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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貓狂死曲第四樂章 終曲下

三色貓狂死曲第四樂章 終曲下

三色貓系列

“不僅只是小提琴,其他絃樂器的弓都需要使用松香。把弓放在松香塊上摩擦,我在這裡看過好多次,在演奏時會飛散落下,一定就是那種粉。”

“這裡出現那種粉,意思是……”

“應該是演奏小提琴的人乾的。”

“那麼,……是誰?”

“事情很明顯。你想,光是把這些書取下,又放回原處,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女孩子即使有市村智子幫忙,也不容易做到。再說男人z米z花z書z庫z?ww

,像古田君那種小白臉,力氣還是不夠……”

“那麼是……”晴美正在說出她的臆測時,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沒有錯。”

三個人都很快回頭看。

“是我乾的。”丸山才二一臉疲倦地站在那兒,“殺死那個女人的是市村智子。不過,當時我也在場。我每晚都到市村智子的房間去。”

“那麼,殺死市村智子的是……”

“是我。”

“丸山先生。”是瑪莉的聲音,她站在摟梯下面。

“櫻井小姐,有人告訴我,只有你纔是我的競爭對手,如果沒有你……或是你不行了……對不起。”

“我?我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呀!”瑪莉傷心地靠在樓梯上。

“你是用錢收買市村智子的嗎?”

“是……她本來就不是個好女人。認識她時,她已經是個寡婦。我和她發生關係之後,才知道她製造假車禍殺死自己的丈夫,後來她把丈夫留下來的錢花光了。爲了錢,她什麼都肯做。所以我要她做這件事。”

“那麼。你又爲什麼殺她?”

“因爲她……毫不在乎地就把無辜的人殺了,還想出各種淫滅證據的方法,我看了以後,心裡產生畏懼。所以昨晚和她睡過之後,我就提出分手的要求……可是她……”

“她纏住你不放?”

“是的。”

“她說如果分手就要把你的事情揭穿,是嗎?”

“是的。所以我先安撫她,之後我走出房間,愈想愈氣,我就拿起廚房的刀,又回到她的房間。她正在淋浴,我趁她不備就殺了她。”

——丸山說了這些話之後,沉默一段時間。然後看着片山義太郎說:

“請你幫忙做一件事。”

“什麼事?”

“把這個……”丸山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好的信紙,“交給朝倉先生……我一直將它放在身上的。”

“這是什麼?”

“請求退出比賽的報告,日期是昨天的。如果在退出比賽以後才被捕,就不會傷害到比賽大會和其他人?”

“丸山先生……”瑪莉喃喃地說。

“我知道了。”片山義太郎點點頭說:“我一定會交給他。”

“片山先生。”石津問道:“這些書怎麼辦?”他指着走廊上堆積如山的書。

“丟着吧,以後會有人……”片山義太郎一面說一面回頭看。

這時候丸山突然轉身跑出去。

“喂,不要走!”

“丸山先生!”

九山一溜煙跑上樓梯,片山義太郎和石津在後面追,晴美和瑪莉以及福爾摩斯也隨後跟着。

丸山經過二樓的走廊,跑進自己房裡,片山等人緊跟着到達,可是丸山把房門緊鎖着。

“喂,開門!不要做傻事!”

“丸山先生!快出來吧!”瑪莉也叫着。

雖然有隔音門,但這樣關係着生死的喊叫,使得其他人都從房裡出來看個究竟。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辻紀子問。

“丸山先生他……丸山先生他……”瑪莉話沒說完,人已經哭起來。

片山義太郎和石津,用身體去撞好幾次門,門纔有些鬆動。

“他用牀頂住了門,要用力推,大家來幫忙!”

於是大家一起用力推門,終於一點一點的推開了。

“已經能進去了。”

片山義太郎側着身,把自己擠進去。石津也想如法炮製,但是他的身體可比片山厚多了,他憋着氣,兩眼猛翻白眼,好不容易纔擠進去,但是他有些後悔跟進來了。

片山義太郎站在浴室門口,臉色蒼白,不,慘白。

“沒事吧?”石津傻問——其他人也陸續進來。

“你們不要過來!”片山義太郎大聲警告其他人,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丸山先生,怎麼會這樣!”瑪莉的聲音悲痛地顫抖着。

