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歡在溪水邊將所有布條都清洗乾淨，這才返回到山洞中。
姬陵川已經將他們昨夜燃起的火堆給熄滅掉，重新穿回了方纔蓋在她身上的外袍。
走回山洞中拾起自己的碧玉彎弓，宋意歡隨後便一言不發的向山洞外走去。
經過姬陵川身邊時卻被他一把揪住衣領，她回過頭時眼睛裡藏有幾分隱怒：“做什麼？”
姬陵川內心一哂，明明就對他隱瞞了很多事，他不就是問了一句，她氣性倒是不小，還在這和他置氣呢。
“走錯路了，那邊只會越走越深，這裡纔是出去的路。”姬陵川說道。
宋意歡有些尷尬，“哦”了一聲調轉了方向，意欲朝他方纔所指的地方走去，姬陵川又拉住了她，道：“山中野獸多，你不會功夫，別冒險，跟在我身後就是。”
語畢，他越過她向前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尋着出谷的路，爲了防著山中的野獸，姬陵川手中拿着一根長棍，沿途敲打着草叢。
宋意歡跟在他身後，看着他毫無凝滯的動作，神色比方纔緩和了一些。
從他在市集上把她救下來後，她就知道他很能忍。即便是受了傷，從外表上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不愧是身經百戰能帶着戰士們打勝仗的豫國戰神。
罷了，她和他計較什麼呢，他救了她那麼多次命，按理來說她該報答他的纔是，兩人連最親密的舉動都做過不知幾回了，不就是親了幾下，她在這矯情什麼。
只是……他如今尚未知曉在寧親王府裡與他歡好的那個人。也不知當他知道了這一切之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和顏悅色的對待她？
想起自己的計劃，宋意歡攥緊了袖子。
姬陵川擊打草叢的舉動確實起到了作用，路上不時能聽到山中的動物退離發出的聲音，其中還有一條通體碧綠的毒蛇，嚇得宋意歡往前走了幾步，緊緊挨着前方的姬陵川。
感覺到她的靠近，姬陵川回過頭看了身後的人兒一眼，脣角輕輕勾了勾。
倏地，宋意歡叫道：“兔子！”
一隻又肥又大的黃兔子驚慌失措的從草叢中跑過，跑了一小段路發現兩人沒有追上前，又停下來回過頭朝兩人看來，那憨態可掬的模樣讓宋意歡十分感興趣。
“不是剛吃過半隻兔子，怎麼，又餓了？”他說道。
明明是嚴肅的表情，但這話怎麼聽怎麼帶上了幾分調侃的意味。宋意歡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只是覺得它很可愛，明明很害怕，卻還是抵不過好奇心在打量我們。”
頓了頓，又道：“當然，山兔的味道確實也不錯。”
姬陵川看了看她那副認真的神情，脣角快要抑制不住了。在他眼中，此時的她和那隻驚慌失措要離開，卻又強忍着留下來的兔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至於嚐起來的滋味……
姬陵川下意識看向她豐潤的紅脣，喉結輕輕動了動。
移開目光，他輕咳兩聲，問道：“想不想試一試你手中的碧玉彎弓？”
“我？”宋意歡微微睜大眼睛，她取下背上的彎弓，雙手捧在面前，帶着幾分委屈看向姬陵川，“可是弓箭在墜落山崖的途中已經全部遺失了。”
“這有何難。”他淡淡說了一句，從一旁的大樹上摘了幾根筆直的樹枝，將上頭細碎的小枝杈削掉，一支簡易的長箭便做好了。
朝她遞去，姬陵川直視着她的雙眼，問道：“可曾學過騎射？”
宋意歡輕輕搖了搖頭，將他手中的樹枝接了過來，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我哪有機會學什麼騎射。”
騎射課需得換上騎裝，摘下帷帽，她哪敢代替長姐去上騎射課，所以每當國子監有騎射課，她都會想方設法逃掉。
姬陵川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而是記起了宋南歆曾說過自己也從未上過騎射課，想來兩人應當是擔心交換身份的事會暴露。
“無妨，我當初曾在國子監任過騎射先生，我教你就是。”
宋意歡眼睛亮了起來：“當真？”
姬陵川忍着笑，開始現場教她學射箭。
當然，這本也是他心中所願。當初在信中看到她提出那樣的設想時，他就想把她說的弓箭製作出來，再手把手教會她。
“身子站直，雙腿打開與肩同寬，左手拿起彎弓，右手執起長箭搭在弓弦之上，拉到你所能拉到的極限，將重心放在兩腿之間。”
他一字一句的教著，她則是認真的按照他所說的做。擺好姿勢後，她便迫不及待地射出手中之箭，然而那箭卻在中途拐了個彎，軟綿綿的掉落在了草叢中。
她一臉無措看向姬陵川，那神情看上去可憐又無辜。姬陵川用手中的樹枝輕輕點了點她的手腕，道：“前頭做的都很好，可在射出弓箭之時，你卸了力道，這才失了準頭。再來。”
宋意歡拿起第二支箭，屏息凝神，再次將搭在了弓弦上。
這一次，她的箭雖然沒有軟綿綿的掉落在地，但是又失了準頭，射在了右手邊三米處，距離那隻又肥又大的兔子十萬八千里。
她有些泄氣：“好難。”
她雖然可以過目不忘，繡技也很好，但大抵她就不是個學習射箭的料子吧？
下一刻，身後靠上來一具溫熱的身軀，她握著彎弓的手被男人整個包裹住，右手亦如是，這忽然拉近的距離讓她心臟重重跳了兩下，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男人抱在懷中一般。
正要回過頭朝身後的姬陵川看去，耳畔卻聽到了他那低沉的聲音。
“專心，我在教你如何控制手中的力道。”
宋意歡連忙定住心神，將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弓箭上。
姬陵川握着她的手，拉開了弓弦。這弓弦是他遍尋邊關找到的弦絲，彈力十足又不費力，因此被拉得極滿。宋意歡感受着從姬陵川掌心裡傳來的拉弓的觸感，心中有了別樣的感悟。
倏地，姬陵川鬆開了她的手，那樹枝做成的長箭以迅雷之勢向那隻躲在樹底下的兔子射去。
那兔子察覺到危險，當即轉身要逃，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長箭從它身上穿過，將它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射中了！”
宋意歡驚喜地轉過身朝身後的男人又蹦又跳，眼中滿滿倒映着姬陵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