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週末兩天帶着果果,我也去不了樂苑,就給柳依依打電話說一聲,她的聲音聽起來蔫蔫的,我放心不下,還是在週日的午後帶着果果去了一趟樂苑。
看見我,收發室的劉大爺樂呵呵地問,“小莫,這是誰的孩子,這麼可愛?”
我像是被人撞破了秘密似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正要搭話,果果蹦蹦跳跳地走過去跟劉大爺說:“我是大美女撿來的孩子。”
說完,他回頭衝我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我一下子釋然,沒想到這個小傢伙反應還挺機智的。
柳依依和果果見面,倆人就像是自來熟,很快玩到一塊去了,我就去辦公室做了一會兒事情,回來時發現他們早已把我晾到了一邊。
我吃醋,拉過果果來問爲什麼那麼喜歡柳阿姨,果果指着柳依依的肚子笑眯眯地跟我說,“因爲阿姨說他肚子裡有個寶寶,還說寶寶生出來後讓我帶他玩兒。”
我看向柳依依,她的臉上此刻泛着一種美麗的光澤,那種光澤應該是有愛情滋潤的女人才會有的,我心裡爲她高興,忍不住打趣她,“徐凱南這幾天是不是把你當大熊貓一樣地寶貝着?”
她輕輕嘆口氣,“我總覺得,一切並不像眼前看見的這樣美好,我總是怕,可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怕什麼。”
“你呀,不要整天想東想西的,抓住眼前的幸福最重要。”回頭看見果果自己在那邊認真地堆着柳依依給他的一盒積木,我小聲繼續說:“其實,女人活着本來就比男人累,所以,該放下就放下,原諒了別人,也寬容了自己,這是我今天剛學到的。”
柳依依警覺地問,“哼,你聽哪個王八蛋說的這番混蛋理論,憑什麼女人就要放下就要寬容,男人管不住下半身,難道還要女人來爲他們埋單?”
我“嘁”一聲,彎腰去摸她的肚子,“來,讓寶寶的阿姨看看,寶寶乖不乖?”
柳依依被我的舉動逗笑了,“他纔多大點,能聽見你說話嘛。”
聊了一會兒,柳依依表情嚴肅起來,“莫離,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我現在這樣,徐凱南的確是把我當大熊貓一樣,這也不讓我做,那也不讓我做,光是家裡的保姆都又加了一個,所以,他也跟我建議,讓我找你說說,問你能不能替我管理這個學校?”
聽完,我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幹不來。”
“我是說真的。”
“我也是說真的,我在這裡幫忙整理資料,已經是在白拿你錢了,我真的沒有能力做這個。”
柳依依嘆口氣,“徐凱南還說了,如果你實在不願接手,就讓我把樂苑盤出去,他有個朋友的妹妹從藝校畢業的,說是有這個想法、”
我鬆了口氣,“替我謝謝你老公。”柳依依不知道,其實我是不想欠她情分太多。
從樂苑出來後,問果果要去哪裡,他說要去動物園,帶着他去動物園,果果看見那些猴子獅子什麼的,樂翻了,我也受了他的感染,忘卻了那個家裡帶來的煩心事,和他一起開心地玩了一個下午。
從動物園裡出來,我帶着果果去站臺坐公交車,等車的時候,無意間四處望了一眼,看見一個略似寧致遠的身影從旁邊的超市出來。
我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果然是他,他手裡提着一個大袋子東西,正朝路邊停着的車那裡走去。
我心裡一慌,一把扯過果果疾步走到站牌後面,果果看着我驚慌的樣子,問我,“大美女,你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果果撒謊,只是把他緊緊地拉住不讓亂跑,心裡卻想着寧致遠這個時候怎麼會從超市出來。
寧致遠的車子駛遠之後,我穩了穩情緒,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裡。
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電話裡傳過來,他簡單地說了句:“我在公司,這幾天事情多,都需要我處理,搞不好晚上都要睡在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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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哦”了一聲,讓他注意點別太勞累了,就掛了電話。這天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我心裡卻突然一陣陣冰冷,他爲什麼要騙我?其實即便他正當光明地說他在外面採購什麼的,我也不會介意,畢竟,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不是嗎?
