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在蘇楚天面前小心的掩飾着自己的心思,沒想到最終還是一個不小心說了出來。
蘇楚天見不我說話,沒再繼續追問我,而是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在你們眼裡我是個不合格的父親,都有點恨我。其實,這些也是事實,我不合格是我種的因,你們恨我是我應得的果。我都看得開,關鍵是你們自己想不想得到開。”
他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塞到我手裡幾張紙巾說:“擦擦眼淚吧,現在我一天半天還死不了,準備把以後的事準備一下。明天通知他們幾個都回一趟家吧。”
我擦乾淨眼睛,拿着手機去給他們幾個打電話。
一聽是我通知的,他們的語氣都有變化,最過分的要數蘇喬,她酸溜溜的說:“真不知道你用的什麼手段,纔出去了一個多月吧,這麼快又是他的心腹的,這點心機我們一個一個都是比不上的。”
“我通知到你了,明天有重要的事宣佈。”我說完掛了電話。
在蘇楚天身邊這一週,我有點局外人的意思,倒把這一羣兄弟姐妹的心思看了個清楚。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都是爲了錢。真正關心蘇楚天的也只有莫琪一個,想想,他也挺悲哀的。
我通知的時間是上午十點。
從九點半開始,大家就陸陸續續來了,還差十分鐘十點,人都到齊了。
蘇楚天在中間的沙發上坐着,看着圍坐一圈的子女笑了笑說:“人都來齊了我就直說了。”
他頓了一下,看了看神態各異的人。
雖然事先他沒和我說過,我也猜得出來接下來他要講什麼,估計主要講講財產分配的事。他這麼聰明的事,不會把這件事留到他身後,那樣的話他經營了一輩子的奇蹟地產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可能最近太輕鬆了,想到這裡居然又有點心酸。奇蹟地產保不住,這件事不正是我期待的嗎?我還心酸個屁啊!或許,我真的只是單純的同情蘇楚天。
對於弱勢羣體,我一向都同情人氾濫。
“我住院了一段時間,和你們說的都是在檢查身體,其實正確的說是在檢查腫瘤。”蘇楚天開門見山,“現在檢查結果出來了,是惡性的。醫生說我大概還有三個月到一年的時間,所以在離開這個世界以前,我想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然後自己就出去旅遊,過幾天舒心日子。”
他的話音一落,驚呼聲一片。
我知道安排公司的事與我無關,對他們各位的反應就有點冷眼旁觀的意思。
莫雲飛是一臉的不相信。
蘇棟是一臉悲切。
蘇君心眼圈都紅了。
蘇喬恨不得把妝哭花了。
蘇澈冷冷掃了我一眼。
……
所有的一切,都擔得上一個字——假!
我忽然發現,不再去想蘇楚天的公司和錢以後,我一眼就能看明白很多事。不由自主的,我看了看蘇楚天,他依然神情淡淡,一副什麼都看透的樣子。唯一,我不能確定的是,他是不是已經看透了所有人的目的。
“公司的事我讓律師去準備了,你們該有的都會有,不用急。我知道,對於你們幾個來說,我這個爸爸就是個符號,既沒生你們也沒養你們。現在,我不想讓自己的人生有太多的遺憾,準備在我死之前,給你們都安排一下。”
他們聽到蘇楚天說這幾句話,眉眼不由都鬆開了。
“我儘儘責任,把你們的終身大事都給解決了吧。”蘇楚天頓了一下才說。
“不用。”
“爸,現在着急的是給你看病,咱們換個醫院再看看。”
“對啊。”
“國內要是沒辦法,去國外看看。”
……
“阮若珊,你早就知道這個事吧,爲什麼不早點兒大家說,怪不得你是第一個飛回來的,原來是爲了早點討老爸歡心。”蘇喬的聲音。
我正準備頂回去,蘇楚天擺了擺手說:“她知道不知道,與你們都沒關係了,她拿到了自己應得的那一部分。”
蘇楚天的話讓蘇喬閉嘴了。
“今天還有一個事,我說出來大家知道就行了。”蘇楚天站起來,走到莫雲飛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一直以來,你們都覺得我把很多事情交給他來不太服氣。但是拋開自己的身份來說,他的辦事能力如何?他能爲了公司舍掉兩條腿,挑的都是最難辦的,辦的都是最漂亮的。”
這一點毋容置疑,所以沒人出聲反駁。
“其實我原本想等個合適的機會說的,現在時間不等人,也不用找時機了。公佈了一下吧,他是我兒子,和你們一樣,是有血緣關係的兒子。一直不公佈,是因爲他不肯認我做爸爸,他說那天我所做所爲像個爸爸了,他纔會認我。今天沒和他說,我就直接說出來也是逼不得已。”
莫雲飛的事,只有我知道的最清楚。
所以,他們幾個聽到蘇楚天的話都石化了。
蘇棟馬上跳起來:“老爸,你不要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給騙了。現在騙子手段那麼高明……“
“住嘴!”蘇楚天罵了一句。
蘇棟有些不甘心,還小聲繼續說道:“我也是擔心你被騙,沒別的意思,現在騙子爲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好吧,我說一下,雲飛現在是星雲文化的總裁,不用我說大家也知道這家公司,現在這家公司的市值是多少,你們可以去,他沒必要騙我。最開始我也不相信他的話,現在我才明白,他是爲了什麼。”
他說完以後,看向蘇棟:“我寧願被聰明的騙子騙,也不要被蠢得不開竅的人來孝順。”
這話很重了,蘇棟的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兒。
“你們幾個,有對象的都說一下吧,我替你們把把關,然後再把財產分一下。”蘇楚天說。
這一回,莫雲飛都懵逼了,他一臉不解的說:“現在說這件事太早了吧?”
