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在北京暫時落腳,每次都住酒店很不方便,我老媽便自作主租了一套房子,是我們母女共住的。
項樹送我們到家門口時,明顯有些依依不捨,我老媽同他揮手說了再見,他還不肯走,猶豫了一下說:“那個事,你和孩子說一下,我家的人是沒意見的。”
他話一出口,我老媽臉色馬上就泛起了可疑的紅。她的這種小女兒姿態讓我覺得可疑。
項樹走後,我坐在她對面,盯着她的臉看了好大一會兒才問:“說吧,什麼事,別和我打馬虎眼。”
我老媽有點不好意思了,想了一下用一副豁出去的語氣說:“你項叔叔向我求婚了,我也答應了,所以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閃婚?”我馬上問。
“你怎麼想的?”她又問。
我笑了起來,真心替她高興,看着她有點忐忑的樣子,我伸手抱住她,輕聲說:“你能幸福,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不同意。項叔叔現在看來還是個不錯的人,你自己覺得好就好。而且,現在不比從前,你有錢有底氣,想怎麼結婚就怎麼結婚,就是千萬別把自己的錢拿出來補貼男人就行。”
“怎麼會,你項叔叔把婚房都準備好了,在芳草地,面積不大,但是夠我們兩個住了。我已經聽你的,開始重新做服裝設計了,想在樓下租個門臉,先買自己設計的衣服,看行情怎麼樣。”老媽的計劃還是很周詳的。
“好啦,我又不是查戶口的。論社會閱歷你比我多不少,所以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你應該分得清楚。既然認定了,就做唄。我全力支持你。”我用力抱了一下老媽。
她不再頹廢不再怨天尤人,我們的母女關係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老媽得我的準話,整個人都是大寫的高興二字。她小聲哼着歌去廚房準備晚飯,我打開了手機。
到了城外我就把手機關了,不想接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話。現在,莫雲飛的訂婚儀式應該結束了,我可以打開手機看一眼了。
手機一開就涌進來了幾十個未接電話,其中一半是劉季言的,還有幾個蘇楚天的,剩下的都是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
我翻了一遍,沒想給什麼人回,但有義務給劉季言回個電話,才準備撥出去,他就再次找了進來。
“你今天去哪兒了,一整天都不開機的。”劉季言焦急的問。
“陪我老媽享受親子時光了,怎麼啦?”我裝作無辜的樣子說,“不是關機,是在山裡手機一直沒信號。”
他半信半疑:“你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什麼日子?我和你結婚的日子?”我半開玩笑的反問。
他一頓:“你明明知道的,別裝了。”
我也不想再裝下去:“他訂婚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必須出現的人。”
“他沒訂成。”劉季言簡短說。
我怔了一下,對於張嘉年,莫雲飛是志在必得的,怎麼可能訂不成。
“張嘉年的前男友回來了,在現場哭着喊着求複合,並且……”劉季言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算了,你說和你沒關係,咱們就不說了。明天回海市,我準備把你放在嚴嘉鬆手下,讓他負責火神廟的整個項目,你要不要試一下自己能不能擔得起來這個項目。”
“你信得過我,我就去幹。”我馬上坐直了身體。
不管發生什麼事,對於工作,我都是一百個認真。
“好,我讓嚴嘉鬆給你把關,切記這個項目不能再節外生枝了,而且不能出現任何的糾紛,否則一干人都等着看你的笑話。”劉季言說。
我一口應了下來。
對於莫雲飛爲何沒訂成婚我是好奇的,但是在劉季言面前我都說了自己不感興趣,自然不能再追問。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出,我對他不感興趣。
掛了劉季言的電話,我打開電腦收他發過來的加密文件,然後看了整整一個晚上。這是一份完整的關於火神廟地產的項目計劃書,比蘇楚天發給我看的那份要詳細無數倍。而且這個方案是最新的,通過公司董事會,並且報備給市正府的方案。
天亮的時候,我老媽推開門,看到我還窩在沙發上看東西吃了一驚問:“什麼工作這麼急,熬了一整夜,不要命了?”
