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很坦然的對上他的眼睛,“但是,你要和我說實話,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能不能借用你手裡的證據,洗刷自己的清白。”
他笑了笑:“你還是很介意蘇楚天的死因?”
“廢話!”我瞪了他一眼,“你若不介意,你來背這個鍋怎麼樣。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東西,比如說錢,比如說股份。”
蘇澈哈哈笑了兩聲:“好吧,你還和以前那樣直接。你說話雖然傷人,但是和你聊天省心。不像和那幫子人聊,聊完以後我還需要用很多時間去判斷真假。”
他說完安靜下來,眼睛看着車前方的道路,像是在整理思路。過了三分多鐘,他纔開口說:“既然你這麼直接,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咱們長話短說。”
我點了點頭。
蘇澈一邊開車一邊緩緩開口,他說的大部分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我不知道的那一小部分纔是問題的關鍵。
蘇澈是被人算計的,至於是誰他沒明說,只豎起手指和我說了一個蘇字。我不用想也知道,左右逃不開這幾個人。
“以後遇到他們,躲遠一點兒。”蘇澈說。
對於他善意的提醒,我記在心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鄭重的說:“老爸……”他頓了一下,改口說,“蘇楚天的真正死因,是我無意中知道的,當時我剛剛出來,心灰意冷的。”
我聽他講下去,心跳有點加速。
這件事是一個大黑鍋,扣在我腦袋上。現在雖然過去了好幾年,也很少有人再像今天這樣明目張膽的用這件事來打擊我,但是,我自己過不去。我能判刑出來,是因爲劉季言,而不是因爲這件事的真相被查出來。
“我怎麼查出來的,誰查出來的,你就別多問了。誰都有幾個不想說的關係,我能進奇蹟任職也是這個朋友的原因。”蘇澈先堵住了我的好奇心,然後又說,“證據,證人,我都給你留着呢,至於他們肯不肯爲你做證,看你自己的本事。”
在這一刻,我恨不得去撬開他的嘴,讓他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他還是不緊不慢的說:“這件事雖然知道是誰,也不太好辦。”
“誰?”我追問。
他看了我一眼:“一個你想不到的人。”
“那一定不是姓蘇,而且不會是莫琪。”我說。
蘇澈點了點頭:“我絕對不是給莫琪開脫,她的離開純屬巧合,或者說也是某人算計的結果。這樣一來,你如果有證據證明自己不是兇手,那第二個嫌疑人就是對蘇楚天恨之入骨的莫琪。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在蘇楚天剛去世的那段時間裡,關於我在,“那你的居心,到底良不良呢?”“呵,你試試不就知道了。”關於莫琪和蘇楚天的故事版本有好幾個。”
我細想了一下,也確實如此。
不過,現在我沒心思和他說這些,盯着他的眼睛說:“你把那人說出來吧,否則我都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搶你的方向盤。”
蘇澈笑了笑:“好,我說。”
我馬上豎起了耳朵。
“雲諾,做這件事的人是雲諾。”蘇澈說。
我一下就怔住了,雲諾,她有什麼作案動機。
“你不知道她爲什麼把事情栽贓到你身上?”蘇澈問。
我點了點頭。
“一開始,我也覺得奇怪,因爲那個時候你和她完全還不認識。後來,我多想了想,然後讓我的那個朋友去查了雲諾。最初,查了三四個月,一點線索也沒有。我都準備放棄時,那個朋友找了一個私家偵探跟了她十多天,終於找到了問題所在。”蘇澈說。
“什麼問題?”我問。
他看了我一眼:“小七妹妹,其實如果要從理智的角度來說,我希望你能放下過去,一切向前看,別再去計較。但是,於理,我又覺得如果把我換到你的位置上,我也會不計一切代價去查個水落石出。”
“你的朋友我認識吧。”我突然說。
我話題轉得太突然,他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笑道:“這個話題不能問,說好了的。而且,你要是問,我可不往下說了。”
對於他的這個神秘朋友,我心裡有了計較。
“好,我不問,你繼續。”我說。
如果現在他打住不說,我會被這個事情憋死。
“我說了,你可要挺住。”蘇澈把車停下,說,“到了,邊吃邊聊吧。”
我沒心思吃飯,讓他說完再下去吃,他很堅決的站定,直視我的眼睛說:“今天你必須聽我的,否則,你可什麼都不會知道的。”
我無奈,跟着他下了車。
中午,真不適合說這種事,我眼睛裡什麼都看不進去,耳朵更是什麼都聽不到。
蘇澈要了小包間,點了一壺雨前龍井,然後隨手點了幾個菜。等到VIP包間清淨了,他才說:“私家偵探發現雲諾經常去醫院看望一個得了白血病的小男孩,大約七八歲的樣子。經查,這個男孩是她弟弟。可是,最奇怪的地方是,在雲家的戶口本上,並沒有這個孩子。”
“那是怎麼回事?”我問。
“劉季言家裡有什麼人,你清楚嗎?”他停下來問我。
我直覺得雲諾的孩子和劉季言有關係,話都驚得說不出來了,猶豫着說:“清楚,他爸他媽,還有他,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
“但是他爸有一個親哥哥,在邊境做緝毒警,執行任務時出了意外,去世時才三十二歲,當時留下了一個只有一歲的兒子,和劉季言從小一起長大的。”蘇澈說。
“孩子是他哥哥的?”我問。
“要是他哥哥的,事情就簡單了。”蘇澈看了我一眼說。
我忽然間一點味口也沒有了,連茶也喝不下去,問他:“你查得到底清楚到什麼程度?”
