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飛笑了笑說:“小丫頭,怎麼這麼討厭我。”
糖糖還是不說話,連眼神都懶得給他一個。阿姨很快收拾好以後,抱糖糖去哄睡了,客廳裡只剩下我和莫雲飛兩個人。
他鬆了一口氣說:“這小傢伙對我成見挺深的,一看就知道是劉季言的閨女,你說基因這東西還能寫上喜歡誰,討厭誰麼。”
“她小,不喜歡生人而已。”我遞給他一杯水說,“你突然拜訪,爲了什麼事兒。”
“你公司的事兒。”他說。
“我現在接受這個結果了。”我看着他,打心裡佩服他,“你的消息挺靈通的,只比我這個當事人晚知道幾個小時。”
他呵呵一笑,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說:“那還不是因爲我擔心你。”
他這種說話方式讓我覺得有點驚訝,原來他和我可沒這麼客氣。不過,我也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於是又把話拉回主題:“胳膊別不過大腿,我現在學會服軟了。這件事,這個方向幹不通,換個方向再試試,在自己有實力以後。倒是你,自從出來,還真沒見你有什麼大動作,最近有什麼計劃?如果不嫌棄,我想和你一起合作。”
“你都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就這麼閉着眼睛下賭注?”他問。
我笑了笑:”這一次,你必定是大動作,押你有可能一本萬利,也有可能一貧如洗。我現在沒什麼顧忌的,想做就做。不過,我賭你能贏。”
我和莫雲飛之間太熟了,熟悉到這樣說話,我和他都覺得彆扭。
他伸出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對我說:“別說這個了,我計劃成形以後,會拉着你一起幹,只要你願意。現在說說你的事,真的就這樣認命了。爲多報銷一點車費的事,把公司總經理的位置讓出去,你不覺得又冤又搞笑嗎?”
“那又能怎麼樣?人家的處理辦法就是並且的關係,罰款並且換總經理。”我說,“國內慈善業的審查法規本來就不全,現在完全是想怎麼處罰就怎麼處罰。我總不能和監管部門對着幹吧。即使我能這樣扛過過去,又如何?以後的工作怎麼做,我想信肯定是三天兩頭的出問題,讓工作根本沒辦法正常進行下去。”
莫雲飛皺了皺眉說:“我總覺得現在放棄有點早兒。”
“不早,就這樣了。有和他們扛的功夫兒,我不如做點其它的。”我說。
莫雲飛看起來也沒有辦法,只是聽到這個消息特意來安慰我的,看到我這個樣子,他倒是放心了,喝了兩杯茶以後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你現在有孩子,估計不能晚睡了。有問題再聊吧,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回海市了?”
他這樣一問,我一怔。
似乎,接下來要幹什麼,我真的沒想過。
他看到我呆愣愣的樣子,也猜出我沒想下一步如何,笑了笑說:“什麼都不做,休息一段時間也好,省得有人故意找茬兒。”
我笑着送他出門。
我和他,終於回到了普通朋友的關係。我心裡又是輕鬆,又是失落。在莫雲飛一直糾纏我的時候,我煩得要死,恨不得他被火箭帶到外太空。現在,他主動拉開我和他的距離,變得謙謙有禮以後,我心裡又有點空。
慈善基金的事就這樣定下來了,我迅速卸任以後,林肅和劉翹也要走人。我再三勸,他們才留了下來。但是,我沒想到的是,等到一個月以後,總經理的新人選到位,林肅和劉翹被開除了。
林肅給我打電話時,我正在海市我老媽的大房子裡帶孩子,聽到這個消息我吃了一驚。
“阮總,接任您位置的是人云諾。”林肅說,“她一個保外就醫的服刑人員,怎麼可能出任基金的總經理,是不是太搞笑了!”
“你沒聽錯?”我驚得站了起來。
“怎麼可能錯,她已經來上任了。”林肅說,我和劉翹就是被她開的。
誰坐到這個位置上,我都能忍,唯獨雲諾不行。可現在,事實擺在我面前,我氣得雙眼發花,在頭開始發昏,覺得天地都在旋轉了。
雲諾,她到底有多恨我?