丸山手裡拿着刮鬍刀刀片倒在地上,他的自殺和大久保靖人不完全相同,他割斷了喉嚨,任何人一看都知道是沒命了。

“音樂這東西還真危險哩。”石津說。

聽起來似乎是語意不明,但是對石津而言,他是很難得說出這麼一句頗富哲理的話。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再過十二小時,史塔維茲音樂比賽大會就要正式開始決賽了。——到目前爲止的經過是多麼曲折複雜。

“真是叫人傷心。”晴美說。

真難得這時候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片山義太郎和福爾摩斯還在那一邊。

“這種心情真想喝一杯。”晴美的提議立刻得到石津的贊同。回程時兩人到了一家小餐廳。

“幸好在決賽之前把發生的事都解決了。”石津說。

“差不多是這樣……可是,看起來像個大好人的九山居然是兇手。”

“是啊,俗話說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一點也沒錯。——再來一杯!”

“你還能喝嗎?”

“當然能,絕不成問題。喂,我喝醉了,你會送我回去吧。”

“那還用說:當然啦!”石津精神飽滿地回答。

“我知道你不會趁機把我帶進旅館。”

“請相信我!”

“我知道你是絕對安全的。”

其實,這時侯的“安全”並不是讚美之詞……

晴美又喝了一杯加蘇打水的威士忌。

“可是,我還有一點想不通……”

“什麼事呢?”

“我不相信那個叫丸山的人會企圖傷害瑪莉小姐。甚至殺死毫不相干的女子。”

“人是不可貌相的……啊,剛纔說過了。”

“如果他是那樣的人,他會主動坦白嗎?他會寫退出比賽的報告書?甚至用刮鬍刀片割喉自殺?”

“說得也是。”

“本來並沒有什麼證據顯示他就是兇手,可是他卻主動坦白——真奇怪。”晴美邊說邊搖頭。

這是個很小的餐廳。——電話鈴響了,有個女孩被叫去接電話。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是剛纔來的呀!哦——原來是小健告訴你的……嚇我一跳。我還以爲你是千里眼呢,嘻嘻……”

晴美放下灑杯。

“對了。”

“嗯?”

“我忘記電話了。”

“要打電話給誰呢?”

“不是,是打來的電話。”

——就是在那個通知瑪莉和真知子進入決賽的電話之後,又接到一個恐嚇的電話,威協要瑪莉在比賽時放水,不能得到勝利,否則……

其實,晴美和這個事件發生關係,就是由這個電話開始的,結果她卻杷那個電話完全忘記了……說真的,現在她才突然懷疑那個打電話的人爲什麼會知道瑪莉晉入決賽?——又爲什麼知道瑪莉在那一家飯店用餐?

有誰能夠知道這件事呢?她始終沒有懷疑這件事,那是因爲意識中認爲打電話來的,就是大廳外的那個女人。

但是,現在才明白小煙妙子不可能去阻擋瑪莉在比賽中得勝,這件事對她而言是不重要的,甚至她或許根本不知道有音樂比賽這碼事。

她只是深信瑪莉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罷了。

“晴美小姐,”石津擾形於色地問,“你沒事吧?”

“等一下!……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還有,第一個被殺的廚師——濱尾恭子,是誰下手的?是市村智子?還是丸山?

不管是哪一個下手的,間題是他們怎麼知道濱尾恭子己經被聘爲廚師?濱尾恭子去過事務所之後,當天就被殺,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沒有再出現過。

如果是這樣,兇手一定要能埋伏在某處攻擊濱尾恭子,即使不是自己下手,最起碼也是通知丸山或市村智子的人。

是須田嗎?不,正如片山義太郎所說的,須田只要不錄用她就行了,何必殺死她呢?這麼說……

能知道這些事的人只有——那個事務所的辦事員——道原和代。

福爾摩斯無意中張開眼睛。

有人從走廓走過來。

敲門聲。片山義太郎從事件的衝擊中還沒有完全恢復平靜,一聽到敲門聲,立刻由牀上坐起來。

“誰?是誰?”

門外沒有人回答,卻繼續敲着門。

片山義太郎只好下牀,打個哈欠,披上睡袍。

“等一下哦!”

打開鎖,拉開房門。

瑪莉穿着睡衣站在門外。

“有……有什麼事嗎?”

“讓我進去……好不好?”

“哦——請。”

片山義太郎關上門,但沒有上鎖,這個舉動是很理所當然的。

“我睡不着……”瑪莉坐在牀邊。

“已經很晚了,而且明天就要決賽。”

“是,我知道。……片山先生!”

“什麼事?”

