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認識江槿西和她在一起之後,顧湛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看她掉眼淚,他不會欺負她,別人更不能!
他拿出紙巾輕輕幫她擦拭着臉上滑下的淚水,江槿西紅着眼睛仰頭看了他一眼,將他手裡的紙巾拿了過來自己默默擦拭。
從始至終,江晉東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只有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攏了起來,繼而又一點點地鬆開來,如此往復。
畢竟是自己帶大的女兒,看到她難過他心裡其實也不舒服。
客廳裡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這時候門鈴聲響了起來,顧湛過去開門,是他們之前在樓下碰到過的徐阿姨。
見江槿西和顧湛都在,徐阿姨笑着道:“我家楠楠回來了,想找槿西下去說說話呢!”
說話間,才發現江槿西的眼睛通紅通紅的,徐阿姨趕忙問道:“喲喲喲,這是怎麼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麼還哭上了?”
江槿西搖頭,一句話都沒說。
顧湛上前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西西,你和徐阿姨先下去,我和爸好好談談。”
江槿西不放心他們兩人待在一起,顧湛卻衝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有把握。
江槿西跟着徐阿姨一起下樓後,江晉東直接擺了擺手,不近人情道:“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因爲做賊心虛,所以沒什麼好說的對嗎?
顧湛彎起嘴角,不慌不忙地開口道:“聽說西西當年其實是在濱城婦幼保健院出生的,而不是在茗江市出生的,對不對?”
江晉東繃着的臉豁然一變,鬆開的手似痙攣般抽搐了下,他擡眸看向顧湛,眼中目光極爲銳利,一直抿着的脣瓣微微掀了下,像是在壓抑着極大的怒氣的樣子。
“你跟我來書房!”江晉東起身。
顧湛聳了聳肩,跟着他一起走了進去。
另一邊,江槿西心裡忐忑不安地跟着徐阿姨一起到了一樓,一路上徐阿姨都在說着些什麼,可她腦子裡如一團亂麻,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顧湛把她支開和父親私下談話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他們之間,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到了徐阿姨家門口時,江槿西突然道:“對不起,徐阿姨,我想起來有重要的東西落在家裡了,回頭再來找楠楠。”
說着,不顧徐阿姨在後面的喊聲,頭也沒回地快步跑上了樓梯。
客廳裡空無一人,書房的門緊閉,江槿西莫名地有種直覺——
只要她走過去,也許現在的一切就會就此顛覆,也許她會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話。
脣瓣咬了又咬,她站在原地猶豫了好幾分鐘,最終還是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貼着門偷聽了起來。
彼時,書房裡,江晉東雙手背在身後,背對着站在顧湛面前:“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顧湛彎了彎脣:“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
故意頓了會兒,等江晉東扭過頭來看了一眼,他才繼續開口:“比如說,當年你的女兒早產而且有先天性疾病,並且這病當時在國內的醫學條件下很難治好。又比如說,西西的親生父母家裡很有錢而且有人脈,他們能讓你的女兒康復。還比如說,其實這件事你還有個幫兇,至於那個幫兇到底是什麼目的大概你自己都不清楚。”
資料裡那個曾經找過江晉東的女人,很顯然和他關係一般,那女人不可能讓聽江晉東的吩咐做事,所以她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顧湛說的這些話,是根據楊勳打聽來的消息自己推測出來的,然而事情雖有些出入,但在江晉東看來已經是**不離十了。
他以爲,顧湛把當年的事情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
“你想怎麼樣?”
江晉東的語氣聽不出波瀾,即便內心已經是洶涌狂狷。
他的心跳在不斷地加速,幾乎就要承擔不了現在的負重了。
顧湛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答非所問道:“江晉東,你愧疚過嗎?”
江晉東轉過身來,有那麼一瞬間不敢直面他的視線。
“我……”脣瓣蠕動了下,最終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他愧疚過,但沒有後悔過。
這一輩子沒做過什麼虧心的事,除了當初一時糊塗被趙明華打動。
但如果再來一次,他想他也許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在生命面前,不是什麼都不重要麼?
他的女兒如果不能做一個正常人,也許這輩子都會被人當成怪物,她沒辦法和朋友和同學一起相處,沒辦法結婚有自己的幸福,她會一輩子都活在自卑中!
顧湛沒有孩子,所以他不可能明白他的心情。
江晉東低低道:“我一直把槿西當女兒,並沒有虧待過她!”
這話,他說得很虛,不知道是在說給顧湛聽,還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顧湛冷冷一笑,反脣相譏道:“所以,如果今天和我戀愛結婚的是你的女兒,你也會逼我們分手離婚?”
