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莫雲飛居然還笑得出來。他拿起桌子上的餐巾抹乾淨了臉說:“好吧,你再考慮考慮。其實,我現在這個身份,除了身體不錯,技術還好以外,真的是一無所有。你要是包了我,我保證對你言聽計從。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我連看他一眼都嫌多,轉身離開。
現在很少有人能把我氣成這樣,當我意識到自己在生氣時,怔了一下。然後就像一隻被捅了一針的汽球一樣,一下泄了氣。
然北京打官司,我住的是老媽家裡,糖糖也交給老媽幫忙帶着。
我回家以後,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的忐忑和憤怒影響到家裡。但是一步邁進屋子裡,我看到了劉季言的父母都在。
我們看到彼此都是一驚。
在之前,我提起上訴時,他們曾經找過我一次,問我能否不上訴。現在我已經出來了,即便是冤枉了我,也沒讓我在裡面住了多久,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何必再揪住不放呢。
我沒同意,我們鬧得不歡而散。
現在他們又來,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還是爲了這件事。我看了我老媽一眼,心裡有點生氣,她怎麼讓他們兩個進門了呢。
“若珊,還是有句話想和你說。”劉季言媽媽的開場白夠直接。
“如果還是那件事就不必了,你們現在有關係可以留到雲諾進去以後再用,你們也可以在他服刑滿三年時,把她撈出來。”我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我說完以後,放下包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關於這個問題,我不想聊,一個字也不想聊。對劉季言父母來說,我和雲諾是平等的,我們都爲劉季言生了孩子。現在幾千年的傳統文化在這兒擺着,他們的天平總是不自主的傾斜向雲諾。似乎雲諾比我重要,雲諾的孩子比我的重要。
一進房子,我就躺到了牀上,目光呆滯的看着天花板。
外面說話的聲音還是從門縫裡傳了進來:“明明都是家事,非要鬧得這麼大,雲諾那裡也不好過,我想着給這兩個人說和一下。現在季言不在了,她們如果想讓季言地下瞑目,也不應該鬧成這個局面。”
“我女兒從小就是這個性格,寧折勿彎,我也沒辦法。現在時間不早了,她又不肯出來,你們還是回去吧。”
這個是我老媽的聲音。
“嗯,只能這樣了。”劉季言的媽媽嘆了一口氣,然後聲音低了下去。
我有些不解,坐直了身體。
就在此時,我聽到我媽厲聲堅決的說:“不行。”
我嚇了一跳,正準備出去,就聽到老媽拉開大門送客的聲音。
等到他們走後,我拉開了房門。我媽關好門回頭正好看到我,嘆了一口氣說:“他們家人還真有意思,說想把糖糖抱回去住兩天。”
“糖糖睡了吧?”我擔心的問。
“睡了一會兒了,在小屋呢,等一下給你抱過去。”我媽說。
我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叮囑我老媽幾句,這幾天我要外出辦事時,讓她盯糖糖緊一點兒。
劉季言父母的態度讓我心生懷疑。
縱是萬千小心,我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就在再次開庭的頭一天,糖糖不見了。我媽和我同時出門,項樹去給項寶珠開家長會。阿姨在家看孩子,她把孩子推到樓下小花園散步,旁邊有其她寶媽讓她幫忙去一旁的椅子上拿一個水壺,她拿到水壺一轉身,糖糖連人帶車一起不見了。
我當時正在和一家企業談捐贈的事,聽到這個消息,眼前發黑,幾乎摔倒在地上。那邊企業的負責人忙問我怎麼回事,我一說,她也急了,催我趕緊回去。
我也沒心思再談什麼工作,開着車風風火火趕回小區。
一路之下,我都期待着能再接到阿姨的電話,說糖糖找到了,這只是虛驚一場。
但是,一直等到我把車停好,電話還是沒來。
我進家門時,阿姨正在哭。
看到她的樣子,我煩躁不已,幾乎想一腳踹到她身上。我耐着性子問清楚事情的經過,知道她已經報警了。同時,項樹也在小區裡查保安室的監控。
我不知道做些什麼,手在抖,眼睛也發花。我不敢想糖糖現在怎麼了,她還不到一歲,需要每隔四個小時喝一次奶,需要抱着才能睡踏實,睡的時候要在她身邊放上她的粉色大象……
現在,她下落不明,拐她走的人會不會照顧她?!
