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是可以躲過老獵人的獵槍的,蘇楚天把我們安排的鬧劇變成了洗白自己的良好機會。
第二天一大早,海市的各種媒體開始改了風向,衆口一詞,都在誇着蘇楚天如何浪子回頭,如何知錯能改……男人改自己的人設就這麼簡單,有錢,機會,加上過人的腦子,一切都有重頭開始的可能。
而且,浪子回頭的戲大家都愛看,大家也都愛浪子。
我正窩在自己的沙發裡拿着手機刷新聞時,蘇楚天給我打了電話。我看到來電顯示的是他,扯了扯自己臉上僵硬的肌肉,讓自己露出一個笑,然後才接通電話。
“老爸,新婚快樂!新婚第一天就這麼早起牀啊。”我笑嘻嘻的說。
蘇楚天做事新派,和他這樣說話,他最喜歡。他平常喜歡和兒女們做朋友,展示權威時喜歡拿兒女們當木偶。對付他,就要先學會隨機應變。
“我起來看看昨天你們這幫小崽子們惹的禍平了沒有。”蘇楚天直接說,“昨天的事,有你一份兒吧。”
“您怎麼知道。”我反問。
他說得這麼堅決,我也懶得狡辯了。
“我的請柬發出去多少份來了多少人,總有個準數吧。清場的時候莫名其妙多了十幾個人,而且都是說不出任何親戚關係的人,不是你們做的,是誰做的?而且不只你一個,你們幾個小崽子沒一個省心的。”他說到這裡一頓,聲音低沉了下去,“不過我能理解,替自己的媽媽出出氣,這件事我就不提了。”
我有點奇怪,他一大早和我說這話做什麼?難道就是爲了告訴我,他知道我乾的壞事,肯原諒我?這種示好的話,蘇楚天肯說,那一定還有條件。
果然,我纔想到這裡,他就又說:“最後那個女人,你是從什麼地方找來的?”
我一怔,想矢口否認,但轉念一想他既然這樣問,就說明他現在已經斷定這個女人是我找來的。我到底要不要否認?
“怎麼不說話?”蘇楚天在那邊問。
我知道他着急了,笑了笑:“老爸,那個女人是你派人送走的,你自己不會問她嗎?”
我一邊說了邊飛快的想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現在如果我否認了,就永遠別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她到底是真是假。我迅速的回想了一下這個女人出現以後蘇楚天的反應,幾乎可以判斷,他和這個女人之間有事。至於是什麼事,我就不猜不出來了。或許,蘇楚天老鬆發新枝,真的又有了一個私生子?
“我是送她下了臺,然後你找人把她從酒店弄走了。別和我說這些沒用了,直接告訴我她的下落,我自己會處理。”他語氣有點焦急。
“我沒廢話呢。”我想着說,“她也不找你麻煩,知道你是誰以後還哭了一場。再說了,現在你都五十多歲了,要是這個孩子真是你的,生下來更好,老年得子,一說明你有戰鬥力,二說明你身體好得不得了。何樂而不爲呢!”
“阮若珊,正經說話。”蘇楚天聲音嚴厲了一點兒。
“嗯,好的。”我規規矩矩的應道,“那您找她什麼事兒?”
昨天那個女人一出現我也覺出不對,但蘇楚天都找人看住她了,自然會處理好。我沒想到,居然有人能把她從酒店弄走,從蘇楚天的眼皮子底下弄走,確實也是個厲害的。
會是誰幹了這件事?這事不僅幹得漂亮,還把蘇楚天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我身上,這纔是最厲害的。
我都從奇蹟地產走人了,居然還能有這麼大的作用,出乎意料。
“你把她帶到花園酒店等我,我找她有重要的事。”蘇楚天說。
他話裡話外都認定是我安排的那個女人,並且他在說完這句話以後迅速掛了電話。我舉着手機在房間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剛纔我只是想套套他的實話,哪成想把自己給扔進來了。他讓我帶着那個女人云花園酒店等她,我上哪兒去找這個女人。
我猶豫了一下,自己開車直接往花園酒店趕過去,決定再試探一下。蘇楚天這麼一個淡定的人,能有這種表情,他這個女人肯定有事兒。
我一邊下車一邊給他打電話:“爸,我到了你在哪兒?”
“在十六樓,1608,你上來找我。”他在電話裡簡短的說。
我按了電話擡頭往上看了一眼,朝前走去。手機在手裡震動起來,我看到是蘇楚天打過來了:“爸,有什麼事?”