蘇楚天搖了搖頭:“不早了,尤其是你。我對張嘉年挺滿意的,這兩天安排一下時間我去趟北京,和張家談談,要是沒什麼問題,先把你們倆的事辦了。”
“太急了。”莫雲飛說這話的時候看向了我。
“還有你,劉季言現在雖不比從前,好歹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這人性格穩重,能力出衆,配你也挺合適的。”蘇楚天又轉向我說。
“爸,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吧。”我也懵逼了。
“還有你們幾個,誰要對象都帶來給我看看,也別藏着掖着了。”蘇楚天說。
我們都不知道蘇楚天要幹什麼了。他難道是真的想在自己離世以前,把我們的婚事都辦了?人到這一步想到的都是兒女嗎?
我覺得這一條放在普通老人身上通用,但怎麼也放不到蘇楚天的身上。
這件事說完以後,他隻字不擔公司怎麼分的事,只說讓律師準備材料了,辦完婚事再說其它的事。
我在屋子裡聽大家亂哄哄的說了半天,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句話,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了,沒有治不好的病之類……我聽得心裡膩味了。現在,都到這一步了,蘇楚天又是個明白人,沒必要用這種話來安慰他。有這時間,倒不如乖乖的聽他的安排,或許還能多分一點股份。
聽得膩到家的時候,劉季言的電話來救場了。
我終於找了個離開的由頭,纔到外面的花園裡,就聽到劉季言說:“蘇楚天的病肯定沒那麼簡單。”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
關於蘇楚天的病,我一個字兒也沒往外面說。
現在多少人都盯着奇蹟地產,我沒能幫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害他。要是把這件事說出去,集團下面的那個上市公司的股價肯定得跌死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傳出來了,我是從樑伯羣那裡知道的。他讓我告訴你別輕舉妄動。”劉季言說。
我苦笑連連,忽然覺得做生意的人都不可理喻。蘇楚天的病不簡單?能不簡單到什麼地方?這世個有誰會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他活得不耐煩的,咒自己玩嗎?
“你們應該是想多了,檢查報告是我拿的,醫生說得清楚,上面寫的也清楚,寫的是……”說到這裡,我猛然停住了。
劉季言說的話從頭到尾都沒有明說蘇楚天怎麼了,他是不是在套我話?
“怎麼了?“他在電話那頭問。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用說什麼了,現在一切都沒定論呢,別瞎想,做好你自己的項目吧。”我說完掛了電話。
心裡忽然對劉季言生出懷疑了,他想幹什麼?
正在這時,他馬上就把電話打了進來:“若珊,我知道我不能亂說,但是他的病很可能是假的,你先別急着做什麼。”
“我沒急着做什麼,現在奇蹟地產和我沒關係,他的錢和我也沒關係。我現在回來,完全是站在一個女兒的立場上,關心關心他。”我說。
“你不是一直恨他嗎?”劉季言又問。
“你可能不理解這種感情,我自己也不理解。”我有點煩,簡單說了兩句,掛了劉季言的電話。
才收線,我就看到莫雲飛從不遠處朝我陰惻惻的走了過來,問:“就這麼迫不急待的要把消息告訴劉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