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惜開完口,太夫人卻猶豫了。
這不是下毒害人該有的樣子。而且……她也不認爲霍惜霍念這對姐弟會暗害文弼。
雖然吳氏叫得兇,力證他們是爲了報母仇,對文弼下手了。
太夫人猶豫間,霍惜已讓人去帶霍唸了,並給逐風等人使了眼色。
吳氏自以爲做得天衣無縫,還先一步抹除了痕跡,可做過就是做過,不然怎會有一個詞叫天網恢恢呢。
即便吳氏今天沒說要太子幫着裁奪,她也會烘火,會催着吳氏請太子來斷一斷案。
吳氏不過是正中她下懷罷了。
如吳氏想把她和念兒除掉一般,她也想把吳氏摁到泥裡。
張張𫐄都跑來勸,霍惜看向他們:“二叔三叔不想救父親嗎?父親一日比一日消瘦,身體各處臟器最後都會衰竭,直至無力迴天。”
張張𫐄啞口了,定定地看着霍惜。
“我想救父親。”
霍惜眼神堅定,觸動了兄弟倆。
也許是她太過鎮定了,或許也看懂了霍惜的眼神,兄弟倆對視一眼,反而去勸起太夫人來。
加上族人和太夫人的兄弟都幫着勸,太夫人最終決定請太子來幫着裁奪。
太子很快便來了,還帶着面色哀傷的張碧瑤。
在看過英國公之後,對着哭哭啼啼的英國公夫人安慰了幾句。
太夫人還糾結着,只與太子閒話,只吳氏等不及,已控訴起霍惜霍唸的種種反常……
而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摺的永康帝,聽到消息,手上頓了頓,把奏摺一收,“走,我們也看看去。”
也不知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會壓倒東風。
穆儼得了指示,與一衆錦衣衛護駕,護着永康帝悄悄出了宮城。
“……兩個孩子對我有誤會,說我毒死他們母親,卻又拿不出證據,非要在國公爺把他們接回府之前,請求處置我。國公爺沒聽他們的,他們便連國公爺都懷恨在心了,還攛掇着國公爺對我禁了足……自他們回府,我一直在院裡禁足,說我毒害國公爺,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吳氏拿着帕子頻頻拭淚。
“天可憐見,國公爺封世子,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與國公爺十數年的夫妻感情,怎會傷害國公爺?而且不管誰當世子,我都是國公府的太夫人,我爲什麼要去加害國公爺?”
國公府前院的正廳裡,坐滿了人。
聽了吳氏的話,紛紛點頭,是啊,吳氏都禁足了,還如何毒害國公爺。
而且世子名份已定,她毒害國公爺也沒什麼好處啊。
現在反而是世子和大小姐,在國公爺倒下後,會得到大利。
見衆人偏向自己,吳氏心頭大定,哭得止不住。
“我就生養了一兒一女,瑤兒進了東宮,已是掉進了福窩,將來我兒張解靠着這個姐姐,他的前程還會少嗎?我何必多此一舉去害國公爺!讓世子提前襲爵,我有什麼好處?我自個男人是國公爺,跟繼子當國公爺,這能一樣嗎?”
“我不知道是誰害了國公爺,就單純地想讓太子殿下幫着繼斷案,幫着早日找到兇手,拿到解藥,以解國公爺之苦罷了。我就這麼卑微的一個心願,也被別人說成別有用心,我真是冤啊,我知道養着前人的孩子不容易,沒想到這麼不容易……”
吳氏哭得真情實意,在座的族裡的女人們都爲她拭淚。
小吳氏被她的話觸動。
她也是養着前人的兒女,真是誰養誰知道,太不容易了。對他們好,說你捧殺,對他們不好,說你心腸毒,連男人也不體恤自己。
小吳氏偷偷拭了一回眼淚。
而張碧瑤和張解已經與吳氏抱頭痛哭。
自霍惜霍念回來,他們的母親就被禁足了,堂堂一個國公夫人,連下人都能給她眼色看,母親真是太難了,受了多少委屈。
“太子殿下,你要爲我母親做主啊。不管誰是兇手,都不可能是我母親啊。父親活着和父親不在了,我母親的生活將會大不一樣,她怎會做那樣的事。”
太子都被她母子三人感動到了,扶起張碧瑤,安慰她:“放心,孤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謝殿下。”
太子坐下,看了氣鼓鼓的霍念一眼,往他的腿上看了看:“世子的腿傷可好了些?”
“謝謝殿下關心。臣的腿不日就能好了。還請殿下明查,我和姐姐雖然想報母仇,但也絕不會去暗害自己的生父,那樣跟畜生有何分別!”
太子看他,這孩子還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氣得雙拳都捏了起來。太子相信他不會做出畜生不如的行爲。
又看向鎮定異常的霍惜。
不確定了。
一個女子到了待嫁之齡就嫁到夫家去了,心中能裝着幾分家族?
更何況,聽說她母親是死在她面前的,爲報母仇,扶弟弟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大小姐如何說?”
“回殿下……”
霍惜面色淡淡,“多謝殿下今日撥冗到府上,殿下若不來,臣女也會去敲登聞鼓的。”
“什麼?”
不只太子,廳中衆人都吃了一驚,霍惜要去敲登聞鼓?
大家驚訝不己,紛紛朝霍惜看來。
“登聞鼓自魏晉設立以來,爲伸冤無門之人所設,流傳至今。我朝律法完備,登聞鼓從未有人敲響過。太祖皇帝雖保留了登聞鼓,但臣女也從未動過敲它的的念頭。”
“一是恐三十廷仗挨不過,二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張氏一族走到今日並不容易,經祖父父親兩代人漚心瀝血,才得以在京城立足。我雖爲女子之身,亦不忍破壞前人的心血。”
張氏在座的族老族長們,紛紛露出欣慰的表情。
誰說沒養在家裡的孩子養不熟的?她身上也流着張氏的血。看向霍惜的目光溫和了些許。
“可你……”
太子有些不解,不是方纔還說要去敲登聞鼓的?怎又爲了家族不起這個念頭了?
“是。臣女之前並未起這個念頭,但有人卻對我父親動手了。”
“我父自十二歲隨祖父上戰場以來,爲大衛朝立過赫赫戰功,數度出生入死,如今卻有人對他動手,要滅朝廷的能臣良將,這事便已經不是張氏家族可以裁奪的了。故,殿下今日若不能親來,明日,臣女也必去敲登聞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