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反應在我預料之中,我看了看那些嗤笑我的人,把他們一個一個都記在心裡,面帶微笑的說:“我是有依據的。”
會場裡笑聲小了一些,張嘉年問:“你有什麼依據?”
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就把其它公司的財務報表扔出來,於是把早就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我去做過調查,今年全國的出遊人數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十五左右,大部分都是家庭出行,而全國新增酒店才百分之八,加上入住人數不多的青旅民宿,最多增加了百分之十。那這麼多的出遊人口都住到哪兒了?酒店的利潤逐年下降?我是不相信的。”
其實我說的這些只要有人去懷疑,一定想得到。可惜的是,在座的諸位不知道是不是每人都拿到了好處,所以對這麼明顯的漏洞都隻字不提。
會場裡的笑聲消失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莫雲飛,莫雲飛頓了一下準備開口,被莫琪搶和話去。
“公司的報表每年都有專業的審計機構來其實,你通過一個大數據就說是不對,有點牽強吧。何況,你敢保證不是其它酒店把客戶搶走了?”莫琪說。
她總是橫豎看我都不順眼。
“你也說有可能是別的酒店把客戶搶走了,我們爲什麼不想辦法搶回來呢?和各個旅遊網站談合作,現在全國最大的旅遊網站居然訂不了咱們的酒店,真不知道這工作是誰做的。”我搖了搖頭,對此表示不解。
我回來的時間不長,能看到的就是這些信息了。就這些,也是我費了心思才知道的,公司所有人都防我跟防賊一樣,想拿點一手資料很難。我只能從各個具體執行的部分中去了解。不過是請客吃飯,多陪他們喝幾杯酒的事兒。混熟了以後,工作上的事他們也就不怎麼防着我了。
“不好意思,這一塊兒是我在管,我這幾年在生病,疏乎了渠道合作的問題。”張嘉年擡了一下頭,看着我說。她倒是真誠,滿臉的謙意。
我一聽就明白,她大概是故意的。
奇蹟就是她的眼中刺,真想不明白剛纔她爲什麼要替我解圍。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莫雲飛身上,等着他做一個總結。
莫雲飛看了看大家說:“現在,不管數據是真是假,對這個數據有所懷疑是真的,所以我們需要找專人去核實數據,等拿到真實的第一手數據以後,再討論是不是出售這一部分的業務,散會吧。”
諸位股東中,有鬆了一口氣的,自然也有不甘心的。
我從會議室出來,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一點四十了,馬上就到午飯時間。想到劉季言還在樓下等着我,我猶豫了一下才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以後,我一邊處理這兩天積累下來的郵件,一邊給他打電話。
“你在家休息呢?中午記得吃飯。”我對他說。
“沒有,在你公司樓下等着呢,還遇到了一個熟人。”劉季言說。
“哦,那你們先聊着,我等一下下去找你。”我說完就要掛電話,劉季言在電話那頭大聲喂了一聲說:“你就問問我遇到的是誰嗎?是你對我太放心了,還是你心裡壓根沒把我當回事兒?”
他語氣裡醋意濃濃的。
我不由就笑出聲來:“劉總,你好意思這樣說嘛,怎麼感覺跟要糖吃的小孩兒一樣。我不問,那是因爲我相信你。”
“好吧,我收下這份信任了。”劉季言也笑了笑,語氣恢復了正常。
十二點整,我抓起手包就要下樓,才走到辦公室門口,莫雲飛就堵了上來,他拿着厚厚的一個文件夾遞給我說:“這是剛剛從別人手裡買到了最新的數據,你拿去比對一下,下午一點我要一份報告。”
“一點就要?我還要不要吃飯了?”我接着文件問道。
“可以訂個快餐吃,我可以給你訂。”莫雲飛說。
我從他眼睛裡看到一絲狡黠,馬上明白他是故意的,於是把文件推回到他手裡說:“莫總,別玩這些小孩子才用的伎倆了,我們都成年了。這份數據你完全可以讓你的秘書去做的。”
“我現在信任的人是你。”莫雲飛重又推了回來,“何況在會議上,是你提出異議的,所以下一次解釋並分析數據的人是你。”
他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我無奈之下抱在懷裡:“做也可以,只不過最早下午三點給你,再早我做不出來,你願意找誰找誰做去。”