“明天就要跟你說再見了。”

“是的。”

“我……一直很喜歡你。”

“我是個沒出息的男人。”片山義太郎由衷之言。

“不,你不是,雖然你不能分辨拉貝爾或德彪西,但那一點兒也不重要。”

片山義太郎心想,又怎麼啦?拉被兒和都不是怎麼扯在一塊兒?

瑪莉慢慢站起來,她向着片山義太郎緩緩移動,和以往一樣,片山義太郎向後退,但瑪莉前進的速度快過他的後退。

瑪莉突然伸出雙臂摟住片山義太郎的脖子索吻。片山義太郎和昔日遇到這種情形時的反應一樣,身體整個的僵硬了。

“喂……你……該回去睡了……不然……”

“我不走了!”

“爲……爲什麼?”

“我要成爲你的人以後,我纔回去。”

“你要知道:和你比起來。我已經老了……”

“喂,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瑪莉拉着片山義太郎的手走向牀鋪。

“不。不要這樣,會拉破睡衣的。”

“沒關係。你反正要脫掉。”

“我不脫!”

“那麼我脫!”

由於瑪莉突然鬆手。片山義太郎便摔倒在地上。——福爾摩斯露出不忍目睹的表情。閉上眼睛。

瑪莉脫下上身睡衣,裸露着年輕的身體,在朦朧的燈光中晶瑩剔透。片山義太郎不由得猛嚥下一口口水。

“你會感冒的!”

“你給我溫暖吧!”瑪莉走到此刻尚坐在地上的片山義太郎面前,她凝視着他的雙眼。

瑪莉的眼光認真而帶着求救訊號:“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片山義太郎心想:若和她發生關係。以後必然會傷害到她,若不和她發生關係,現在就傷害她了、而且更重。

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片山義太郎仍然左思右想,瞻前顧後的。

“你……真的願意嗎?”

“嗯,我是下了決心纔來的。……求求你,接受我吧!”

事到如今,再拒絕她就太沒人性了。

片山義太郎終於伸出他的手輕撫着瑪莉的臉,瑪莉投入片山義太郎的懷裡。

兩個人倒在厚的地毯上擁吻。

片山義太郎素有女性恐懼症,現在也只有豁出去了——這樣說似乎不盡合乎情理,但卻是事實。想到這裡,片山義太郎不禁更用力抱緊瑪莉,瑪莉輕嘆一聲,內心十分感動。

房門悄悄的被推開一條縫。

拿着一把刀子的手繼續推開門。——地毯上兩個正雲深不知處的人兒渾然無所覺。

那個人進了房門,向前又邁進一步,舉起刀子。

福爾摩斯“嘎”的大吼一聲。

拿刀的手停了一下,福爾摩斯那充滿彈性的身體像子彈一樣射出去,尖銳的爪子抓上那個人的臉,是個女人。

“哇——”

女人尖叫一聲丟下刀子,也甩開福爾摩斯,搖搖擺擺地衝向走廊。

片山義太郎跳起來。

“你留在這裡!”他對瑪莉說。

片山義太郎跑到走廊上。那個女人捧着臉痛苦地扭動身體。

片山義太郎抓住她的手時,她還想掙扎。但是,也許是血滲入眼裡,她搖搖頭蹲下來。

片山義太郎喘着氣站起來。

瑪莉一面穿睡衣一面走出來。

“她是誰?”

“好像是叫道原……吧。是事務局裡的辦事員。”

電話鈴響了。

“你去接一下好嗎?”

“是。”

瑪莉又走進片山義太郎的房間接電話。

“喂,……啊,是晴美小姐,我是瑪莉。”

“你現在把我的話聽清楚,兇手是一個叫道原和代的人。”

“是,那個人現在倒在走廊上。”

“倒在那裡?是捉到她了嗎?”

“好像是的。”

“那就好……”晴美嘆口氣,隨即突然想起,“瑪莉小組,你在哥哥房間做什麼?”

“道原和代原來是丸山才二的妹妹。”片山義太郎說道:

“原來如此。”慄原點頭,“這麼說來,這個計劃都是她設計的吧?”

“好像是的。她結婚後改姓道原,不久又離婚,但是並沒有恢復本性。”

凌晨四點,大廳裡——晴美和石津轉回到這裡。

參加決賽的人都睡了,不,也許無法入睡,但都躺在牀上。

“這麼說來,那個叫丸山的人是爲了替姐姐脫罪,所以才立刻承認行兇。”

“對,然後再自殺;姐姐知道弟弟自殺以後,就帶着刀來。——你怎麼發現兇手是她呢?”

