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開到南山別墅裡,車子停穩之後,他下了車,繞道副駕駛的位置,將秦曼曼一個公主抱給抱了起來。
他將她放在大牀上,又給她換好睡衣之後,就給景秘書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那邊的情況你要密切關注,不要出了岔子。”他直截了當地吩咐。
“好,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雖然現在還沒有查出他們想要搞什麼鬼,但如果事情一但暴露,我們這邊的收購也會開始。只是這事,如果讓夫人知道……”
顧名爵眸光緊了緊,他低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秦曼曼,薄脣微啓,一字一句命令道:“靈活一點兒。”
掛斷電話。
顧名爵就開車重新去了醫院裡。
病房裡沒有人,等到他去問出來後,才知道,這次秦真並沒有那麼幸運。
王叔一臉悲痛地走了過來,“姑爺!這可怎麼辦?他就這麼走了,只留下一個曼曼,我可憐的曼曼,我要怎麼跟她交待?”王叔跟了秦真這麼多年,一輩子沒有結婚生子,一直都是把秦曼曼當做親生女兒來對待的。
現在秦真離世,秦曼曼的情況他又全部知道,他擔心她會知道真相後挺不過去。
顧名爵臉色也是難堪到了極點,一貫英俊的臉上此刻刻上了難過與思慮。
“父親的葬禮我會安排的,您別太難過了,曼曼那邊我會一直都陪着她,不會讓她出現任何的意外的。”顧名爵擲地有聲地保證着。
當秦曼曼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僅沒有發怒,反而比平時還要冷靜,她的眼眶一直都是紅紅的,可是卻一滴眼淚都沒有留下來。
如果她大吵大鬧地話,他倒是不會擔心,可是她偏偏就是這樣,一直都不吭不響的。
在遺體告別式舉行後,就要進入火葬場火葬。火葬完之後,顧名爵原本是要拿着骨灰盒的,可是她非要親自拿。
今天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長長了的頭髮被她用了一根頭繩在後面綁成一個馬尾,皮膚蒼白地有些透明,整個人都不怎麼願意被人靠近。就好像一隻孤獨的刺蝟一般,對着誰都是樹起尖尖的刺。
她緊緊摟着骨灰盒,眼神無光,瞳孔也沒有焦距,彷彿是在看東西,又好似沒有看。別人過來跟她打招呼,她卻也只是點點頭。
已經快要到了下葬時間時,她卻一個人緊緊摟着骨灰盒,死都不放。只是抱着死死盯着前方的墓地,然後擡起頭來環視了周圍一圈,然後又猛地要往回走。
“曼曼!”王叔哆嗦着走了過來,沙啞着嗓子喊了一句。
她聽到王叔的叫喊,也只是頓在了原地,而後木木地擡起頭來。顧名爵朝着她走過去想要扶着她,卻被她本能地躲開。
“曼曼,不要錯過了下葬的時間!”顧名爵柔聲地提醒,也沒有再上前碰她。他知道,其實她是怕他突然把她手中的骨灰盒搶走。
她的嘴脣此時很乾,想要發聲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很疼,既然暫時性失語,她想說根本說不出來。
顧名爵看着她微微閉合的嘴角,穩穩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要說的?慢慢來,不着急,有什麼都說出來。”
“我——”聲音一出就像是一隻鴨子一般,粗噶而且難聽地要命。
其他人都沒有過來,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們倆。
“我沒能讓父母合葬,真是夠不孝的,只可惜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母親的墓地在哪裡。”這句話如鯁在喉,卻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有一那麼一瞬間,她是很恐懼的,她以爲自己被通過度,突然不會發聲了。
以前都聽說人在悲傷過度,或者憤怒的時候是會突然失語,也就是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的。一開始她還不相信,現在她才知道原來是真的。
她剛剛是真的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可一打開聲音以後,又像是打開了的水閘,她的所有想法就都被這張嘴給說了出來。
“你幫我吧,幫我找到母親的墓地,他們是夫妻,死是要同穴而葬的!他們生沒能一直在一起,死了我還是希望他們在一起!你幫我好不好!幫我好不好?”她已接近崩潰,雙手想要去搖晃顧名爵,好加強自己話語的力量,可是最後又因爲自己手中抱着骨灰盒,而沒有上前。
眸子中有灰濛濛的水霧,可是卻怎麼樣也形不成眼淚,她一滴淚都哭不出來。
“曼曼!你清醒一點兒!死者爲大,爸爸是需要安息的,你母親的墓地我會幫你找到。今天先讓爸爸入土好不好?”
