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衛,那只有六十幾人的組織在得知主子的死訊,有一度覺得自己要瘋了,失去主心骨的她們要瘋了。只是後來,這六十幾人都沉浸了下來,各做各的,他們不要頹廢,他們堅信主子還在,他們要爲主子做好一切。
原本六十人的隊伍,因爲洛韻惜的名聲,加入進來已經上千了,侍香等人不是什麼人都收攏進來,而且收人品好的、有根基的,他們要爲他們主子做些事,就算,就算主子真的死了,謫仙公子的名聲也要流傳下去,鳳衛不能倒。
遠在木青國的木清靖也知曉了洛韻惜便是謫仙公子,當他知道,憤怒、不甘、惱怒,但是在死訊面前,他所有的情緒都化爲烏有了,他敗在一個女子的手上,發生要贏回來,只是如今人都已經沒了,他要爭什麼爭,鬥什麼鬥,什麼都沒了,沒了。
有人說這一個月來木青國的太子喜怒無常,有一次醉酒居然叫出了洛韻惜的名字,不過至於說了什麼,就真的無人知曉了,怕是隻有木清靖自己知道了。
而那個失蹤的主角雲軒寒,他去了哪,他哪都沒去,他真的哪都沒去,他在洛丞相府的西廂院落,在他們差一點就成爲夫妻的地方。
是的,這一個月雲軒寒就是在這裡,除了這裡雲軒寒真就哪裡都沒有去,沒有,沒有。
陌遷等人自然是知曉的,他們會瞧瞧的把東西送進去,他們會不動聲色,不去打擾他們的主子。
西廂院落,雲軒寒坐在角落裡,看着這裡的一切,想着當日他們在這裡的一幕一幕,還有跟洛韻惜從相識到現在,雲軒寒在思念洛韻惜,思念洛韻惜的一切。
雲軒寒看起來很憔悴,真的很憔悴,而且很邋遢,而這些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他在想他愛着的那個女子,他們初次見面。
“淚溼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
“好個紅顏未老恩先斷!”
“姑娘做的詩妙計了,活生生的說出了後宮妃子的一生,紅顏尚未衰減,恩**卻已斷絕,妙,果然妙!”
“我只是感嘆自己,失陪!”
“姑娘是哪家的小姐,莫不是新進宮的妃子,這才感慨,不如跟了我如何?”
“放肆,不管你是誰,你的話是大不敬,足以另你株連九族!”
“姑娘,不瞞你說,在下是個散漫自由慣之人,別人也奈何不了我,就是當今皇上也對在下沒有,這誅九族更是沒可能了。姑娘若是跟着快要年過五十的皇上,還不如跟着在下,起碼在下年輕,能陪你逍遙世界,更不至於讓姑娘紅顏尚未衰減,恩**卻已斷絕!”
“臣女不知蓉臻王經過,多有冒犯還望蓉臻王高擡貴手,臣女先行告退!”
“傳聞洛丞相府嫡女膽小怕事、懦弱無能、無才無德,可本王所見的洛家嫡女卻是個德貌雙全、睿智、不畏強權之人,你說本王是該相信親眼所見還是信傳聞,洛家大小姐!”
“臣女自知得罪了蓉臻王,但不知者不罪,想必蓉臻王也不會跟小女子一般見識,皇后娘娘還等着臣女,恕臣女無法作陪!”
“跟情報完全不同,真是個想法不一樣的女子,跟誰很像,是,我,嗎?”
這是雲軒寒跟洛韻惜第一次相見所有的對話,當初是第一次相見,雲軒寒跟異世的洛韻惜第一次見面,這樣的見面怕是真的都能在對方心中留下永恆的記憶。
洛韻惜的一首‘淚溼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讓雲軒寒感興趣了,因此他纔會出現,他纔會想要會一會能做出這樣一首詩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見了才知道驚豔所謂何物,見了才知道自己這一生已經永遠無法再離開這樣的女子了。
俊美非凡的臉龐,舉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帝王霸氣,看了叫人難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閃着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着銳利如膺般的眼神。
他一身月白項銀細花紋底錦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影若現。衣勝雪長髮,簡單的束起,言笑吟吟,好似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風姿特秀,爽朗清舉,笑起來額頭上還有好看的美人尖,那種忽略了性別的美,好似謫仙下凡。
這是當時洛韻惜對雲軒寒的評價,這個評價洛韻惜有一次在兩人聊天的時候告訴了雲軒寒。
而云軒寒也告訴了洛韻惜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想法,第一感覺。
晶瑩的眼眸如水一般,閃動着幾點如星一般的光輝,眼如秋水,媚眼如絲,宛轉秋波,蘭草幽甜的香氣。皮膚白皙細膩,嫵媚迷人的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精緻絕美的容顏上不施粉黛,卻魅惑人心、傾國傾城,舉手投足之間清塵脫俗。
一身白色的拖地長裙,寬大的衣襬上繡着粉色的花紋,臂上挽迤着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白色茉莉煙羅軟紗,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系軟煙羅,還真有點粉膩酥融嬌欲滴的味道。
髮飾也只是簡單的用一隻芯簪挽了起來,簡單卻不失典雅、大氣,身上也沒有多餘的飾品,卻是清塵脫俗、美輪美奐,猶如仙子誤入凡塵。
不過兩人都沒有被眼前的容顏所迷惑,只不過一個是不想招惹,一個是欣賞。
“惜兒,惜兒……”想着這些,想着第一次見面,雲軒寒忍不住奈奈洛韻惜的名字,這一個月來,怕是雲軒寒只會說這兩個字了,除了這兩個字,雲軒寒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只是每次叫洛韻惜的名字,雲軒寒的心就會疼上一分,每次想起關於洛韻惜的一切,他的心更是疼的緊,只是他這一個月來無時無刻都無不在想洛韻惜。
每日每夜雲軒寒都像是在水深火熱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就算此刻的雲軒寒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怕是也不會有人認識這個人就是雲軒寒,因爲這邋遢樣,蓬頭垢面根本無人能識。
雲軒寒又響起了他們最後的相處,那個時候,他內心非常的不安,洛韻惜也曾經有暗示過他,她也非常不安,但當時的他們居然都不當一回事,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他,是他咎由自取,是他讓她先走的,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雲軒寒當然想過無數種可能,洛韻惜沒死,沒死,但是理由呢?人呢?
