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過早飯,在手機上查了一下那個小鎮,看到的都是驢友寫的攻略。說那個地方是很具有少數民族特色的小鎮等等。
莫雲飛看到我又在查,無奈的把我的手機屏幕一按說:“我問你,劉季言會越南語嗎?”
我搖了搖頭,但馬又說:“不過,語言這個東西不會是可以學的。”
他看着我,一副真心受傷的樣子。
接下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勸阻我不要相信那個人還活着,他說如果他還活着,一定會回來找你,還有孩子。你也知道,在他眼裡,孩子有多重要,還有……他頓了一頓才說,他多愛你。
我怔了一下,慢慢推開他的手說:“就是因爲這樣,我纔要去親自確認一下。”
莫雲飛不再阻止我,他緩了一口氣說:“好,等手裡的工作忙完了,咱們一起。邊境,我可不會放心你自己去的。你在大城市生活得時間太長了,會把治安想得過於好。其實,這個世界的殘忍你完全不瞭解。在邊境地區,消失個把人,是很正常的事。”
我想了一下,同意了。
現在的我,因爲有了糖糖,對自己的安全考慮得很多。
嚴嘉鬆的資金很快到位了,我們的項目沒有受到影響,公司股價也在一路平緩上升。手頭上的事告以段落,我們終於能休息一段時間了。
我手上一空,馬上訂了去雲南的機票,與我同去的還有莫雲飛和他的那個朋友。莫雲飛的朋友叫趙凱,是做玉石生意的,每年往返雲南十幾次,差不多每個月都要來進一次貨。
我們在機場見的面,他大約四十歲左右,長得白白淨淨,戴着一副金絲邊的眼睛,看着文質彬彬的。我們笑着寒暄了幾句以後,他才步入正題,對我說:“你和劉先生的事,莫總和我簡單說了。在知道你們的事以前,我是不會相信有這種感情的。不過,現在看到你,我才明白,原來好的婚姻就是要有愛情的。你看我現大四十一歲了,還是未婚。不爲別的,就是因爲我不相信有愛情。以後啊,我也希望我能遇到一個能像你對劉先生這樣的女人。”
莫雲飛笑了笑,岔開了話題說:“走吧,進去再說。”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莫雲飛,他在外人面前到底是怎麼美化我和劉季言的感情的?不過,這種事也沒必要解釋清楚。大家看到美好的一面就行了。
飛機起飛以後,我閉上眼睛休息,聽到身邊的莫雲飛和趙凱一直在聊天。天南海北的說着,趙凱一直想把話題扯到我身上,每次都被莫雲飛成功的扯開。
我聽了一會兒,慢慢來了睡意。但是,我又睡不着。眼前來來回回都是劉季言的樣子。我又想到剛纔趙凱對我們感情的評價。原來,大家都不計較過程,只要結局美好,是有屬於愛情就好了。
我和劉季言之間真的美好嗎?如果我說我美好,鬼都不會相信吧。
那些彼此的傷害,真的深入骨髓了。我現在想到他是怎麼對待我的,身子還會發冷。我不是受虐狂,不願意有人因爲愛我而囚禁我。
最終,我還是沒能睡着,心裡七上八下的想了一路。我既希望能遇到他,又不希望遇到他。我不知道見到他以後,我第一句話要說什麼,說我知道他的苦心,所以來找他?這似乎也不對。
就這樣忐忑着,我下了飛機。
大雲南的天氣很好,天藍得驚人。
看到這樣乾淨的藍天,莫名的我就想到了我那一次任性的自駕之旅。
趙凱經常往這邊跑,每次都要拿數額巨大的貨,又都是珠寶類的,所以他在這裡有很熟悉的包車司機,並且他還帶了一個當地的朋友。
對於這個朋友,趙凱沒有多說。莫雲飛私下對我說:“這個人應該是他請的保鏢,開車的那個是當地人,也是道上的。要不然,你以爲隨便的車子敢去連境給你拉數百萬的貨回來?”