莫雲飛臉色變得難看了,但在辦公室他也不好發作,略一沉思說:“好,那就一邊吃一邊聊,我看得差不多了。”
“我約了劉季言,你要去就是燈泡,而我不喜歡吃飯的時候照明那麼好。”我直接說。
莫雲飛不說話了,轉頭就走。
我嘆了一口氣,把文件拿到辦公室放下,然後才下的樓。
劉季言問我想吃什麼,我想到下午的工作不願意走得太遠,就帶他去了公司對面的一家餐廳。
這是一家連瑣牛排館,價位略高,人不多,能邊吃邊聊幾句閒天。
我們才坐下點好餐,莫雲飛就坐在距離我倆不遠的另一張桌子上了。他還是上午那副打扮,人長得又高又帥,一進來就挺吸引人注意的,甚至點菜的小姑娘自作主張,給他多送了一份甜品。他也一副生怕我們不知道是他來的樣子,說話的聲音並不小,在安靜的餐廳挺突兀的。
“他怎麼來了?”劉季言皺了金皺眉說。
“故意給我添堵來的。”我看了他一眼,“中午下午以後跑到我辦公室給我佈置工作,然後甚至要求我中午吃快餐,然後加班。”
劉季言看着他站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馬上拉住了他說:“別管他,咱們吃咱們的吧。”
他握着我的手說:“哪能不管呢?你以後天天在他手下做事,我不提點他兩句,他再爲難你怎麼辦?”
“你越是提點,他越是爲難我。”我無奈的道。
劉季言沒介意我說的話,自己走到莫雲飛面前說:“既然這麼有緣份的遇到了,一起吃吧。”
劉季言把他請了過來。
一張小圓桌再加上一個大男人,顯得有點擠了。莫雲飛自作主張的說:“服務員,換一張桌子。”
我看了看劉季言,他什麼都沒說,我也只好作罷,看看這兩個男人想幹什麼。
換好位置,我們重新入座以後,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莫雲飛一眼也不看劉季言,一直盯着我在看。
劉季言開口道:“莫總,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注意和女下屬的距離。而且,現在她是我的人了,既不需要你的關照,也不需要你的爲難。我自己的人,我會照顧得很好,至於爲難,你若是敢就試試。我現在沒什麼能力,但是和你較真的實力還是有的。”
他話說得甚至是溫和的,卻把莫雲飛氣得臉色發白。
他用刀子狠狠的切了兩下牛排,對劉季言說:“劉總也別忘記了,她既是我初戀,又是我妹妹,我管她也是天經地義的。”
“妹妹?”劉季言笑了笑,“你這種妹妹太多了,何況初戀這個詞不適合用到你身上,你不配。”
莫雲飛一下就扔到了手裡的刀子,盯着劉季言:“你是故意來找事兒的吧。”
“找事兒的不是我,是你。哪有這麼明目張膽阻止別人約會的。”劉季言正色道。
莫雲飛呵呵一笑:“約會?那是你自己定的性質吧,你問問她,把這個當成正常男女之間的約會了嗎?”
“莫總,謝謝你。這飯,我不吃了。”我站了起來走了。
劉季言在後面追了過來,低聲問:“怎麼了?”
“你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忽然就爆發了。
劉季言不說話了,緊緊拉着我的手說:“我知道你尷尬,我只是想讓他認清楚情況,別有事沒事總找你。”
“管用嗎?對這樣的人,管用嗎?”我聲音有點高。
話音一落,我看到莫雲飛就站定在距離我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我看着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劉季言拉着我又匆忙找了一家餐廳,這回莫雲飛沒跟來。他點好菜以後,一直小心的對我說:“我真的沒想那麼多,只是看到他爲難你,很生氣。你又跟我說過,不讓我動用自己的關係整他,那我只能給他明明白白說清楚。”
我看着劉季言小心翼翼的樣子,也知道剛纔自己的火氣有點大,給了他一個臺階下,說:“我知道,只是剛纔那種情況,我真的挺難受的。”
我知道莫雲飛爲什麼這樣做,也理解劉季言的做法,但我心裡總是彆扭。我不想和莫雲飛再有什麼關係,可看到別人這樣對他,我心裡就像壓了石頭一樣,沉重得要命。
接下的飯有點悶悶不樂,吃完以後我就回了公司,一下午無話,等到我下班的時候,看到劉季言在公司門口的咖啡廳裡都快等成望夫石了。他看到我出來,嘴角眉梢都是發自內心的笑,就像是枯了一個冬天的枝頭冒出了花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