從一開始,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她算計我入獄,還是故意殺人的重罪。緊接着,她又通過劉季言的父母算計我的女兒,現在我和我女兒都被她利用完以後,她把我辛苦做大的基金搶了去,還是用這種輕而易舉的辦法。
“阮總,我和劉翹都會回海市,見面再說吧。”林肅說。
他掛了電話老半天,我還拿着手機沒放下。
雲諾,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幾乎等不急到林肅和劉翹回來,現在就想去北京,問問她到底想幹什麼,到底有多恨我。
我看孩子也沒心情,做什麼都沒心情。我已經放棄了,躲到了海市,事情卻躲不過去。
我扔下電話沒一個多小時,終於把玩累的糖糖哄睡了,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我過去打開門一看,驚呆了。
門外站的是雲諾。
她穿着白色的風衣,戴着墨鏡,看到我打開門,摘下墨鏡對我說:“不好意思,不請自來,有點唐突。”
我本來是想說一句,我家裡不歡迎你。但是,我又想知道她怎麼坐上這個總經理的位置的,於是對她說:“你來找我,無非是炫耀一下你的戰果。現在,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自然不是。”她看了一眼屋子說,“不請我進去坐坐吧。”
我此時看着她的臉,以及她臉上得意的笑,真的想一耳光打到她臉上。我看着她咬牙切齒的說:“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你。”
“那你總想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吧。”她依然笑着,一副自己很有教養的樣子。
我壓住怒火說:“無非是報復我,想奪走我的一切。你差不多已經做到了,現在我差不多什麼都沒有了。”
“不不,你還有女兒,還有媽媽,還有不少其它公司的股份。”她豎起一個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雲諾,你是想把我逼死,對嗎?”我問。
她的話讓我冷靜下來,在她面前發怒,我會分寸盡失。我不想這樣,不想在仇人面前失態。
對,現在我和她,就是仇人。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和她成爲仇人。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她已經開始對付我了。
“站在這兒說,有點不太方便吧。”她說。
我拉開門,看着我的仇人一步一步走進客廳,然後坐到我老媽親手選的白色真皮沙發上,她喜歡看我生氣的樣子,依然笑着說:“不管怎麼說,你讓我進來,我就是客人,不給客人倒一杯茶嗎。”
我笑了笑。
這個笑,讓我全身的肌肉都疼了起來。我忍着疼,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說:‘好,那我就聽聽你這個不速之客,來的目的是什麼。”
她喝了一口水,放下包,盯着我道:“阮若珊,你現在知道失去和得不到的感覺是什麼嗎?”
“我一直都不知道,不需要你來教我。”我在她對面坐下。
在這個房子裡,我是主人,可我很明顯的感覺到,雲諾的氣勢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她不在意我的態度,而是繼續抿了一口水說:“我今天來,是想讓你死個明白。”
我擡眼看向她,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她看着我說:“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有劉季言的孩子,我敢百分百分的打保票,這件事,你根本查不到。”
我的好奇心被她吊了起來。
這件事,我很介意,很好奇。
她看到我的眼神,得意的笑了笑說:“劉季言家裡的情況你知道,他爸爸有一個哥哥,也就是他大伯。他大伯也生了一個兒子,比他大幾歲,他們兩個是差不多一起長起來的。我和他們兩個小時候就在一起玩,很熟悉。後來,在劉季言十四歲的時候,他們家受到一起很著名政、治案的牽扯,一捋到底,到了你所在的那個小城生活了三年。就在那三年裡,我和他們分開的。”
雲諾看着我,認真的說着,嘴角也露出一打詭笑。
我心裡警鈴大作,忽然意識到她今天絕對不是來敘舊和告訴我真相這麼簡單。
“你緊張什麼,我還沒說到關鍵時刻呢。”雲諾道。
“我有什麼好緊張的,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裝作不在意的說。
“不不,接下來的,你就都不知道了。”雲諾故作神秘的說,“我先說我們之間的故事。三年以後,他們回了北京,我們又在一個學校了。我問過他們在小城的生活,兩個人都隻字不提。後來,我和劉季言的堂哥在一起了。他的名字你就不用知道了。”
雲諾說得很詳細,我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
“再後來,你就不知道。他堂哥不是因爲執行任務出的問題,而是爲了好玩,灌醉了劉季言,拿走了他身上的所有證件,去了邊境。你大概會懷疑,難道沒人認得出來嗎。”雲諾說到這裡笑了笑說,“說來也很巧,他們兩個長得很像,比親兄弟還像。”
說着,她遞給我一張照片。
我接過來看了一眼,明白這是劉季言的堂哥。但是,確實很像,如果不是我和劉季言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我第一眼也被騙了過去。
她把照片拿回去,擺在桌子上說:“就是這一次,他出意外的,是真真切切的去世。他被找到的時候,身上的血都流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