江晉東張了張嘴,彷彿喉嚨被人用手扼住了一樣,一時間啞口無言。
這件事,歸根到底他或許只有一個解釋——
血緣親情,什麼都比不上,即便是二十多年的承歡膝下。
顧湛其實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批判些什麼,他不是局中人。
同時,他也不奢望江晉東會把事情和盤托出,他之所以逼着他們分手,大概就是在維護自己的女兒怕他查到些什麼——
這麼護着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就算問了也是白問。
同樣的有一點,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不下去江晉東的所作所爲,西西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爲了江槿西,顧湛想自作主張一次:“這事我暫時不會說出去,你也不要再起什麼幺蛾子,還有,你最好祈禱着西西和她父母一輩子都沒有碰面的機會。現在還可以做她父親的時光,你就好好珍惜!”
最後顧湛心裡不忿,還是忍不住嘲諷了一句:“江晉東,總有一天你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後悔的。失去西西這個女兒,你會悔恨終生!”
大人和孩子不一樣——
有句話說,生恩不及養恩大,那是因爲孩子一出生下來世界是一片空白,他的成長、他的未來,都是由養育他的人一手鋪就出來的。
江晉東從沒和自己的女兒相處過,到時候她會認他麼?
顧湛不置可否,也許他上輩子燒了高香,這輩子有一個“好女兒”也說不定呢!
話已至此,顧湛覺得不需要再多說了,他轉身走到門邊擰開了門把——
門口,站着一臉淚水的江槿西,她用力地捂着嘴,纔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西西?”
兩人幾乎是同時喊出了聲。
相比較江晉東的大驚失,顧湛驚愕一瞬之後臉反而平靜了下來。
割去腐肉的那一刻總是痛不欲生的,可是等長出了新肉就好了,他會幫她的,會幫的!
江槿西沒有開口,只是拿一雙霧濛濛的眸子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
原來,她是個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人。
原來,她根本就不是江晉東的女兒。
原來,這位一直將她視如己出的養父背後竟然如此不堪——
他可以對她比對江蔓青好,那是因爲江蔓青是他和周桂芳的女兒。而她,則是他有所虧欠的人。
他也可以理解她尊重她的決定,因爲他是受過高素質教育的人,不會將兒女視爲自己的所有物,在任何事情上都要指手畫腳!
可是,一旦遇到了要在她和喬清婉的女兒之間作抉擇的時候,什麼原則什麼理解,就全都沒了!
父親就不再是父親,這麼多年的父女親情蕩然無存!
江槿西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她後悔了,剛剛她不該上樓來的。
她寧願做一個聾子欺騙自己,寧願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槿西,你聽我說……”
江晉東從後面一把推開顧湛,擠到江槿西面前,面急切地想要解釋些什麼。
剛剛顧湛說得對,終有一日他會後悔終生的。
因爲,現在就已經有了悔意。
要是早一點把一切攤開來了說,槿西這麼善解人意的一個孩子,是不是就能理解他當年的無奈,是不是就能原諒他了?
他不該逼着她和顧湛分開。
江槿西擡手用手背用力擦了擦兩邊眼角:“你說,我聽着。”
她的眼神太冷,是江晉東從沒見過的。
張了張嘴,卻發現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難道要他說,江槿西就應該爲了他的女兒犧牲和自己父母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時光麼?
他說不出口,就算他再無恥,也不可能當着一個喊了他二十多年“父親”的人面前說出這種話。
猶豫的片刻,江槿西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既然您說不出來,那就讓我來替您說!其實您也不用愧疚,親疏有別對嗎?就算您養了我二十年、三十年,哪怕是五十年、六十年,可是一旦您的親生女兒出現了,喊您一聲父親,我也就該馬上謝幕退場,把這個舞臺讓給你們這對親父女對嗎?你在背後事事爲你自己女兒考慮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這個一手被你養大的女兒?因爲我不愛計較,因爲我尊重你,所以你就覺得我是刀槍不入、不管別人怎麼捅刀子都不會痛的對嗎?你告訴我,是這樣嗎?”
“以前周桂芳不管怎麼對我不好怎麼對我冷言冷語,我都不會覺得心痛。因爲我不在乎她,所以她傷不到我。我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兒,她對我沒有對自己的女兒好很正常,所以很多事情我不和她爭長短,因爲覺得沒有必要,因爲我怕您夾在中間難做人!我那麼尊重你愛戴你,那你呢?你有沒有稍微有一點點考慮過我的感受?”
沒有!
江晉東如果考慮到了,就不會不顧她的感受,非要逼着她在他和顧湛中間作抉擇!
他明明知道,她這種冷性子,能遇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有多不容易。
江槿西甚至在想,以往她爲了江晉東在周桂芳面前委曲求全的時候,很多次他都應該知道。如果,如果換成了那個未曾謀面的親生女兒,他也會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他不會!
