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諾說到這裡,笑得有點勉強了。她眼睛開始發紅,聲音裡有止不住的顫抖。
“你不知道,當時,我和他已經議婚了。在別人眼裡,他不如劉季言,性格不如,能力不如,可他是我愛的人。”雲諾看着我,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她低頭用力拿着杯子,指節發白。就這樣,她低了好大一會兒頭,緩過來以後,重又冷靜的擡頭對我說:“我當時死的心都有了,後來,劉季言內心愧疚,開始安慰我陪我。他內心以爲如果這一次去的是他,也一定會死。他這樣以爲,我不戳穿,因爲我覺得是他害死了我未婚夫,我恨他。可你也不知道,在那種求死無助的狀態下,他全心全意的陪伴是致命的毒藥,我中毒了,上癮了。”
如果雲諾不說,我永遠也想到不,他們之間還有這些事。我只知道,劉季言堂兄的死和劉季言有一些關係,至於什麼關係,沒人提及過。
“他陪我喝酒,聊天,之後,還因爲這件事辭去了公職,在前程最好的時候,他放棄了。他和我說,他一想到自己的大好前程上躺着一條人命,他就走不下去。於是,他離開北京,去海市經商。之後的事,你就知道了。”雲諾又說。
我鬆了一口氣,這中間是有一些隱情,但我能接受。
雲諾看到我放輕鬆的樣子,笑了笑:“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你大概是不想知道的。”
她的話讓我激靈一下,坐直了身體,然後看着她。
“這件事就是關於你,關於你被強J的事。”雲諾說得很坦然。
她知道這件事,我不意外。但是,她說關於我的事,我不想知道,我很意外。這件事,原本是我身上最隱秘的傷,自己都不敢輕易碰一下。現在,因爲劉季言的事,這個傷已經被人反反覆覆的碰了。
雲諾說的時候,我心裡彆扭,但表面上沒顯出來。
“別故弄玄虛了,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我淡淡的說。
她一笑,身子前傾,探到我面前說:“強J你的人不是劉季言。”
這句話就像平地驚雷,我一下被震得腦子一片空白。莫雲飛不會搞錯,他對我有多上心,我自己知道。何況,劉季言本人也沒否認,甚至還在我面前正面承認過是他做的。
我看着雲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陰差陽錯的事。”雲諾道,“我一早就知道真相,知道這件事真相的人只有三個,劉季言,劉季言的堂哥,還有我。現在另外兩個知情人已經死了,唯一的知情人就是我。我想過好多天了,還是決定告訴你。我不想讓你一輩子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被誰強的。”
我腦子飛快的轉,然後想到了一個。
三個人知情,又不是劉季言,是誰幹的呼之欲出。
我瞪大了眼睛。
雲諾看到我的樣子,也知道我猜出來是誰了,點了點頭說:“沒錯,就是劉季言堂哥乾的。只不過,他本意不是如此。劉季言和你是鄰校,他暗戀你很久了,想找個機會和你表白。那天晚上,你們學校有晚會,你有節目,是跳獨舞,如果我沒記錯,你當天晚上跳的是一曲新、疆舞。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帽子不小心歪了,還跳得臨危不懼。劉季言的告白就選在了那個晚上,他在小巷裡等你。你快到的時候,劉季言爸媽來電話了,他爸出了車禍。他就把表白的信交給了他堂哥,讓他交給你。好巧不巧的是,那天晚上他喝多了,喝得迷迷糊糊,和一羣當地的小混混在一起,後來的事就不用我說了。那些人起鬨,說他不敢不做就不是男人。他頭腦一熱,加上酒勁兒,就把你給強了。”
“那爲什麼在我質問劉季言的時候,他不否認?”我的聲音在抖,手也在抖。我努力讓自己冷靜,可是我不管怎麼做,全身都在發抖。
“他哥哥已經死了,他爲佬要把這件事往一個死人身上推?”雲諾說,“何況,他如果推到一個死人身上,你會相信嗎?而我,當時是絕對不會給他做證的。忘記和你說了,在他陪我安慰我的時候,我們上過一次牀,然後就懷孕了,有了我兒子云承飛。他從小身體不好,大概就是因爲那個晚上我們都喝得太多了。我沒想用這個孩子要脅劉季言。他心裡沒我,我不在意。但是,我想要這個孩子。在我眼裡,這個孩子,是我和我未婚夫的。”
我已經沒心思聽她再說什麼了,眼睛怎麼也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一個事物上,甚至我看到雲諾的時候,她的臉是重影的。
“現在他也死了,你也快失去所有了,我就讓明白明白。”雲諾說完,站了起來,對我擺了擺手說,“就這些了,我不多呆了。”
她走了,空餘了一屋子的風。
我坐在原地,不知道坐了多久,終於眼淚開始往下掉。
劉季言,你這個傻子,爲什麼不告訴我真相。因爲這件事,我恨了你多久。我以爲你靠近我是爲了救贖,原來一切與此無關。即便是救贖,也是你對你堂哥的救贖,不是我。
可爲什麼我要承受這一切!
