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岑陽睡下後,林煦悄悄關了燈,給客廳裡的晏凌打了個手勢,躡手躡腳跑去陽臺上打電話。
岑月大概是在忙,打了兩次才接通,聲音疲憊:“阿煦?”
林煦捂着電話,小聲道:“他哭累了,就睡了。”
岑月勉強笑了笑:“麻煩你們了。岑星也剛睡下。”
林煦聽出她心情不好,安慰道:“你們就是缺乏溝通,回頭好好聊聊就沒事了。”
岑月嗯了一聲,按了按眉心:“這幾天,真是麻煩你們了。”
林煦笑了笑:“有什麼可麻煩的。只是這一天可真是夠精彩的。”
迷路繞圈,打架拘留,又和孩子吵架,想想就崩潰。
岑月看着窗外燈火通明,彩燈相映交織出絢麗的光。七月的盛夏,即使是夜晚也不減繁華,好看極了。
此時本該結束話題,感謝過林煦後就此打住,只是不知爲何,鬼使神差的,她突然開口道:“我以爲我做的很好了。”
岑月其實是不太愛與人傾訴的。大概是性格所致,家逢鉅變後即使不像少時那樣鋒芒畢露,但磨平了傲氣仍有傲骨,並不願對人服軟低頭。
何況感同身受這個詞本就是不合理的,最好的結果就是兩個人一起難受,其實沒什麼意義。
她自覺失言,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林煦也知道不該多嘴,但還是忍不住輕聲說:“你做的很好了,岑陽……也沒有怪你的意思。”
那邊沒有回話,聽筒裡瞬間就安靜下來,甚至能聽到隱隱的呼吸聲。半響,岑月道了聲謝,掛了電話。
林煦一時心中百種滋味,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大腦放空,亂翻了一會手機。
他還記得接到心儀大學通知書後初來這個城市,父親託幾年不見的表姐晏凌照顧他,她又正巧在幫岑陽找鋼琴家教,就乾脆找了從小學習鋼琴的林煦。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岑月。
晏凌工作忙,跟他脾氣也不是很合得來,還是岑月帶他熟悉了這座城市。
林煦對岑月其實並不算太熟悉,那些隱隱約約的少年心思也總歸模糊且自我,被他悄悄的埋在心裡,其實真的想起來,他連岑月喜歡什麼都不太清楚。
林煦心裡一次又一次告誡自己,這是別人的家事,過多插手只會自討苦吃,說不定以後連現在這樣和平相處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可還是忍不住……接觸的越多,就越忍不住。
林煦低着頭,猶豫片刻,還是找到了列表裡的父親,刪刪改改多次,才勉強找到合心意的說法,發了過去。
手機這邊剛顯示【已發送】,林煦就不由自主煩躁了起來。但現在再後悔也沒有意義,乾脆將手機往一邊一扔眼不見心不煩,轉身回房睡去了。
林煦賴牀成習慣,和岑陽幾乎同一時間睡下,卻是在岑陽吃過飯後乖乖去洗碗時才醒,被陣陣水聲吵醒的時候還有些茫然。
他坐在牀上發了一會的呆,又神遊一般閉着眼刷好牙洗了臉,開始了每次起牀後的賢者模式。
岑陽好幾次經過都忍不住看他,終於被他四大皆空的樣子逗笑:“哥哥,你這樣好傻。”
林煦睜開眼,茫然道:“啥?”
岑陽不說話,捂着嘴偷偷笑。他的眼睛還有些紅腫,精神卻好多了,眼裡彷彿有細碎的星子,亮晶晶的,顯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是神采奕奕的。
林煦不禁想起了岑月,這雙眼睛真是一脈相承,一家三口一模一樣。只是岑月總是沒什麼表情,看着冷淡多了。
他突然趴下去,身體鋪平在沙發上,擡頭看着岑陽:“心情好點了沒?昨天的事,你有什麼話想說?”
岑陽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聞言怔了怔,有些沒反應過來:“我……我不想上補課班了。”
林煦點點頭:“我去給岑月說,你跟她解釋理由。不許撒謊也不許推脫,你說的你不想去的。凡事不要總憋在心裡,少看點yy的小說,岑月也不是主角,不可能有讀心術,憋的你難受,她也一頭霧水。”
岑陽若有所思,垂着頭坐在沙發上沉思。林煦看着他,乾脆伸手把他攬進懷裡。
岑陽被他驚的尖叫一聲,他卻像得到了什麼樂趣一般笑的停不下來。他越過岑陽去夠茶几上的手機,拿到手機翻身躺了回去,把未讀消息都過濾掉,找到岑月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岑陽被他壓的難受,正要掙扎出去,看到岑月的號碼,整個人猶如被施了定身咒,僵在林煦懷裡不敢動。
林煦眯着眼,懶洋洋道:“我今天帶你家崽出去玩啦,就上次岑陽生日帶他去的那個地方,到時候你來接我們唄。”
“嗯……你們好好聊聊嘛,親人之間哪有隔夜仇,說開了就好,我小時候也經常跟我姐打架,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那你記得跟我姐說一聲啊,不然她又得罵我。”
岑陽:“……”
怎麼那麼像撒嬌。
林煦渾然不覺,笑眯眯掛了電話,在沙發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被岑陽慌忙拖了一下才沒掉下去。
林煦心大,懶洋洋的笑着,擺了擺手:“沒事,沙發這麼矮能摔多疼。我房間裡有電腦,你自己玩去,我看會電視,咱下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