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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你想幹什麼

175 你想幹什麼

我坐着沒動,蘇澈給我遞了一杯茶。他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以後,沒再多說一個字。我們都是成年人,都經歷過牢獄之災,都知道在什麼時候做什麼決定最正確。他在等我自己做決定。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我想了很多,腦子就像被人按了快進鍵一樣,飛快的放着自己的經歷。

這些記憶裡,有我自己,有和我曾經有過聯繫的每一個人,還有幾個很重要的人,比如說劉季言,比如說莫雲飛。

我清楚的知道劉季言對我不只是利用,可心裡還是難過得要死,就像被人紮了一把刀子。

原來,在成年以後,不計成本,毫無目的的愛是真的不存在的。

莫雲飛呢?我們曾經那樣瘋狂的愛過對方,現在這愛裡,也加進了利用,加進了算計。

“下次會議時間是什麼時候?”我喝了一杯茶,長長舒了一口氣,問蘇澈。

“下週三。”他簡短回答。

“我做好決定了,如果我出了事。在我做這件事以前,會找律師把自己名下的所有公司和財產處理清楚。”我正色道。

我想明白了,人生說長很長,說短很短,做自己想做的事最重要。我不想背這個黑鍋一輩子。

雲諾做這件事的手段不算很高,爲什麼一直沒查出來?不過是因爲她身後的背景,沒人敢動她而已。

劉季言知道多少,我不敢去猜。但是,他家裡人肯定是知道一些風聲的,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非是想借刀殺人。我不是他們理想的兒媳。

莫雲飛知道多少,我也不敢去猜。

就這樣吧,自己的事靠自己。

蘇澈和我達成了協議。

我回到北京,拿着蘇澈給我的東西,直接去了雲諾兒子治療的那家醫院。這是一傢俬立貴族醫院,住一天費用驚人。

醫院安保很好,進門要登記去看望誰。

我在登記處大大方方的承認,我是給雲承飛捐獻臍帶血的嬰兒的媽媽。醫生放我進去了。

雲承飛,是雲諾兒子的名字,他現在八歲了。手術做完以後,他恢復得很好,準備這個月出院。

我敲開了病房的門,病房裡只有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阿姨在照顧他。阿姨看到我進來,很驚訝的問:“您是哪位?您找誰?”

“我的女兒給他捐獻了臍帶血。”我說。

阿姨臉色一變。

“你不用害怕,我就是來看看孩子,你要不放心,可以通知雲女士。”我淡淡笑着坐了下來,同時把自己帶來的水果拿了出來,溫和的問:“雲承飛,你想吃什麼?”

他聽到我是捐賠者的媽媽,眼睛都亮了,馬上笑着對我說:“阿姨,謝謝您,也謝謝小妹妹。”

我遞給他一個蘋果,他接了過去。

就在我和雲承飛說話的時間,阿姨已經通知了雲諾。

半個小時不到,滿頭大汗,面色驚慌的雲諾跑了進來。

她看到病房裡一派和諧,鬆了一口氣,但臉上的警惕之色還沒放下,直視着問:“你來做什麼?”

她語氣嚴厲,惹起了雲承飛的注意,他有些不解的說:“媽媽,阿姨是給我捐臍帶血的小妹妹的媽媽。”

他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盯着他看。

雲承飛長得真像劉季言啊!只看一眼五官和眼神,就能知道這是一對如假包換的父子。

“哦,媽媽知道,所以才趕過來。我想請阿姨去吃個飯,你在這裡乖乖的。”雲諾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掩飾。

我笑了笑,沒說話。

“咱們出去說吧。”她看着我,用眼神哀求。

我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但是,我真想在這裡說清楚。孩子是無辜的,可孩子的媽媽並不是無辜的。她利用自己的關係算計了我,算計了我的女兒。

我心裡恨着,卻還是跟着她來到了外面。

這個醫院挺人性化的,會客室裝修得像高檔會所。

雲諾點了咖啡,我要了一杯白水。

她坐在我對面,拿着杯子的手一下在微微發抖。我們誰也沒說話,看着對方。

過了很大一會兒,她鼓足了勇氣開口:“你既然來了,說明你都知道了。”

“對,我都知道。雲諾,你真是挺有心機的,一箭幾雕?連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你都算計?我不知道你在瞞着我和我女兒做這一切時,心裡有沒有一絲絲的愧疚?”