“孩子是劉季言的,只不過是在劉季言不知情的情況下生的。你知道她爲什麼非要把已經和劉季言有婚約的你搞進去嗎?就是爲了結婚,名正言順的生下孩子。”蘇澈說,“她想用第二個孩子的臍帶血來救第一個孩子。”
我忽然覺得自己被狗血淋了一頭。
這種事,居然發生在我身上,我的人生是他媽狗血寫成的嗎!
“如果是真的,劉季言不可能不知道。”我有些悶悶的說。
“他知道的時候,你已經懷孕了。劉季言的父母是一直知道的,但是沒說。在這種家庭,這種事可以發生,不能說出來。”蘇澈說。
我忽然一個激靈,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有點抓不住。想了半晌,我才:“我懷孕以後,劉季言知道的這件事?”
蘇澈點了點頭:“所以不管你是什麼態度,這個孩子必須生下來。”
我忽然間明白了,爲什麼雲諾一直想要一個劉季言的孩子,原來是爲了這個。
做爲一個媽媽,我理解她,可我不能接受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說點什麼,呆呆的握着懷子很長時間,最終只掉了幾滴眼。我擡頭對他說:“你想和我說是雲諾這樣的家庭,是我惹不起的,即便現在我有證據,也未必能贏,對嗎?”
“對。”蘇澈直接說。
氣氛一下陷入沉默,尷尬的沉默。
我們都沒說話。
過了好大一會兒,服務員敲門上菜,打斷了僵局。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還笑得出來,當我笑着問蘇澈:“還有什麼,索性都說了吧。”
蘇澈嫌棄的把一堆紙巾扔到我面前說:“想哭就哭,我是你哥,名正言順的那種,安慰你一下也是應該的。”
我搖了搖頭,我哭不出來。
“說吧,一次全部說完,別總這樣吊着我。”我說。
“我知道,在劉季言死後,你大概是原諒了他。一個人的死是可以解決很多問題的,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件事。但是,我想,總比讓你矇在鼓裡強。”蘇澈又說。
我點頭:“所以我很感謝你。”
“最後一件事。”蘇澈看我神色還算正常,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又試探着說,“現在,雲諾的孩子已經做好手術了,據說康復得很好。用的是你女兒的臍帶血!”
我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在剛纔蘇澈說我懷孕時劉季言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兒子時,我就想到了這一步。只是,他沒說,我不願意想。我不想把劉季言想得這麼現實,這麼勢利。
幾個月做的心理建議一下轟然倒塌,我能看到自己心裡的城堡一點一點沙化。我以爲劉季言當時說的話是真的,他說他看中這個孩子是因爲這是我生的,他不是誰的孩子都要的。原來,這一切都是騙人了,他爲了要我孩子的臍帶血,去給他的第一個孩子做匹配。
我不敢想像,如果臍帶血出了問題,糖糖的骨髓又能和雲諾的孩子匹配得上,他們家會不會用我女兒的骨髓。
很多事情,不敢細想。
原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所有人對我的好,都是有目的。
這世上,原來是絕對沒有免費午餐的。
“證據什麼的都在我手裡,當年在醫院的清潔工,臨牀的醫生和護士。在你的案子結了以後,他們都被調離了原來的那個醫院。”蘇澈說,“你想試,就可以試。但是,你要自己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