晴美把恐嚇電話和濱尾恭子的事分析了一遍。

“原來如此。”慄原點頭道:“很漂亮的推理。但願你能代替片山。”

片山義太郎大咳一聲。

“她好像志在必得。所以她到新東京愛樂會事務局工作,目的就是要幫弟弟得勝,拉拉關係或幫其他忙。”

“因此,就是殺人也不在乎了。”

“這次小提琴比賽對他們的首樂家生涯來說:都是極重要的關鍵。道原和代從朝倉先生那裡知道,最有可能獲勝的就是櫻井瑪莉,只要能把瑪莉除掉,就是幫了弟弟一個大忙,這種念頭增強到瘋狂的地步。”

“是,她已經承認了,而且把瑪莉的母親推到水池裡的也是她。”

“果然是她。像小煙妙子的話就太瘦小了。”

“她可能在以前就認識小煙妙子,設計使小煙妙子認爲瑪莉是她的女兒,這大慨是道原和代後來的靈感。”

“她這樣做的目的是要擾亂瑪莉的情緒嗎?”

“但是效果沒有她所期望的那樣,情急之下就開着車子埋伏在瑪莉慢跑的途中。用刀子傷她的手,沒想到卻弄錯了對象。”

“這以後就有警方監視。”

“對。然後她把她的朋友市村智子送到這裡來當廚師。”

“可是爲什麼會出現濱尾恭子……”

“市村智子原以爲她會是第一個來應徵的,結果還沒到就被濱尾恭子捷足先登了。道原和代急忙和市村智子聯絡,叫她想辦法。於是市村智子殺了濱尾恭子而得到廚師的工作。”

“簡直是瘋狂。”

“總之,順利地把市村智子送進這個音樂比賽的圍場裡,又在每個房間裡裝上**,可是由於地震而被發現了,加上沒有成功地致櫻井充子於死,——反正事情進行得很不順心。”

“她爲什麼不直接對瑪莉小姐下手?”

“哦不,那怎麼行,除非是在圍場外,如果瑪莉在這房子裡被殺或受到傷害,其他六個參加比賽的人自然就涉有重嫌。比賽當然會停辦。”

“對,那樣反而偷不着蝕把米。連本帶利都沒了。”

“所以她要用那麼複雜的方法把第一現場佈置成第二現場,讓我們誤以爲小煙妙子是在外面破殺的。”

“那她爲什麼要殺小煙妙子呢?難道只是爲了讓瑪莉小姐內心發生困擾嗎?”

“這個目的的當然是有,但是最主要還是要滅口,怕由小煙妙子口中泄露出去。道原和代說瑪莉是她的女兒,小煙妙子情以爲真,就催着要和瑪莉見面,而就和代的立場,她己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與其留着當後患,不如趁早把她解決了。而且她還不放棄最後剩餘的利用價值,在最靠近瑪莉的地方把小煙妙子殺。”

“丸山完全任由姐姐擺佈嗎?”

“姐姐的一切行爲都是爲了他,再說他可能也無法勸阻,然後又從市村智子身上尋求慰藉,他的精神一定很苦悶。”

“那麼,丸山說他早就認識市村智子。是在說謊嘍?”

“大概都是從姐姐那裡聽來的吧!他殺死市村智子大慨是因爲市村說了姐姐的壞話,或者另有其他原因。”

“但他如何把小煙妙子帶到這裡來?”

“是道原和代帶她來的,她只要說去見櫻井瑪莉,就可以把小煙妙子哄得乖乖的。如果在屋子外面下手,怕有人從窗戶看到,所以帶到書房裡再殺她。事後割破大廳的玻璃,就能讓人以爲是在外面被殺的。”

慄原說到這裡停住了,大家也都沉默着。

“好,現在一切都明白了,”慄原說着站起來,“總之一切都結束了。真是……”

“真累了。”石津說。

“你也回去睡覺,知道嗎?”片山義太郎說道:

“知道了。”晴美也站起來。“對了,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和瑪莉小姐進行到最後了嗎?”

“喂!”片山義太郎緊張地說:“不要說這個!”

晴美大笑起來,狀甚得意。

“今天的早餐真是太好了,”古田說道:“是誰做的?”

“我。”辻紀子說:“還有櫻井瑪莉小姐,植田真知子小姐,以及長谷和美小姐。”

“喔,原來是女子總動員。”古田苦笑着,“只剩下我一個人是男的……”

“加油吧!”片山義太郎說。

“今天的天氣很好。好像是個黃道吉日。”真知子說。

“真的和天氣有關係嗎?”片山義太郎問。

“當然,沒有溼氣,小提琴的聲音會更好。”古田說。

“噢,原來如此!”