就我和他現在這關係,我沒有資格去過問他在幹什麼,他當然也沒有義務向我解釋什麼,不過,因爲我知道他一向的爲人,他應該不是那種爲了什麼事兒遮遮掩掩的人,所以,我覺得蹊蹺。
回到南湖春天后我燉了一鍋紅棗銀耳羹,爐火慢慢燉着,我看着那起伏的小火苗,好一陣有點失神。
晚上把果果哄上牀,我跟他說我要去柳依依阿姨那裡拿個東西回來,他一會自己要乖乖睡覺,他千叮嚀萬囑咐我,“大美女,你晚上一定要早點回來,外面壞人多。”
我摸摸他的頭,說:“一定的,果果最乖,明天果果要上幼兒園了,早點睡。”
他高興地爬上了牀,小手纏繞着我的手不讓我走,給他講了兩個睡前故事後,他終於香甜地進入了夢鄉。
我把燉好的銀耳羹盛到保溫桶裡,提着就下樓打車去了錦豐花園。
在伸手按那個高大上的門鈴之前,我站在那裡,深呼吸幾次,一遍又一遍地祈禱着,不要開門,不要在家,不要用事實證明你是在騙我,寧致遠,我不是故意的……
我確切地知道,我這樣做是有我的小九九的。
我拼命想掩蓋自己的卑微,卻執着地想讓他親自向我證明,我不過是他玩玩的一個女人,玩過了,就可以像扔抹布一樣地丟進垃圾桶。
如果他真的向我證明了,那我就可以乾脆利落地滾出他的世界,把他曾跟我說的那些喜歡啊訂婚啊結婚啊什麼的一股腦地拋在九霄雲外,我還是莫離,我還是一條女漢子,我還是可以不用花男人的錢可以用一杯杯的酒精來讓自己賺到應該得到的錢。
我一直都不想靠誰,從我被扔在福利院門口的那天起,一天天長大,我一天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只有靠自己,靠誰都不靠譜。
我穩了穩心神,擡手按響了門鈴。平日裡聽起來悅耳的門鈴,此刻在寂靜的樓道里竟然顯得是那麼刺耳。
我靜靜地等了幾秒鐘。我想的好好的,我數到十,如果門不開,我就轉身走開,我就相信他沒跟我說謊。
然而,我不過才數到三,那道一看質量就挺好的門就在我眼前打開了。
隨即出現在我面前的寧致遠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字型,繼而,他微微一笑,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小離,這個時候,你怎麼來了?”
我沒心沒肺地把手裡的保溫桶提起來,抿嘴一笑,“我燉了銀耳羹,特意給你送來的,如果你不在家,我還打算送到公司呢。”
收起剛纔那副讓我看不懂的表情,他很快反應過來,“這麼晚還讓你專門送一趟,多不好,你打個電話我去取不就得了?”
我還是淺淺笑着,“我不是怕你忙嘛。”
說話的時候,他站在門裡,我站在門外,我特麼就像是一個送外賣的到了別人家裡,等着對方給我掏外賣費的傻逼一樣,我的心就那麼沉了沉。
“我……回來取個文件,剛好要再回公司,不如這樣,我順便送你回去吧?”
我把保溫桶遞給他,無所適從地笑了笑,“好吧。“
他說:“你等等,我拿件衣服。”然後他轉身往裡走了幾步去衣帽架那裡拿衣服。我就站在那裡等他,我很奇怪我自己的定力,我居然沒有跟着他走進去,雖然他曾那麼寵愛地在這個房間裡跟我說過,他要和我在一起。可此刻,我覺得這裡並不是我應該待的地方。
我的雙腳就像被釘在了過道的大理石地面上,我一動不動,等着他出來,同時,我的心臟就像是一隻吊着陳年燈泡的舊繩子,上面落滿了灰絮。
就在他拿了衣服向門這邊走過來的時候,我聽到電梯到的聲音,隨即,從打開的電梯門裡傳來一陣歡快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
那聲音來到我的身後。
“咦,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扭頭,迎頭撞上夏冰厭棄的眼神。她從頭到腳掃了我一眼,最後她的眼神停在我的腳上,我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心裡驚呼一聲,我這是腦子短路還是怎麼着,怎麼穿着兩隻不一樣的鞋子跑了出來!
我無地自容,卻又下意識地挺了挺腰桿,可是人卑微就是卑微,窮就是窮,沒法跟白富美媲美,我這個不修邊幅的樣子,也難怪遭她鄙視,可不是嘛,在我眼前挺着一對呼之欲出的胸脯,穿着精緻粉色套裙,外面披一件乳白色繭型大衣的夏冰,她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子清冷的傲人光輝,那是她與生俱來的,也是我這輩子也不會有的。
夏冰擠了我一下,走進門去。
然後我視線裡的寧致遠,就像是被突然施了魔法似的,定在了原地,他愣了愣,衝夏冰道,“你這麼快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