我覺得我自己快要瘋了,腦子亂成一團,什麼都不能想,什麼都不能做。除了哭,我沒別的舉動了。
我恨自己!
其實很多事,是可以說明白了,爲什麼不說!
我以爲自己是絕對不會鬧誤會的人,因爲我習慣把一切都攤開了說得明明白白。沒想到,我人生最大的誤會給了今生最愛我的人。
糖糖醒了,大聲哭着打斷了我。
我忽然想到,我還有糖糖,這是劉季言的女兒,是我和他共同的孩子。
我跑進臥室,抱起了嚎啕大哭的孩子。抱着她,我把她貼在胸口,眼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林肅和劉翹回海市了,帶回來的消息沒有云諾的讓我震驚。現在,我反而覺得公司的事,都是小事了。他們兩個跟了我很久,爲了基金吃苦受累,也都是元老級別的人物。我不願意看到他們閒賦在家,或者重新去找工作,就給蘇澈打了個電話,看他能安排一下不能。
蘇澈在電話裡一口應下,同時約我最近抽時間去一趟公司。我在家閒着無事,等到阿姨休完假回來帶孩子,就給蘇澈打了個電話,直接去公司找他。
他在電話裡說:“這電話打得還挺有默契,來吧,我在公司呢。”
我驅車直接去了奇蹟地產總部。大概是我一直以來在形象都不是善茬兒,前臺看到是我,話也不敢多說一句,小跑着去給我按電梯。
這一次,她倒是挺有眼力勁兒的幫我刷了卡,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
我推開了蘇澈辦公室的門,沒想到一擡頭看到了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居然坐着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坐着那個還把腿搭到了辦公桌上,一副大爺的樣子。
這位大爺,就是莫雲飛。
他看到我,向我一招手說:“進來吧,都是熟人。”
我看到他才恍然大悟問:“樓下前臺被你收拾了?”
他一愣,大笑起來:“小丫頭沒眼力勁兒,是我走以後新招的。我給他上上課,所以讓蘇大總裁下樓接了我一趟,給我牽馬墜鞍的,大概把她給嚇着了。”
我也笑了,莫雲飛一向會擺譜兒。就是那會兒,他口袋裡只有十塊錢,陪我去商場買生日禮物,也把售貨員支得團團轉,人家看他的派頭,恨不得把他當成富二代。
人長着一張好看的臉,幹什麼都省好多的事兒。
“這麼巧,你正好也在。”我從一旁拉了把椅子坐下問,“你來幹什麼?”
“你來幹什麼,我就來幹什麼。”莫雲飛說。
我有些好奇了,挑眉問:“你該不會來要把蘇澈弄下去吧。”
“不不,我就是單純的找一份工作,在公司法務部謀了一個小職務。”莫雲飛說。
我有些吃驚,從來不知道他會做法務。
“你無證,做什麼法務,小心把公司給坑死。”我說。
莫雲飛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東西拍在桌子上說:“看看這個,老子上學的時候業餘時間考的。現在,無路可去了,回來做做法務,混個飯吃而已。”
我拿起一看,他的律師證居然是真的。
“小七,林肅也是法律專業的,劉翹在你們公司原也做法務這一塊兒,對吧。”蘇澈看我拿着莫雲飛的律師證說,“我準備把他們三個都放到法務部,專門負責公司的所有項目合同,一個小組的。莫總的年薪我只能看他自己提,他提出來我就給。林肅和劉翹,每人每年六十萬,年底每人再有分紅。公司效益好多分,效益不好,少分。你看怎麼樣?”
我沒想到,我沒來之前他居然都把職務安排好了。
蘇澈開出的年薪很誘人,比在我那裡做的時候上浮了百分之三十,這其實是一個很大的浮動了。不過,本着對兩個人負責的態度,我問:“上升空間呢?總不能一輩子做這個吧。”
“小七,這個就不用我想了吧。你也不是那種能久居人下的人,等你新公司一開起來,指定會把這兩員干將要回去。何況,在這裡做好了,每年工資有百分之五的上浮,堅持五年下去,也是很可觀的。”蘇澈說。
他這話,居然說到我心裡去了,於是點了點頭。
對於林肅和劉翹,我用得很順手。如果蘇澈真的給他們安排了上升空間很大的職務,我也擔心,怕自己將來要用人的時候,他們不肯走。
現在這種安排就挺好的。
“我的人在你手下,你可別欺負。”我對莫雲飛說。
“林肅和劉翹,哪個是省油的燈。”他看着我說,“他倆不聯手整我,我都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