“爲什麼是你自己來的?那個女人憑你可處理不好,帶她上來。”他在電話裡說。
“上去再和你說。”我掛了電話嘆了一口氣。
我能想到這個女人應該是我們七個中的一個做的,至於是誰我猜不出來。現在誰都有嫌疑,我也不能把人想得太簡單了。蘇喬看着簡單,蘇棟看着無腦,都是假相吧,人家現在還在集團好好的呆着呢。
我敲開了房間門一眼就看到了蘇楚天的冷臉。
他幾乎不給我說話的機會:“若珊,我知道把你從集團趕出去你心裡有怨,但是你已經比其他人拿到的東西多很多了。你和雲飛那樣的關係,我想保全他就要犧牲你。你不能拿這種事開玩笑,那個女人在哪兒,你是從什麼地方找到她的?”
“爸,這回你得到的消息有問題,我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而且她和我沒有半分關係。”我實話實說。
能讓蘇楚天方寸大亂,這中間一定有事。我現在還有機會洗白自己,因爲我猜不出來如果我再和他演下去有什麼後果。
“不可能。”蘇楚天否認。
我把手機屏幕打開,放在他面前,然後把自己包拉鍊打開,把裡面的東西一古腦的倒了出來,對他說:“你自己看,我身上有和那個女人有關的任何線索嗎。”
蘇楚天沒看我那一堆東西,而是很緩慢的說:“你既然敢讓我看,自然是弄乾淨的,我看這個有意義嗎?”
說着他把那堆東西往前一推。
我頭都大了。
這一回,我被人算計慘了。
就在這個時候,埋在口紅化妝棉下面的手機突然有來電,電話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看了一眼是上海的來電,想了一下,我不認識上海的人,就想隨手關掉。
誰知道蘇楚天一看到那個陌生電話,臉色變了,他把手機遞給我說:“快接。”
我不明所以,接通電話喂了一聲。
那邊沒人說話,聽到我的聲音以後,電話迅速掛斷了。
我攤開手對他說:“騷擾電話,那邊沒人說話。”
蘇楚天距離我很近,大概也聽到我沒耍什麼花招,微微一閉眼對我說:“這就是那個女人的電話,她給你打了過來,你怎麼解釋,是不是和她說我在場?”
我一下怔了,拿過手機重新看了看通話記錄,我沒接過這個號碼的來電。
“既然你知道她的電話,爲什麼不打過去?”我問。
“我的電話被她拉黑了,不管用什麼電話打她都是關機狀態。”蘇楚天說,“你用免提給她回撥一下。”
我正準備打過去,忽然停了下來,把手機往手裡一握說:“老爸,你想讓我給你辦事,總得讓我知道是什麼事吧?這個女人是誰?她和你是什麼關係?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否則怎麼會拿她來要脅我?”蘇楚天問。
我一臉不明白,這不是裝的,是真的。
“你說明白我相信了,我想辦法聯繫她。”我頓了一下,“但是說句實話,我不認識她是誰。現在這陣勢看起來,我也被某個人算計在內了。實話和您實話,我真不認識她。”
蘇楚天看着我,判斷着我話裡的真假成分分別是多少。
過了三分鐘,他說:“你先打電話,打得通說得上話,我就和你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沒再和他談條件,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倒是打通了,那邊卻一直沒人接。
蘇楚天一聽那邊沒人接聽,馬上拿出自己的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然後對那邊說:“幫我定位一個手機號,最短多長時間知道手機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把剛纔給我打電話的那個號碼告訴了對方。收線以後,他對我說:“想知道怎麼回事,跟着我過去吧。”
“其實你還在懷疑我認識這個女人,對吧?”我問。
蘇楚天笑了笑:“現在我只想找到她,其它的事過幾天再說。”
“那她肚子裡,是你的孩子嗎?”我問。
蘇楚天忽然湊了過來,鼻子都撞到我鼻尖上說:“若珊,你真以爲你老爸是夜夜做新郎呢?我名聲不好,什麼樣的傳聞都有,我也理解,更不想解釋什麼。我一直未婚,多交幾個女朋友也不是過分的事。但是,關於孩子,從你以後我就很謹慎了。我找到這個女人不是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而是爲了她。她爸爸和我認識了二十幾年,我看着她從小嬰兒長大,你說我會不會對她動手?”
“那,你怎麼不去找她爸?”我猶豫了一下問。
“走吧,路上和你說。”蘇楚天皺了一下眉,看了看時間說,“必須在她關機以前,把電話打通,否則她會再一次消失。她一直以爲她老爸的死是我乾的,其實我什麼都沒幹,只是答應了他一件事,照顧好他的女兒。”
蘇楚天飛快的帶我出門,我相信了他的話。同時,我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對他還是有所期待的,期待他不要像我想的那麼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