“爲了救孩子,我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我可以去下地獄。你既然來了,就說說你的條件吧。要錢,還是公司?”她問。

我不由就笑了起來。

雲諾真的是大家出身,開口就是高高在上的語氣,聽她來講,公司和錢真的是身外之物。

“我知道你的基金資金並不寬裕,我同意向你匿名無償捐款,每年六千萬。這是我所有的收入,再多,我也拿不出來了。如果你同意把這件事瞞下去,我們的捐款期限可以寫上附加條件——直到我死!”雲諾又說。

她一開始就說出自己的底牌。

這似乎是一個我無法拒絕的底牌。

六千萬!每年六千萬!對我來說,真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數據。以我們基金現在的救助規模來說,這些錢差不多夠半年的開支。

我承認,我心動了。

她也看出了我的心動,趁熱打鐵道:“劉季言愛你,他一直沒背判過你。當年算計到他,和他結婚,我就是想生一個孩子,來救承飛。可是,我們是結婚了,他卻天天不在家住,我用了各種手段,下藥,灌酒,甚至出錢讓女人接近他,都失敗了。所以在離婚的時候,我纔會以生孩子爲條件和他談,他依然沒同意。他爲了你,成長的很快,快到我都追不上。甚至,這樁一開始是由我主導的婚姻也開始不受我的控制。他和我離婚了,我什麼都沒得到。”

雲諾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看着我。

“你繼續。”我示意她繼續說。

“後來,他娶了你!”雲諾一句話總結,然後又道,“你不能想像一個六七歲的孩子,爲了治病經歷了什麼。他的病情一惡化,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晚上守着孩子,白天還要去應付劉季言。我甚至想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可惜我的和他匹配不上。劉季言不知道這件事,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我不敢讓他知道。”

“孩子的事我知道了。那我爸呢?蘇楚天不是一個好爸爸,可他對我還不錯。你怎麼能用一個將死老人的命來做爲棋子?”我看着雲諾,“我理解你想救孩子,可我不理解你把別人的命當工具。如果不是劉季言,我要在監獄裡住十幾年。你能想像十幾年無自由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嗎?”

我聲音很高。

我很生氣很憤怒,想到這件事,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沒有進過監獄的人不會知道,當你的生活被管理人員畫上格子,連上廁所都要舉手說報告是什麼感受!

誰也沒資格和我說感同身受!

因爲沒人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所有人都說我是心思歹毒的女人,能殺了自己的親生爸爸。

”我知道我傷害了你,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一個母親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樣去等死。你更不知道,爲了找到一個治癒的機會,孩子吃了多少苦!”雲諾用力的說。

我搖了搖頭:“爲了把我逼上死路,爲了讓你自己順利嫁給劉季言,你用了什麼手段?犧牲一個老人的性命!”

“他的生命本來就在倒計時,難道你不覺得我這樣做,其實是提前終止了他的痛苦嗎!爲什麼在治療無望的時候,還要讓他繼續痛苦下去。”

……

我說不下去了,她的每一個字都說得理直氣壯。

“沒有人可以隨便終止別人的性命,你講得這麼有道理,爲什麼不告訴所有人,這件事是你做的?爲什麼要推到我身上?雲諾,我曾經是尊重過你的,現在我收回我對你的尊重,你不配。”我盯着她的眼睛說。

她眼神閃爍。

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是犯法,她講得多好也掩蓋不了她故意殺人的罪名。我知道她有背景有後臺,但是我不信邪。

我站起來。

“你要幹什麼!”她在我身後追問。

“我去上訴,爲自己翻案。”我說。

“阮若珊,現在已經這樣了。你出來了,這個案子已經結了,我的孩子也好了,你總不能讓他一生揹着自己媽媽是殺人犯的罪名吧?”她從後身追了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說,“你說條件,我都答應你。”

“那我的孩子呢?她就要一輩子揹着自己媽媽是殺人犯的名頭?”我反問。

這一刻我氣得胸脹得要炸了,說話嗓子都是憋的那種疼。

我的人生被她打得亂成一鍋粥,她現在事事順利了,孩子也好了,還要求我忍氣吞聲,揹着這個黑鍋。

我覺得她可笑至極,自私至極。

“我不會放棄,一定上訴。今天我來這裡,是了爲通知你一下,另外看看孩子。至於你和劉季言怎麼樣有的孩子,我不想知道,也不會追問。就這樣吧。”我心裡又悲憤又生氣又失落。

其實,我是想看到雲諾有懺悔的,但是沒有,她覺得她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阮若珊,你未必告得下來。”她說。

我冷笑搖頭,然後離開,不想和她再多說一個字。該承認的,她都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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