許是顧名爵的這句話起了作用,她纔像是個小孩子一般,雙目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骨灰盒良久,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骨灰盒交給顧名爵。
“你幫我完成接下來的儀式吧,我覺得累了。”她慢慢閉上眼睛,隨後在骨灰盒離開手的一剎那又迅速地睜開。她抑制住想要上前的衝動,隨後緊緊握着拳頭,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完成葬禮。
突然,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陰霾,只一會兒地功夫,天上就下起了大雨。很多人都舉着雨傘漸漸離開,唯獨只有秦曼曼站在雨裡,一動不動,彷彿是一尊雕像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身上一暖,她擡起頭來,這才發現顧名爵不知從什麼地方拿來一件衣服,給她披在了身上。
許是顧名爵看出來她的疑慮,他解釋道:“今天天氣預報有雨,我就給你拿了外套。走吧,我們回去吧。”
秦曼曼沒有反抗,也沒有點頭,只是靜靜地乖乖地跟着他走。
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就病倒了,幾乎是病了一週,期間一直渾渾噩噩地躺在牀上,她這次的病多的是心病,所以顧名爵就一步不離地守着她。
七天之後,她又突然跟個沒事人似的,獨自一人跑去上班去了。
當顧名爵上班回來之後,就發現家裡沒有。
等他準備打電話找人的時候,有人撥通了他的電話。
“顧總,今天夫人來上班了,狀態看起來還可以。你要不要來看看!”
顧名爵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隨後說道:“你隨時注意點兒她的狀態,她想做什麼,你都讓她做。下班時我會去公司接她。”
“好!”
通話結束。
秦真的葬禮,白聖誕也參加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是覺得她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哭,肯定是非常壓抑的。
所以從她今天突然來公司的情況上來看,他甚至都覺得她很不正常,就一直跟着她。
她在工作室裡畫設計圖,他就時刻關注着工作室的門口。
等中午她去員工餐廳吃飯的時候,他也跟着一起去了。不過是坐在她身後的那排桌子上。可能是因爲他關注地太過於頻繁,導致自己吃飯的時候心思根本就不在飯菜上,差點兒喂進了嘴裡。一旁的好幾個女同事忍不住捂着嘴巴笑着從他身邊離開以後,他才急忙拿了紙巾擦嘴巴。
“聖誕,你不必跟着我。我沒有任何的問題。”
就在白聖誕低着頭尷尬地擦嘴巴時,突然覺得自己面前的陽光被遮擋住了,緊接着秦曼曼的聲音出現在他的頭頂,他慌慌張張地擡起頭來看她。
“我就是擔心你想不開!”
相比他的扭捏,秦曼曼倒是很坦蕩,甚至蒼白的臉上還掛着笑容,她吸了吸鼻子說道:“你就這麼不放心我嗎?還是說你覺得這麼點兒事都能打擊到我?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吧。”
白聖誕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臉頰都紅了,“我這不也是關心你嗎?小虎走的時候特別交待給我,說要把你給照顧好,如果現在你要是出點兒什麼意外,我也跟小虎交不了差啊。”
“你把我爸去世的事告訴他了?”突然秦曼曼嚴肅且嗓音很大地提問,倒是嚇到了白聖誕,他還真沒有見過她發脾氣。
“我……我沒有。”他的確是想說的,可是在葬禮前,秦曼曼再三囑咐過他,這件事不要跟蔣小虎說,不要耽誤他在國外的學習進度。
“沒有就好,”她也意識到自己剛剛情緒有些激動了,此刻聲音也軟了下來,“我本來就已經很對不起他了。因爲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願出國的,我都擔心他是被逼迫的。”
白聖誕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叫不是自願,“怎麼可能不是自願的,當初他可是很開心地請我們去吃了飯,而且後來我也是問過他的。他當時都沒有猶豫就說,他一定要去,他要學得更加好,然後回來幫你發展你的個人品牌。”
白聖誕見她聽了自己的話以後,眼神柔和了許多,也挺感動的,就以爲她是想開了,大笑了兩聲,將自己面前的餐盒往旁邊一推,雙手支在桌子上,“所以你應該很祝福他的不是嗎?之前我們也是說過了的。今天這事你怎麼又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