法找了醫院的熟人幫忙做了親子鑑定,發現我和我爸爸沒有血緣關係,你也許不知道當我得到確切消息的時候我有多興奮,這就證明我們不是親兄妹,我可以像愛任何一個男人一樣去愛他。”
……
“我在國外那幾年,聽說他和夏冰訂婚了,而夏冰又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我簡直心花怒放啊,我想,回國後我就可以向他表白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事情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生活這個魔鬼,真是處處和我作對,夏冰不但醒了,他身邊還多了個你,這是我萬萬不能容忍的,所以我就必須想出一個辦法,讓夏冰和你乖乖地滾出他的世界,這樣,他就是我的了。”
……
“我愛他愛了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的情分,不是你這三五個月就能撼動的,所以我勸你還是放手,當然了,如果你不願意放手呢,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放手。”
……
我關掉了錄音筆,靜靜地看着寧致遠,期待他的反應。
寧致遠的表情瞬息萬變,我知道,道出寧思璇這個秘密,會讓他很難接受,但我沒辦法,這件事總有一天會大白於天下,我不說出來,寧思璇也會說出來,所以在她窮兇極惡到不知道要對我還要施展什麼手段的時候,我只想說出這個秘密,然後心無旁騖地離開。
我拍拍手,“好啦,我說完了,剛纔說好的哦,我告訴你這個秘密,我們就分手,現在,成交!”
說完,我轉身就走。
在我朝門那邊走去的時候,我的步子像灌了兩斤鉛一樣的沉重,我的心很痛,撕心裂肺的那種痛。
我當然也知道,隱瞞在我人生中的兩枚炸彈,我現在已經引爆了一枚,顯然它的殺傷力並不像我預想的那麼強。因爲我沒想到這件事情寧致遠早已知曉。
我痛心的是他居然能在我被夢魘折磨的要死要活的時候,他還能裝的雲淡風輕毫不知情!
至於果果,我不想再跟他講明白了,我覺得既然已經說開了,分手了,果果就沒必要告訴他,果果是我的秘密,我會帶着我的果果,離開這個讓我心碎的城市,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陪着果果一天天長大成人。
我擡着沉重的雙腿走向門邊,突然想起他的房間是密碼鎖的,沒有密碼我也出不去,我只好回頭,帶着一絲乞求的語氣說:“請幫我開門。”
他沒動。
我又說了一聲,“寧致遠,請幫我開門吧。我想回去。”
如果再繼續待下去,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嚎啕大哭出來。我那麼愛他那麼捨不得他,卻還要執意離開他。我知道我很傻逼,可是跟我的傻逼比起來,我更願意相信我是爲了他好,我希望自己所愛的男人,有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來和他組建一個完美的家庭,而不是我,不是我這個要什麼沒什麼、還又髒又亂的沒法收拾的女人,去玷污他本應該純潔無暇的婚姻。
寧致遠根本撂下呆呆站在門口的我不管,而是飛快地上了樓,房間裡很靜,我聽見樓上傳來一聲劇烈的聲響,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然後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翻找東西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下樓來了。
站在樓梯那裡,他冷冷地吐出一句:“如果我沒記錯,你還欠我十萬?”
這句話,讓我的身子猛地一震。
“嗯,寧……總……我記得,這些錢,我會盡快還你。”
而我的心已經猛然跌入冰窖,即便房間裡開足了暖氣,我還是冷的牙齒都碰得發出輕微響聲,一邊在心裡恨陳德剛給我添的這個亂,一邊糾結着回去後去哪裡想辦法弄到這筆錢先還給他。
我的腦子彷彿被鑿開一個洞,那些透進來的些微亮光讓我從他的話裡讀出了一個意思,那就是說,只要我還了他的錢,我們就真的兩清了。
這樣纔是真的了無牽掛,很好。
寧致遠朝我走過來,伸手擡起我的下巴,深邃的眸子裡是我很長一段時間未曾看見過的疏離,他的手繼而滑向我的胸前,揉捏了一把,狠狠地說:“錢我可以不要,但我不能忍受被一個女人玩於股掌之間,所以,你陪我睡覺,這賬一筆勾銷!”
“寧總,我沒那麼貴……”
“可以多睡幾次。5次,怎樣?”他冷冷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