因爲他愛她如命啊,連自己一生自詡爲傲的清廉正直都可以放在一邊,這樣的愛,他怎麼會讓那個女孩受一點點委屈呢?
江槿西覺得很難受,很想大哭一場,可奇怪的是,偏偏一滴淚水都掉不下來。
倒是江晉東——
已經老淚橫流。
從小到大的槿西一直是個溫溫軟軟的女孩子,但他知道,她也是有脾氣的。
小的時候,她就能爲了護住喬清婉留下來的東西不被扔掉將周桂芳的胳膊咬得鮮血橫流、
她的脾氣,只是因爲敬愛他而被藏了起來。
現在好了,她再也不拿他當父親了。
江晉東忽然有一種內心坍塌的感覺。
他想在說些什麼,可江槿西卻不想再看到他,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候,在眼下心情沒辦法平復的時候不想再看到他!
她跑出去的時候,江晉東因爲着急去追一時不察被桌角絆得摔倒在地,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槿西、槿西,你回來!”
他趴在地上伸長着手臂不停地喊着江槿西的名字,脖子上仰,臉上和脖頸間青筋畢現。
不是像她說的那樣,這麼多年,他真的拿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的!
顧湛看了江晉東一眼,搖了搖頭,隨即快步跟着去追江槿西。
顧湛的速度很快,她剛出樓道,就被他拉住了胳膊緊緊抱在了懷裡:“西西、西西,別難過,你還有我!”
還有他——
江槿西在懷裡仰頭看着他,哭得鼻子紅紅的,就像一隻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受傷小獸一樣:“阿湛,你帶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
以後這個地方,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好,我帶你回家!”顧湛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一步一步往樓下走去。
江槿西一言不發地摟着他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處——
似乎這樣纔有一點安全感,只有這個肩膀可以讓她依靠。
她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還掛着尚未乾涸的淚水,顧湛恨不得能用自己所有的愛幫她烘乾這些眼淚,讓她一輩子都不要再有難過的時候。
開車回幸福裡的路上,江槿西正襟危坐雙眼平視着前方,就像一尊雕像一樣動都不動一下。
顧湛時不時地就要側目看她一眼,見她還好好的在那,纔有些許的安心。
下車後,他依然一路抱着她回去,江槿西安安靜靜的,就像個毫無生氣的唐布娃娃一樣。
“西西,你餓不餓?我下點餃子給你吃好不好?”
將她抱進房間放到大牀上後,顧湛彎下身輕聲問道。
江槿西搖了搖頭,將腦袋埋在了屈起的雙膝之間。
顧湛輕嘆口氣,坐了下來在旁邊一言不發地陪着她。
這個時候,讓她知道她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
就算任何人都有可能背棄她,他永遠不會。
過了有好一會兒,江槿西才擡起頭來,看着他輕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江晉東第一次住院的時候。”顧湛回道,時刻注意着她臉上的神。
第一次住院?那不就是她和顧湛剛剛認識的時候?
江槿西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南璟無意中發現了你們倆的血型不符。”
顧湛言簡意賅地事情從頭到尾大致說了一遍——
從一開始的懷疑,到後來的確定,再到江晉東讓他們分手的時候,他讓人私下去查了以前的事情。
聽完後,江槿西只是很平靜哦了一聲,完全不像她該有的反應。
“西西,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這件事……”江槿西打斷他急於解釋的話,雙手抱膝,雙眼空洞地定在牀上的某個點上,嘴脣機械張合,“我知道的,你是怕我難過,我沒有怪你。”
可她越平靜,顧湛心裡就越不好受:“西西,你哭出來!哭一場就好了,哭過之後就把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忘了。”
江槿西將下巴抵在屈起的膝蓋上,整個人像是縮成了一團:“我真的很尊重他很愛他的,就算不是親生女兒,可好歹也有這麼多年的父女情了。如果說當初他把我和他的女兒換了是爲了救那個女孩的命,那我姑且可以理解。可現在,他爲了保住她的身份,就一點都不顧我的感受了……難道這些年的親情都是假的嗎?”
江槿西越記得以前的事情,就越加不能釋懷。
江晉東曾經握着她的手教她寫字,也在她做錯事的時候將她喊到書房裡批評教育,但過後卻會繃着臉塞給她她最喜歡的大白兔奶糖……
他是她人生中第一個老師,是第一個巍峨如山的背影。
江槿西說着說着,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刷刷刷地直往下掉,她終於忍不住撲到顧湛的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有時候,大哭一場反而是情緒最好的宣泄。
顧湛此時能做的,就是陪着她抱着她,輕輕撫着她的背在她耳邊細聲勸慰。
最後江槿西哭得累睡着了,顧湛幫她蓋好被子。
坐在牀沿邊,他將她被淚水打溼粘在臉上的亂髮一點一點地撥到兩邊,最後低下頭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好好睡,我的女孩,剩下的事情都讓我來解決。
將房門輕輕帶上,出來的時候,顧湛眼中的柔情寵溺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濃墨般洶涌的狂狷。
江槿西的手機他直接將電池給卸了,而他自己的手機上,江晉東接連打了八個未接來電,他冷冷一笑,沒再管他,而是打了個電話給楊勳。
“我記得,前兩天你說看到了江蔓青和劉明還有他母親從市醫院婦產科一起出來?”