這一個月來雲軒寒居然沒想過洛韻惜是怎麼死的,他只是在這裡回憶關於洛韻惜的一切,他只是想要跟洛韻惜最直接的接觸。
他還記得洛韻惜的那一舞,真的是無人能敵,真的是永生難忘。
曲子響起,洛韻惜的身體也隨着韻律翩翩起舞,淺色的綢緞也隨着樂曲輕輕擺動,身邊好似有無數蝴蝶伴舞,婉若游龍,經若翩鴻,曲子如流水,舞蹈卻似在山澗,又如翩翩舞蝶,如仙子一般,從指間流露出來的美麗,就連頭髮也飄舞起來,忘情的舞蹈好似忘記了身邊的人。
輕擺長袖,隨着樂聲,翩翩起舞,素肌不污天真,曉來芯立瑤池裡,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璫亂墜,月影悽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琴聲緩緩轉變了音量,隨步慢跳,身子柔柳,這時洛韻惜手一伸向空中拋出了一條白色的長紗,不慌不忙,帶着節奏感緩緩的旋轉着,白色的長紗在洛韻惜雪嫩的胳膊的上,纖細的手腕上,翠芯的桌子也隨着琴聲舞動起來,這時飄柔的秀髮帶着沉醉的感覺慢慢的一甩,跳着,雙手拿住衣襟,緩緩一甩,身子旋轉過去,穿在了身上,這一切都向舞蹈本身應有的,衣袖,緩緩甩了出去,旋轉了一圈,旋轉到椅子旁邊,雪嫩的雙手,各一手拿住那條白色長長的絲帶,絲帶上帶着淡粉色的玫瑰花瓣,隨風舞動,旋轉着,雙手輕握絲帶,將絲帶甩向空中,隨後,玫瑰花瓣如雨的飄了下來。
在玫瑰雨中,洛韻惜又旋轉了幾圈,長袖甩了一甩,裙衣飄飛,秀髮飄灑,接着一連串精美的舞姿展現出來,頭髮上的簪子碰出清脆的響聲,跳向空中,衣袖飄動,把絲帶拋向空中,隨後拿起桌子上的扇子,旋轉了幾圈,正好,絲帶落在了扇子上,隨後雙手擺臂,舞姿驚豔無比,這時,雙腿撇差,雙手揮舞了幾下,擺出一個完結的動作,琴聲中止,面色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是哪麼的白嫩,也沒就喘氣,呼吸平穩,飄柔的秀髮上有一些淡粉色的玫瑰花瓣,這時玫瑰花瓣雨才飄落完。
舞畢、琴聲也在瞬間戛然而止,兩人的配合是那般的默契,兩人的心是那般的靠近。
這一刻,讓最美的瞬間停留吧,男子坐在琴前看着有些香汗淋漓的女子,那優美、驚豔的舞蹈真的讓人永生難忘。
這一刻足夠讓世人遺忘一切,足夠讓世人沉迷於這一刻而不可自拔。
這**的洛韻惜很美,這**的雲軒寒很帥氣,謫仙般的兩人像是在仙境一般,像是仙境的良辰美景,只可惜這般的美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那**的洛韻惜真的好美,此刻的雲軒寒像是看到了那夜的洛韻惜,看到了洛韻惜又在他面前翩翩起舞,而他在爲她撫琴。
雲軒寒伸出了手,想要碰觸洛韻惜,嘴角盡是幸福的笑意:“惜兒,惜兒,你好美,真的好美!”
