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寧致遠纔回到別墅。
一夜未眠,我已經把自己可憐的一點東西打整好了,他推門進來時,我正站在窗前,往遠處望去,很好,黎明前雖然異常黑暗,還好我挺過來了,此刻天上下起了綿綿細雨,有點莫名的惆悵。
我記起第一次在應龍灣見到寧致遠的時候,那天也是下着這樣的小雨,我被那個無恥的男人摔在泥濘的地上,狼狽得不像樣子,而他一身西裝筆挺,完全可以不用理會街邊的無聊糾纏,可是他偏偏出手救了我。
那天雖然下着濛濛細雨,在我眼裡,當時的他渾身卻彷彿被一圈溫暖的陽光籠罩。
我應該感謝他的,可是至今我卻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跟他說過,因爲他對我所做的事情,已經完全抵消了他曾對我施救的情意。
現在,我該走了,是不是要跟他說聲謝謝?
寧致遠看着我腳邊的行李箱,眉頭皺了皺,“莫離,你這是幹什麼?”
我擡眼看他,“寧先生,咱們的約定我想你沒忘吧?夏冰醒來之日,就是我離開之時。”
“你要走?”
“我盼這天盼很久了,寧先生。”我冷冷地說。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點了根菸吸了一口,幽幽地說,“莫離,其實這段時間我對你是過了點,希望你不要恨我。”
聽到他這樣說,雖然我鼻頭泛過一陣酸,可我竟然傻逼似的呵呵笑了,“我恨你幹什麼?就當是一場噩夢吧,夢醒了,我走了,你可以重新過回你正常的日子,而我,以後就是一個路人,這樣很好。”
然後我從包裡拿出他那時候給我的那張銀行卡遞給他,“這個還給你。還有,就是謝謝你當時救了我。”
心裡雖然很難受,可我還是極力讓自己的嘴角朝上彎了一下,刻意擠出一個不知難看成什麼鬼樣子的微笑,我稍微仰了仰頭,用仰望的姿勢看着他,其實他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我正在極力忍着眼眶裡即將奔騰而出的淚水,我怕一低頭,那些沒出息的液體就會掉下來暴露我此刻的心情。
他突然就怒了,這個男人,嬉笑無常起來真是夠夠的,翻臉也比翻書都快,“莫離,你這是幹什麼?我寧致遠是這種人嗎?”
我轉過身,佯裝拉好行李箱的拉鍊,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足夠淡定,“不是我的,我不會要,請寧先生成全我殘存的一點自尊心好嗎?”
他突然伸手過來將我一把扳過去讓我對着他,卡住我的脖子,讓我與他對視,我看見他因爲整夜未眠而佈滿血絲的眼睛此刻充滿了憤怒,可我還是那麼淡淡地看着他,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掙扎,很奇怪我眼眶裡的那些淚水竟然神奇的被我鎮壓了回去。
然後他鬆開了手,“你要走可以,這些錢你拿着。如果你執意不要,那麼我也可以出爾反爾,我可以不讓你走,莫離,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我最終沒再堅持。拉着行李箱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回頭,在我轉身的那一刻,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我喉嚨那裡梗了一下。我停了一下腳步,然後,快步離開了別墅。當我一腳邁出別墅的時候,我的眼淚就非常無恥地快速落了下來。我狠狠地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快步離開了雲山區。
什麼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