電話那邊楊勳一頭霧水,不明白顧湛怎麼好端端地突然提起這事了。
他當時是去醫院裡看望剛剛生了孩子的表姐,沒想到那麼巧會碰到他們,不過江蔓青並沒有看到他。
因爲和江槿西有點關係,事後這事他就隨口說給顧湛聽了,那時候他並沒有多上心。
顧湛嘴角陰冷的笑容更加殘忍邪佞了一分:“你現在,就找幾個人,把江蔓青在外頭被男人包養了的事情散佈得小區里人盡皆知。”
“被人包養?”楊勳不明白,“她沒有被人包養啊!看情況可能是有了孩子!”
顧湛涼涼道:“讓你這麼做你就這麼做就是了!”
江晉東最要面子,再加上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女兒沒去學校上學反而跟一個gay混在一起,還有了他的孩子——
他會不會氣得當場吐血?
誰都不能讓西西傷心難過!
江槿西這一睡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夢裡各種場景交替上演——
有看不清臉的親生父母牽着另一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女孩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也有江晉東原本正笑着和她說話,可眨眼間,那張笑臉就變成了疾風驟雨,將她一把趕出了家門。
還有顧湛……他也不理她……
頃刻之間,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不要,不要丟下我……”
江槿西滿頭大汗。
顧湛坐在旁邊輕輕搖着她的肩膀:“西西,你做噩夢了,你快醒醒,快醒醒!”
江槿西陡地睜開眼睛,本能地就彈起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緊緊抱住了顧湛,像是想要將他嵌進她的身體裡:“不要丟下我,不要讓我一個人。”
“不會,我不會!”顧湛拍着她的背,“你不會一個人,還有我,還有爸媽,還有爺爺。我永遠都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江槿西不說話,只是雙臂依然緊緊地抱着他,絲毫都不放鬆。
她緊繃的肌肉裡,是害怕與惶恐。
等她稍微平復了一些,顧湛將身體往後撤了撤,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家人的。”
江槿西緩慢地搖了搖頭。
這些年已經有了一個女孩子徹底代替了她的位置,得到了本該屬於她的愛。
江晉東是因爲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所以才親疏有別,可是她的父母不知道啊,她很害怕再一次對親情失望,害怕看到自己的父母把別的孩子捧作掌心寶。
“順其自然!”江槿西低低道,她深吸一口氣,看着顧湛,忽然擡手撫上了他俊俏的眉眼,“阿湛,你要我好不好?”
“你說什麼?”顧湛一臉錯愕。
她說要她?
是那個意思?
江槿西傾身往前,清澈的眸子與他對視,粉脣貼上了他的薄脣,小手已經滑到了他襯衫的鈕釦上:“嗯,就是你聽到的那樣,要我好不好?”
今天的打擊讓她有了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就連顧湛對她的好,她都害怕有一天也會突然消失在她面前。
二十多年的父女情都是假的,她真的不知道什麼纔是真的。
好像,現在、此刻必須實實在在地抓住點東西,才能打破她的惶恐,打破她的驚惶。
“可是你……”顧湛想說她才哭過一場,身體不一定受得了。
可話還沒說完,江槿西卻試探着用自己的小舌在他的脣瓣上舔了下。
顧湛腦中一轟,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抱着她就滾到了牀上。
他將她壓在身下,氣息微喘:“西西,你確定麼?點頭了一會兒你哭我都不會停下來的!”
江槿西重重點頭,從未有過的,第一次主動向他提出這種事情。
如星火燎原之勢,雷火相撞、一觸即發。
這一下午到晚上,兩個人都很瘋狂——
從房間的大牀上,到飄窗上,到客廳的地毯上,到衛生間的洗手檯上……
大戰剛歇之際,顧湛靠在牀頭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江槿西早已累得睡了過去——
像只站着地盤的小獸一樣將自己縮在了她的懷裡。
顧湛勾了勾脣,在她臉上親了下,關了燈抱着她沉沉睡了過去。
精力耗盡,兩人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快到十一點的時候了。
顧湛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顧湛微微皺眉,按下接聽鍵。
“姐夫,你和姐姐快來醫院一趟好不好?爸爸他出事了!”
是江蔓青帶着哭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