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倔強的枯葉苦苦的掛在枝椏上不肯落下。晨跑良久的兩個人,交談呼吸間白霧瀰漫。
“先生,這都晨跑一個多小時了,我們回嗎?沐總已經從墨少爺家離開回海市了。”
老楊陪着嚴偉東做着運動後的拉伸,同時彙報着傳來的消息。
“走這麼早呀,當真是年輕人,身體素質就是好,這麼幾個小時就休息好了。”
嚴偉東聽着老楊的話,眼角笑的皺紋深壑。
“我們倆這兩個老骨頭是比不了年輕人,才晨跑這麼一會功夫都累的不行,走,回吧。”
“是,先生。”
老楊陪着嚴偉東慢慢走着,心裡也是無奈。先生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偏他還傲嬌的不承認。
嚴宅跟墨少爺的住處一個城南,一個城北,要不是因爲昨晚知道沐總回到川市,先生何至於大早上的跑到墨少爺這邊晨跑。所謂晨跑,不過是盯着沐總而已,只是老楊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先生並沒有見沐總。
週末的早晨,路上的車輛都比往日少了許多。路況好,心情自然愉悅。老楊主動跟嚴偉東攀談起來,問出心中的疑問。
“先生,既然知道沐總昨晚借宿墨少爺家,我們爲什麼來卻不見沐總?先生您難道不是怕沐總去見小姐,所以才一早在心裡盯着沐總嗎?”
老楊回想着今晚的晨跑路線,就是以墨少爺家爲圓心,然後一直繞着小區跑。
“老楊,這話不對。”
嚴偉東雙手搭在交疊的膝蓋上,“我從來沒有對沐辰宇說過不許她回來川市見沁沁。是她太聰明,猜到了我跟沁沁之間有約定。只不過,聰明反被聰明誤,既然都回來了,也不去見沁沁,可惜了。”
嚴偉東笑的奸詐,“所以我又何必出面太過苛責她們。”
雖然嚴偉東說着可惜,可是透過後視鏡,老楊只看到滿滿的嘲弄。心裡探究意味更濃。
“先生,沐總和小姐……您究竟是什麼態度?小姐是我看着長大的,我說一句託大的話,我對小姐的瞭解,不比先生您少。”
“老楊……”
拖長的尾音,彼此眼神在後視鏡中交匯。
“是不是你都覺得我迂腐、固執己見?”
“先生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只是我覺得小姐已經長大了,您要相信她有一定的判斷能力。這麼多年,老楊從沒見過什麼人,什麼物讓小姐這麼堅持的。”
想到嚴沁,老楊也是眼尾含笑的慈目表情。
“小姐從小到大,喜歡的東西都是手到擒來,太容易得到後卻是三分鐘熱度。對比下來,交朋友這件事就麻煩太多,所以小姐的朋友屈指可數。即便是曾經的張一舟少爺,小姐會遺憾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但也不會爲了維持關係努力什麼。”
“可是沐總明顯對小姐來說是不一樣的。不是三分鐘熱度,不喜歡就不維繫的關係,而是帶上責任感的不拋棄,不放棄的努力爭取。”
老楊想着嚴沁對沐辰宇的態度,心裡也有些塞塞的,怎麼莫名有種自家閨女留不住的失落感。
“你都感覺到了,我又怎能不知道。她畢竟是我的女兒,知女莫若父。”
嚴偉東長輸一口氣,身體向後靠了靠。
“一個人有責任感是成熟的表現,因爲我和阿玉的過去,沁沁被養的自由慣了。什麼道理都懂,但是就是沒責任感,太過自私自我。她現在的改變,我是樂見其成的。但是,以她過往的性子,我對她的信任度很低。她和沐辰宇之間的關係,我的態度完全是因爲我不信任她。”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對她們在一起這件事上本質是不反對的?”
老楊反問語氣中的欣喜實在太不隱瞞,聽的嚴偉東聽着只覺得刺耳,無奈的表情,眉頭緊鎖。
“唉……我只能說,我們生活在一個包容的社會風氣下。”
嚴偉東看向車窗外的景觀樹紛紛後退,“老楊,我們都是快五十的人了,半輩子都過去了,自認爲自己經歷很多,閱歷豐富,可依舊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感情這種事情,哪裡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就能解釋的。”
“是我不懂,但是對錯不是以我懂不懂來判定的。就像網上說的,這世間上只有廁所需要區分男女,那我又何必太較真。但是無論什麼感情都不是輕易得到的,就像磁鐵的正負極,同極相斥,異極相斥,既然同極想要貼合在一起,那就要有強有力並且源源不斷輸出的外力把同極包裹壓迫在一起。她們現在只是互相吸引,但是包裹在一起的外力卻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嚴偉東緩緩出聲,似思索,又似詢問。
人過半世,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
嚴偉東有他的考量,計較。
車子平穩行駛在公路上,沉默是思考的表象。
……
寒冷的冬天,依舊會有絢爛的太陽。溫度總是會慢慢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