“沒事,現在就去睡。”我說。
我媽不同意,非要讓我吃了早餐再睡。她在廚房裡忙活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等到早餐上桌以後,我老媽又是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說吧,項叔叔又提什麼要求了?”我問。
“讓你猜着了,他想出去旅遊,我也想出去找找靈感。”我老媽說,“我們訂了三天以後的航班,先去西班牙,然後會在那裡住一段時間。”
“住一段時間?是多久?“我問。
“不一定吧,一個多月是有的。”老媽說。
我嘆了一口氣,沒想到老年人談起戀愛來,也是這種天雷勾地火,能把人膩死。
“還有。”老媽看着我的臉色,遞給我了杯豆漿說,“給你說件事,也算是喜事,你高興高興。”
我有點驚訝的看着我老媽,她要和項樹走到一起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還能有事大得過這一件嗎。
“莫雲飛的訂婚搞砸了。”老媽簡短說,“那個叫張嘉年的在留學的兩年期間私生活很混亂,同時和幾個男生有交往。現在其中一個找了回來,大鬧了訂婚現場,還說張嘉年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和莫雲飛沒一點關係。莫雲飛這回當衆把自己的臉丟了個淨光。”
我媽繼續說了什麼,我有點迷糊了。
莫雲飛被人當傻子耍了?
這不可能,他不是當傻子的料兒。
我直覺得這中間有事,想說,忽然間意識到我沒必要對這件事做任何評價了,沒意義,因爲我不再是他的誰。在蘇楚天面前,在莫琪面前,在劉季言面前,在所有人面前,他都把我和他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
“哦。”我應了一聲。
“他這樣,你不應該高興嗎?還沒結婚就被人戴綠帽子,莫雲飛這次是真的丟人了。”我媽還在繼續說,“對了,蘇楚天這次也夠丟人的,你項叔的一個朋友去了現場,回來後說現場很熱鬧,咱們應該去看看了。”
“早知道這麼解氣,就應該去,躲什麼躲!”老媽語氣輕鬆。
我卻莫名的心疼。
我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卻忍不住去想莫雲飛怎麼樣了。怪不得昨天晚上劉季言話只說了一半。
算了,如我媽所說,知道這件事,我應該高興的,可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老媽吃了早飯,高高興興的約會去了。我在家呆了一會兒,越發覺得鬱悶,於是給強哥打了個電話,問她在不在店裡,說自己想去看看。強哥說店裡生意正忙,我願意去就自己過去。
我實在無處可去了,在外面轉了圈,還是去了店裡。
大早上的,店裡居然人滿了,還有一些人買了外帶杯直接拿走。
強哥和我打了個招呼就去忙了,我忙扔下包擠進櫃檯裡面繫上圍裙,開始幫忙。
“您好,您的咖啡。”
這句話我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每次說還要面帶微笑。
我把手裡的外帶杯遞了出去,然後手被對面的人握住。
“幹什麼?”我不由驚呼了一聲,擡頭的同時,我看到對面的人是莫雲飛。他眼睛有點紅,頭髮很亂,身上酒氣沖天,一年就是一晚上沒睡。
“鬆手。”我用力把手抽了出來。
他看了看我:“在這兒打工?想找工作可以去找我。”
“不用,謝謝。”我看着他後面的客人問,“您要點兒什麼?”
莫雲飛沒再和我多說話,看了我一眼端着杯子離開了,我鬆了一口氣。誰知我還沒淡定五分鐘,他去而復返,隔着櫃檯看着我說:“我的事你一定聽說了,就一點都不好奇?”
我手腳麻利的給客人拿咖啡,一邊說:“我好奇什麼?爲什麼要好奇,我和你沒什麼關係了。”
他臉色冷了冷,沒再和我說話,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此時接近中午,咖啡店裡的客人少了起來。強哥明顯看到了莫雲飛和我之間的小動作,她走到我身後戳了我一下問:“怎麼了?他是?”
“一個無關的人。”我淡淡的說。
“哦。”她應了一聲,臉上卻寫着不相信。
我不得不多解釋一句:“上大學以前,他是我男朋友,後來突然就失蹤了,連個分手都沒說。前幾個月突然出現在我家裡,然後還成了我同父異母的大哥,現在他身後站着一個未婚妻,還要和我求複合。”
“太渣了。”強哥評價了一句,“要不要我幫你把他趕走?”
“不用,自己的店沒必要鬧得那麼難看。”我說。
莫雲飛沒走的意思,我看時間到了中午,就讓強哥先去吃飯,讓她吃完以後給我帶一份兒。強哥前腳離開店,莫雲飛後腳就來到我面前,一言不發,認真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