雲軒寒起身,起身去碰觸那個在跳舞的美麗女子,去觸碰他心愛的女子。
只是雲軒寒起身了,卻無法碰觸那個愛到骨髓裡去的女子,無論如何都再也碰觸不到了。
雲軒寒身子輕顫,腳下一個不穩又跌坐在地了,那一身的狼狽真的無法讓人想象這就是堂堂的蓉臻王大人,十七歲就領兵打仗、征戰天下的王爺。
雲軒寒痛苦的閉上眼,再次睜開眼,眼底依舊帶着傷痛,不過眼底的淚水卻沒有落下,只是在眼眶裡打轉。
楓桐鎮,在洛韻惜走前,他們還對對方說過,等我,我等你。
“惜兒,萬事小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人保護你,但你也知道我不放心你,別讓我擔心,好好照顧你自己好嗎?”
“萬事小心,這四個字你對我說了也是我想對你說的,你的人留着保護你自己,我會很好的保護自己,我是洛韻惜,是21世紀王牌特工殺手,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被姨娘、庶妹日夜欺辱的洛韻惜!”
“惜兒,答應我,不要隨意動用蓮花九式,現在的你真的不適合用,答應我好嗎?”
“我答應你,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用!”
“惜兒,等這次的事結束後,我們就大婚,好嗎?”
“惜兒,馬車那日你說的話我一直記着,我早就想要把這個答案告訴你了,但是一直沒時間,現在正好,我要清楚明確的告訴你,我願意,我真的願意,你想要的那種生活我會給你,只是希望你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們就逍遙世界去,好嗎?好嗎?”
“好,回去以後我們便大婚!”
“我好幸福、我好開心,惜兒,惜兒,我們要永遠倖幸福福的在一起!”
“惜兒,好好保護自己,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去迎娶你!”
“好,我等你,我等你來迎娶我,不過你要快點,可別讓我等太久了,我可等不住的哦!”
“惜兒,不準這樣說,我不允許你說等不到我,等我,一定要等我!”
“好,我等你,記住,好好保護自己,再見!”
洛韻惜一句無心的話沒想到卻應驗了,真的應驗了,她等不及他了,她走了。
雲軒寒憤怒的直拍牆壁,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雲軒寒很憤怒,真的很憤怒,他痛恨自己當時爲什麼不跟着洛韻惜一起走,他痛恨自己爲什麼明知道自己心中不安卻還是讓洛韻惜一個人走了。
想着洛韻惜的最後一句‘好,我等你,記住,好好保護自己,再見’,雲軒寒痛恨自己,雲軒寒恨不得殺了自己。
“啊……”雲軒寒憤怒的大吼,只是在經歷了一場大火後,西廂院落這邊已經沒人駐守,因此雲軒寒的怒吼無人聽見。
而云軒寒,用頭疼疼的撞擊牆壁,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血,都是血,真的都是血了,而且由於雲軒寒的撞擊,由於雲軒寒的動作很大,因此那一動一撞之下,額頭上的傷疤就出現了,有些已經淤青,有些結疤,有些剛剛撞出血來了。
看着這些傷口,這一個月來怕是沒少受傷,再看看那手,那受傷也盡是青青紫紫、血痕、結疤等等的,這些都是自殘,都是雲軒寒這一個月來的自殘。
雲軒寒痛恨自己,其實死了可以一了百了,也算是殉情,也算是讓百姓們傳的更加響亮,說這般的愛情當真是讓人可歌可泣。
只是雲軒寒沒有,他寧願日日接受痛苦、分分秒秒接受摧殘也不會就這樣一死百了,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死會讓他忘了他的惜兒,他不要,他絕不要。
“惜兒,惜兒,你說過等我的,你說過要等我的,你不能食言,你要等着我的,惜兒,惜兒,你要等着我的!”雲軒寒的聲音裡盡是痛苦、思念,有的只是悲痛欲絕。
只是後來聲音一轉,痛苦、思念瞬間就轉變成了深深的自責、懊惱:“惜兒,惜兒,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這麼晚還不回來,是我的錯,我的錯,惜兒,你別走,你打我、罵我,惜兒,惜兒,是我的錯,我該跟着你走的,惜兒,惜兒……”
雲軒寒痛苦,痛苦的他抓起一大壇酒又喝了起來,這才發現這個房間裡最多便是空酒罈子還有七八壇沒喝過的酒,而且可以想象其實已經有很多酒罈子被陌遷等人搬走了。
陌遷等人除了給洛韻惜送吃的,怕是最多送的就是酒了。
一天吃幾口飯菜,一天卻可以喝下十七八壇的酒,奈何雲軒寒的酒量太好了,怎麼喝都喝不醉,還喝的更清醒。
雲軒寒一口又喝了一罈的酒,哐啷哐啷,乒乒乓乓,砰砰砰,喝完的酒罈子瞬間被雲軒寒一拳打碎,滿手的鮮血,滿手的碎玻璃渣子。
可是雲軒寒卻一點都不覺得疼,真的不疼,一點都不疼,他手疼,疼的地方只有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