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月剛出了孟姣的病房,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見剛剛去找她求助的小護士湊了過來,在她耳邊小聲道:“葉主任找你。”
岑月還沒從何川略顯刺鼻的信息素味道中回過神,就被她這一句話弄的一個頭兩個大。
葉瑾這個時候找她,不用想也知道是爲了什麼。換了平常一個說一個聽走個流程就完事,但現在岑月被何川的信息素衝的有些不舒服,實在不想過去罰站。
剛坐上電梯,在狹小沉悶的空間內,失重的感覺讓那份不適徹底放大。岑月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頭,表情似是厭惡又像無奈,身體裡一陣一陣涌出陌生又熟悉的燥熱,伴隨着彷彿刻在骨子裡的鈍痛,壓的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這是……發情期。
電梯門叮的一聲緩緩打開,岑月一手將隨身攜帶的口服抑制劑嚼碎嚥了,一手按住電梯門,確定情況勉強穩定後才跨出電梯。
口服自制力雖然並不如針劑傷身,但藥效也實在一般。
這些年抑制劑的效果有所下降她是清楚的,但年輕人到底固執且盲目自信,一管不行就來兩管,就因此用藥也就越來越多,岑月慣用針劑,但也不可能隨身帶六七管抑制劑。
她不知是該感慨自己年紀越來越大抑制劑已經不太管用,還是該擔心自己這每況愈下的身體情況。剛出電梯沒走幾步,隔着老遠就看到了葉瑾斜靠在辦公室門口,直直盯着她,表情不善。
岑月:“……”
葉瑾看出她表情的僵硬,冷笑一聲:“你有什麼話想說的?”
她停住腳步,大腦飛速運轉,怎麼想也想不出最近到底闖了什麼禍,試探着道:“終身大事急不得……我覺得還是要考慮一下。”
“不是催婚,”葉瑾冷聲道:“你的發情期快到了,我本想給你請個假,讓你好好休息,去你那找你商量的時候看到了你用過的抑制劑。”
她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你什麼時候揹着我把抑制劑加到六管的?你已經快二十六了,本身就不該再用抑制劑,你還敢加!”
岑月頓了頓,有些不太想回答,依舊笑着打圓場:“你非要提醒我已經奔三的事實嗎?”
葉瑾氣急反笑:“所有的患者要是都是你這德行,我看醫院也不用開了。少廢話,閉嘴跟我進去。”
岑月被她粗暴的推進辦公室裡,有些無奈:“我心裡有數。”
葉瑾是個四十多歲的Beta女性,平日裡性情溫和,很少發怒,但這次卻是被氣的一連罵了她近半個小時纔算平靜下來。
她靠在椅子上,神情顯出幾分落寞來:“阿月,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嗎?”
岑月微笑:“何以見得?”
葉瑾指尖無意識點着桌子,低聲道:“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日子總是要過,你難道真就要這樣渾渾噩噩,自己毀了自己嗎?你分化過半時,被注射藥物強行扭轉還能活下來,本就是奇蹟,可再是奇蹟,那也是掏空了身體才換來的,經不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糟蹋。你想想岑星,你想想岑陽,你姐姐是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可岑陽呢?你難道非要他失去母親,童年缺失父愛母愛後再失去你嗎?”
提到岑陽,她的表情總算有了點變化,低聲道:“我會注意。我心裡有數的,老師。”
葉瑾沉默片刻,突然道:“不如你還是……”
她住了嘴,不再說下去,只是揮了揮手:“行了,快滾吧。”
岑月卻是明白她的意思。
——找一個Alpha,先度過這次發情期。
但她還是裝作不懂的樣子,笑了笑:“謝謝。”
葉瑾應了一聲,道:“你先暫時休息一陣,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直接回去。過幾天我會給你向上申請發情期帶薪休假,好好照顧自己。抑制劑……還是少用點吧。”
岑月點頭答應,一出門就拋到了腦後,回到休息室又打了幾管抑制劑,待信息素徹底平靜下來後纔算鬆了口氣。
葉瑾最看重的到底還是她的健康,這很正常,岑月也很感激她對自己的這份心,可很多事情也沒那麼簡單,哪能兩全?
總歸要有所取捨。
中午剛下班沒多久,岑月一出大樓就看到了林煦一手提着一杯檸檬水,另一手拿着手機低頭在看着什麼。
他顯然不太喜歡醫院嘈雜混亂的人流,眉頭皺得死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不知道的還以爲手機裡的內容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岑月無聲的笑了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煦擡頭看了一眼,方纔還是渾身的煩躁抗拒,只在一瞬間就斂的乾乾淨淨,眉眼帶笑,湊到她耳邊小聲吐槽:“啊我的天吶,這些人的信息素混在一起難聞死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剛剛還有個煙味信息素的,聞的我想吐,大學素質教育怎麼過的啊這點信息素都收不乾淨。”
林煦的信息素偏向於雪山之巔清淡乾淨的雪花冷香,味道並不分明,很難說出個所以然,卻異常凜冽清澈,連皮膚也染的微冷。也許是因爲自身味道淡,他對濃重刺鼻的信息素一直沒什麼好感,尤其還是他最討厭的煙味。
岑月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一臉嚴肅的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那個人剛剛抽了煙。”
林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