想到這裡,我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這時,忽然間我想到了劉季言父母,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是不是他們悄悄把孩子接走了。但是,手按到電話上又放了下來。這件事,我不能這樣直接問。
在這個時候我無人可用,情急給莫雲飛打了電話。謝天謝地,他還在北京。他聽了我說的經過,馬上說,放心,我去查。
事關孩子,不管誰的承諾都不可能讓我完全放心。我又給項宣生打了電話,讓他幫忙查一查這一帶的黑D,看是不是團伙做案。
項宣生在土著,家裡以前就有點來路不清。現在和各方勢力都有往來,這種事他查的話,手到擒來。
項樹查到了監控,是一輛白色的七座商務帶走了糖糖,車牌號拍得不太清楚,但能看到尾號是多少,他已經和派出所出警的警察說了。
我想了一下,還是給劉季言父母打了電話,問糖糖在不在他們家。不出意料,他們矢口否認。
就在我掛電話的一瞬間,一個未知號碼來電。我想都不想,馬上接聽。電話那頭是一個女聲,她說:“阮若珊,想要你女兒嗎?”
“想。”我幾乎在她問的同時就給了她答案。
對於我的急切她很滿意,笑了笑說:“那好,現在和出警的警察說孩子找到了,是虛驚一場。然後撤掉你的上訴。”
“這一切是雲諾做的?”我問。
“是。”她大大方方的承認說,“是雲諾做的,不過她又委託出來了。”
“她就不怕警察查出來嗎?不怕我如實說出去?”我問。
“你怕不怕你女兒哭哦?”她話音一落,有哭聲遠遠的傳到話筒裡,我聽得出來,這是糖糖的聲音。
“你把我女兒怎麼了?”我忙問。
“呵呵,緊張了吧。那你爲什麼問雲諾怕不怕你把這一切告訴警察?”她在那邊冷笑着說,“你可以去說,那你這輩子就再也看不到你女兒了。雲諾已經是殺人死罪了,不在乎再多一個綁架,或者說,再殺一個人。”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陰冷,我心裡咯噔一下,馬上說:“你別亂來!”
她以孩子爲條件要脅我,我用不用理智都知道,我會答應她的條件。
“我女兒現在離家已經三個半小時了,她需要喝奶,她常喝的奶粉是……”
“別和我說這些。”她打斷了我的話,“答應我的條件,做到,我自然會把孩子送回去,在我這裡只能餓着。”
“你不能這樣對一個嬰兒,你將來也是會做媽媽的人。”我連和她談條件都帶着小心翼翼。
“我沒那麼大的耐心,也沒時間,要辦就快點,慢了餓死不歸我管!”她啪一下掛斷了電話。
我在電話斷掉的一刻差一點崩潰。
我不能想像女兒現在處在什麼環境,大腦不經思考的去撥電話和項樹說讓他撤銷報案,和警察說孩子找到了,虛驚一場。
我放下電話,轉身就向外面跑。我需要去法院,承認殺死蘇楚天的人是我,與雲諾無關,這一切證據都是我僞造的。
我瘋了一樣的辦這些事。
當我衝進下樓電梯時,我老媽從後身抱住了我,大聲對我說:“冷靜!”
“我怎麼冷靜!”我在說話時,失聲痛哭。
到我的女兒那麼小,爲什麼要她經歷這一切!她現在被那些不會帶孩子的暴徒怎麼帶的?會不會因爲哭鬧捱打?我恨我自己,爲什麼非要起訴?爲什麼不接受說和!
我在這一刻,恨死我自己凡事非要爭個黑白的性格。
我失力坐在地上,但是下一瞬我就推開了我老媽。我必須用最快的時間把案子撤了,否則我的女兒……
我承受不起這樣的後果。
我手在發抖,車鑰匙插不進鑰匙孔裡。
就在我抖着手再次試的時間,有人拉開了車門,奪走了鑰匙,然後扶着我的肩說:“他們打電話過來了?”
我紅着眼睛,泣不成聲擡頭,看到了項宣生。
“嗯,所以我要儘快完成他們的條件,他們纔會把孩子還給我。”我說。
項宣生說:“答應他們的條件,孩子也未必會回來。所以你應該相信警察的。車牌號查到了,是套牌車。他們做這件事是早有計劃的。不過,警察已經找到那輛車子停在什麼地方了。他們會秘密過去,儘量不驚動綁匪。”
“孩子呢?”我的大腦無法思考,心裡只有害怕。
“不用怕,救得回來。”項宣生給我一個堅定的眼神。
“他們不讓報警的……”
“我知道。”
“我……”
……
不管項宣生說什麼,我都不敢相信,怕警察把事情搞砸了,不管事後他們怎麼懲罰罪犯,我的女兒呢?我擔不起一分一毫她出意外的事。
“我帶你一起去。”項宣生說。
他沉穩的開着車,對我說:“你放心,我是做爸爸的人,我女兒是我從小一手帶大的,我完全理解你現在的感受。但是,你情緒越是失控,越是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
我不去想這麼多,能距離我女兒更近一步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