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說話,季雲棠自顧自地幫她點了杯黑咖啡,兩勺奶一勺糖。
他笑道:“我記得你喜歡喝這樣的。”
裴麗似笑非笑地哼了聲,看着他道:“所以呢?”
兩人隔着桌子面對着面而坐,她冷淡中滿含譏誚的表情盡收季雲棠眼中,也成功讓他臉上笑容僵住。
他也知道自己之前把事情做得太絕了,可那會兒趙欣和他鬧得厲害,他也是沒有辦法才用極端手段逼着裴麗分手。
現在他後悔了還不成麼?
至少他應該先安撫好裴麗,她那麼愛他,如果他好好安撫的話,她肯定不會如此決絕的。
擁有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失去了才後悔不迭,尤其是在裴麗即將大紅大紫的情況下。
季雲棠微微垂頭,一副誠心認錯的樣子:“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太過分了,可是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他就賭這四年裴麗對他的感情,賭她現在還捨不得他。
“哦?”裴麗垂着眸子,一手漫不經心地拿勺子攪動着咖啡,一手從包包裡將手機拿出來悄悄開了錄音狀態。
“你有什麼苦衷?”她擡眸,微微歪着腦袋問了句。
季雲棠擡眼看她,見她臉比一進來的時候要好了點,不由心頭一鬆,按着自己在腹中打了幾十遍草稿的話說了起來:“麗麗,你看咱們之前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是省吃儉用可還是連市區一個衛生間都買不起,我不能讓你一輩子都過這樣的生活。”
“然後呢?”裴麗心中冷笑,面上卻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季雲棠只當她是聽進去了:“趙欣家裡有錢,她爸爸是報社老總,媽媽在國企上班,她自己又是獨生女,我只要娶了她,以後她家裡的錢都是我的。不,都是我們倆的。”
“我們倆的?”裴麗迎上他的視線,“和我有什麼關係?”
似乎是迫切想要證明自己,季雲棠急得雙手抓住了她握着咖啡勺的那隻手,看着她的眼睛語無倫次地解釋道:“只要你能等我五年,不,三年!”
冷不防被他抓着自己的手,裴麗眉宇間快速掠過一絲厭惡,極力壓着心頭想將他一把推開的衝動。
季雲棠繼續深情款款地說道:“最多你等我三年,等我從趙家撈到了錢,離婚後又能分一大筆,到時候咱倆就能在一起過好日子了。以後你要是不想辛辛苦苦地拍戲,那就安安心心地在傢什麼都不用做,我養你。”
多好的藍圖,多好的未來啊!
裴麗心裡嗤笑着在心裡感嘆了句:“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你的地下情婦嘍?”
季雲棠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慢慢將她的手放了開來,脣瓣抿得極緊極緊。
好一會兒,他才面嚴肅地看着她再次開口:“麗麗,你不能這麼說。從始至終,我喜歡的那個人就只有你,和趙欣結婚,只是迫不得已。我也是想讓我們以後的日子好過點,難道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嗎?你想,如果以後我們有了孩子,你一定也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而不是在養他這件事情上都要爲了點錢斤斤計較對?”
季雲棠說得聲情並茂,差點連他自己都被感動了。
裴麗在心裡連連點頭,理解啊,非常理解!她怎麼不理解呢?
不就是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既想要錢又想要人麼?
一邊捨不得趙家的錢,一邊還想套住她。
特麼的這渣男這麼能,他怎麼不上天和太陽肩並肩呢?
裴麗在心裡深深吸了口氣,配合着他的演出咬了咬脣,狀似爲難的樣子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只愛我一個人,和趙欣在一起,是爲了趙家的錢?你會和她離婚的對嗎?”
看着裴麗如小鹿受驚般溼漉漉的眼神,季雲棠心底陡地升起了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他和趙欣在一起的時候,趙欣脾氣差,每每都是他裝孫子一樣哄着她捧着她,一點大男人的面子都沒有。
每到那個時候,他就會懷念之前和裴麗在一起的日子。
雖然都是脾氣不好,但裴麗卻願意爲他忍着,願意讓着他。
於是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季雲棠重重點頭:“都是真的!麗麗,我發誓,我根本就不愛那個趙欣,我只愛你一個人,永遠都只愛你一個人!”
“是嗎?”裴麗站起身,陰陽怪氣地哼了聲,嘴角噙着的笑容也漸漸變得詭異了起來。
還沒等季雲棠反應過來,一杯溫熱的咖啡已經對着他的腦袋兜頭兜腦地澆了下來——
灰的液體將他淋了個滿頭滿臉,要不是已經放了一會兒,這會兒準能將他燙得臉上開花。
“裴麗,你做什麼?”季雲棠猛地起身,勃然大怒地將桌子拍得砰砰作響。
此時此刻的他狼狽至極,平時裴麗最喜歡的白襯衫已經徹底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她情竇初開時付出的一段感情終於從硃砂痣、白月光變成了蚊子血、白米粒。
看着他儀態盡失的樣子,裴麗在心裡自嘲——
這四年她到底是有多瞎?居然被這麼一個毫無廉恥心的渣男騙得團團轉!
她現在一點都不恨趙欣了,是她把她救出了苦海,然後再自己跳了進去——
嗯,渣男配小三,他們最好是天長地久!
當然,明天一份大禮她這個前任還是得送上的。
裴麗手上攏起的拳頭漸漸鬆開,五指動了動,忽然擡起手毫無徵兆地對着季雲棠的臉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直接將他的臉扇得偏到了一邊。
四年的青春,這一巴掌遠遠不夠。
走出咖啡館,眼角一滴淚水不受控制地滑了下來砸落在腳背上。
裴麗吸了吸鼻子,仰頭望着湛藍的天空——
該慶幸、該高興纔對!
慶幸自己運氣好沒有在跳進火坑之後才發現季雲棠的醜惡嘴臉,高興她從今天起終於可以徹徹底底毫無留戀地放下這段感情了!
拿出手機,撥通易景辰的號碼:“明天記得早點來接我,我要做個美美的造型,豔驚全場!”
與此同時,顧湛開車帶着江槿西到了江家樓下。
江晉東知道他和西西領證後的反應他心裡有數,該怎麼迴應他腦子裡也有一杆秤——
只不過,要不要讓江槿西這個時候正面對上江晉東,是顧湛到江家之前這一路上都在思考的問題。
彼時,家中只有江晉東一個人,江槿西拿出鑰匙開門後,見到的就是他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模樣。
家裡真的是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可怕——
其實瞞着父親和顧湛一起出去度蜜月,她心中也是有愧疚的。
可或許是從小到大從來就沒有過叛逆期,她也想不聽話一次,也想遵從自己的心意來一次。
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看到家裡如此寂寥父親這樣孤獨的樣子,她心裡還是涌上了濃濃的愧疚。
“爸——”江槿西輕聲開口。
江晉東緩緩掀開眼皮,沒有想象中的暴怒,甚至面上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他張嘴吐出了兩個字:“離婚!”
江槿西心頭一慟,隨即很堅定地搖頭:“爸,我不能同意!”
“那從此,你就再不是我江晉東的女兒!”江晉東不冷不熱地開口,“以後你就是顧家的人,我江家和你再無半分關係!我江晉東不管是生老病死還是重病臥牀,你都不要再回來了,和你江槿西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爸!”江槿西刷地一下子兩行淚就從眼中滾了下來。
爲什麼一定要讓她做這種選擇?
爲什麼一定要這樣!
江槿西哭着搖頭,他知道父親已經是鐵了心了,可她不能做出選擇,哪邊都不能割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