我想想也是,不過趙凱不多說,我也懶得問。總之,身邊跟着趙凱,我們很安全。
他提議我們先跟着他去瑞麗拿貨,然後再去河口。我本來是有異議的,還在猶豫着,莫雲飛就替我答應了下來。
他拿貨一來一去用了差不多四天時間,我等得心急如焚。
莫雲飛倒是挺淡定的,天天跟着趙凱一起出去,末了還變戲法一樣在我面前變出一對水頭顏色都是特別好的翡翠手鐲,往我面前一放說:“送你的,你要是不喜歡,就是送糖糖的。”
我不太懂這個,以爲是幾萬塊的貨,就收下了。沒想到事後趙凱不小心說漏嘴,說這一對鐲子進價也要六十多萬,我有點覺得燙手了。
莫雲飛又說:“大家都說戴玉是保平安的,你這麼多年幾生幾死的,我覺得可能就缺這麼一個保平安的東西,戴着吧,覺得不合適就在年底的時候多給我點分紅。”
我想罵他一句去死,最終沒罵出口,說了一聲謝謝。
我們到河口那天,天正在下雨,街上人很少,做生意的人就更少了。
趙凱看了看天氣說:“今天沒什麼人,不如明天再去找。”
我已經到了,自然不願意多待一天,執意要去。莫雲飛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示意趙凱跟我們一起出門。
趙凱沒多說話,我們三人一人一把傘出了門。他帶着我們在街上東轉西轉,終於停在一個石橋邊上,指着石橋正對面的那家小百貨店說:“上一次就是在那裡遇到的那個人,長得很像。”
我望着那個被雨簾隔在一百米之外的店門,看得出了神,總覺得只要眨一下眼睛就能看到劉季言從裡面走出來。
趙凱和劉季言的交情很淺,只是生意上的往來。
在劉季言還是寶聖幕後大股東時,經常從趙凱手裡拿一些孤品的好玉,送給他的客戶什麼的。趙凱和他,算是點頭之交吧。
“你當時看到,他在幹什麼?”我輕聲問。
“拿了一包東西,往那個方向去了,我追過去,人太多沒追到。”趙凱說。
我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趙凱和莫雲飛跟在我身後。
那是一條商業街,兩邊都是商鋪,但街道很老舊的,地上不太平,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水坑。
我們把一條街都走遍,沒看到一個像他的人。
這條大街上人,有人說中文,有人說越南語……各種各樣的聲音傳到耳朵裡,我有點迷茫。
“明天再來看看吧。”莫雲飛看我茫然的樣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單獨呆一會兒。”我對他們兩個搖了搖頭說。
我只是單純的不想回酒店。
在來以前,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預計到這一趟看到劉季言的機率很小,或者說我根本就知道這一趟是白跑的。
但是,如果不來,我自己心理上那一道坎我過不去。
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在,那個人也許根本不是他。可,當時知道有長相和他相似的人在邊境出現以後,我必須來。
他是在這裡失蹤的。
可這會兒看着滿天的雨絲,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多想了。他是掉進江裡的,如果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在下游找到他。
我漫無目的走着,等到天黑纔回到酒店。
莫雲飛和趙凱在等我吃飯,看到我出現都鬆了一口氣。
這一次邊境之行,就這樣毫無懸念的結束了。
莫雲飛在訂返程機票時,我猶豫了一下。他把手機裡糖糖的照片拍到我面前說:“你不在的這一段時間,她天天晚上睡前哭着找媽媽。一年都過去了,該看開了。”
我點了點頭,同意他訂票。
回到海市,所有的一切又開始忙碌,我就想是突然從仙界回到了人生,每天忙的都沒時間睡覺,更別提什麼悲春傷秋了。
時間過得飛快,糖糖轉瞬到了一歲半。她已經是一個能跑能說的小姑娘了,一對琉璃珠似的眼睛最像劉季言。我老媽端詳着地糖糖說:“這孩子挺會巧長的,挑的都是你和她爸的優點繼承的。”
我看着她那一對酷似劉季言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恍神。忽然覺得,我和他的那些過往,似乎都是前一輩子了。
莫雲飛交了一個女朋友,還明目張膽的帶到了公司。蘇澈讓他請客,他一口應下。同時回頭換了一種溫柔的語氣對身後的那個女孩說:“這是我弟弟,也是公司老總,一起吃個飯,沒意見吧?”
那個姑娘溫柔的點了點頭。
我看着姑娘有點面熟,一時想不到在哪裡見過。
公司管理層都是重組以後新進的人,莫雲飛花高價從同行業挖過來的。這些人有兩個共同特點,一是年輕,二是能力出衆。我們調整了公司的獎勵制度,有付出必定有回報,大家工作時間一本正經,工作以外處得像平等的朋友。
蘇澈這樣一開頭,被其他人聽到了,有一兩個順便起鬨的,人就多了起來。莫雲飛一副誰說什麼都不急的樣子,一個小範圍的聚會差不多變成了高層聚會。
那個女孩站在莫雲飛身後文文靜靜的,偶爾一笑,一副乖巧順從的模樣。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們說話,覺得自己像一個局外人。
終於有人想到了我,問:“阮總,你也一起去唄,難得過一個週末。又是莫總的正牌女友第一次見面,不要掃興了。”
我笑着應了下來。
莫雲飛的私人秘書給他訂會所訂酒,訂各種小吃……一切搞定以後,大家出發。
蘇澈的車子被別人徵用了,他擠上了我的車子,看到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拍着我的肩說:“一邊坐着去,我開車。”
我乖乖的讓到了一邊,看着蘇澈開車。
“蘇澈,我怎麼忽然覺得我老了。”我看着他說。
他怔了怔說:“人過了三十就會多想,不過你不算老啊,我和莫雲飛都比你大吧。”
我沒說話,我的老是心態上的。
晚上的聚會中,莫雲飛的小女朋友表現得很好,既不扭扭捏捏,也不在誇張浮躁,大家一致好評。
散的時候,莫雲飛讓蘇澈送我,我沒拒絕。反正今天晚上,他也沒車,把我送回家以後,順便還能開我的車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句話也沒說。蘇澈在和我告別時,忽然說了一句:“那個女孩,簡直就是你二十三歲時的復刻版。”
我一怔,再看他時,他已經開車走了。
二十三歲那一年,我的人生髮生了一件大事。那是蘇楚天找到我的那一年,也是第一次知道我老爸是個億萬富豪的那一年。
在知道這個消息以後,我的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雀躍的,因爲我心心念着要把他的一切都弄到自己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