“……氣氛實在有點冷漠。”長谷和美說。

說得也是。缺少了大久保靖人和丸山才二,又不見了市村智子。

“這一星期所發生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長谷和美說出令人覺得意外的傷感話。

“我想大家都是一樣的。”辻紀子說。

瑪莉一句話也沒有說:由於整夜末閤眼,眼睛是紅的,但她的表情卻出奇地沉穩。

“刑警先生,謝謝你。”

“什麼?太客氣了,這是我份內的工作。”片山義太郎有些難爲情。

“比賽完畢之後我可以和你約會嗎?”長谷和美說:“我不會再勒你的脖子了。”

“但願如此。”片山義太郎苦笑。他的目光不經意地和瑪莉相遇,瑪莉紅着臉低下頭。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辻紀子問。

“結束了,兇手也逮捕了,不會再發生事情了。”

“那麼,能夠無後顧之憂地去奮戰了!”辻紀子的笑聲和這開朗的早晨很相配。

“巴士會在九點半時來接你們。”片山義太郎看了一下表。

“刑警先生也要一起坐車去嗎?”

“不,我要先回警視廳,可是我一定會去的。”然後看着旁邊說:“和她一起去。”福爾摩斯擡起頭咪嗚地叫了一聲,引起一陣開懷的笑聲。

“大家都走了吧?”片山義太郎看了一下週圍說:“好啦,要鎖門了。”

他在大門上了鎖,結束了這一星期——漫長而多事的一星期。

片山義太郎向自己的汽車走去,福爾摩斯跟着。

大家也正陸續走向小型巴士,片山義太郎坐進車裡,讓福爾摩斯坐在前座,然後發動引擎。

“先走吧……”反正去的地方一樣。開動車子後,慢慢加速,他從後視鏡看着那一棟房子。

“真是忙碌的一星期。”汽車來到大路上,片山義太郎對福爾摩斯說:“但還不太壞,事情都解決了,而且還有豔遇……我那樣做是對的。是不是?”

福爾摩斯厭煩地打個哈欠。

“那個女孩,很可愛又溫柔。”

“是嗎?”

“是啊!”片山義太郎肯定地說:然後驚慌地回頭看一他看到瑪莉的笑險。片山義太郎急忙把車停在路旁。

“你……在做什麼?”

“我坐在這裡啊。”

“這我知道……我要去警視廳,你應該坐那輛小巴士去……”

“我不參加決賽了。”

片山義太郎料不到她會來這招,感到十分困擾。

“我說你……”

瑪莉立刻攔住片山義太郎的話。

“不,你聽我說:昨晚我愈覺得厭惡,爲了證明自己的音樂才華,互相殘殺……這是毫無意義的。都是因爲舉辦音樂比賽纔會發生這樣的事。”

“可是……”

“我知道對不起母親,可是我要拋開小提琴。”

片山義太郎覺得無話可說。

站在瑪莉的立場,這是不能怪她的,爲了她已經有幾個人丟掉生命,那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感覺是不難理解的。

“片山先生。”

“什麼事?”

“現在就帶我去什麼地方吧!”

“旅館,或汽車旅館……?”

“你……是認真的嗎?”

“昨晚如果不是道原和代進來,你不是也有那種意思嗎?”

“是……可是……”不能夠否認使得片山感到難過。

“求求你……我不願半途而廢。前功盡棄。”

片山義太郎沉思片刻。點點頭,“好吧,那麼就去找一家旅館。”

“謝謝。我好高興!”瑪莉跳了起來。

“喂,這可是公家的車子。你坐到前面來吧!”

“喔!”

“福爾摩斯。你到後面去。”

福爾摩斯懶洋洋地跳到後座,瑪莉移到前座。

“到比較遠一點的地方吧……你很困嗎?”

“有一點困。”

“你先睡一下,到了我會叫醒你。”

“我可以靠在你的身上嗎?”

“當然可以。”

瑪莉把頭靠在片山義太郎的肩上。

汽車慢慢起步。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麼感到幸福……”

“是嗎?”

“真的,第一次感覺這麼幸福……過去總是被盯着往前走……”

“好好休息吧!”

“嗯……我會當做是在你懷裡睡着的。”瑪莉閉上眼睛慢慢吐一口氣。

片山義太郎開了一段路又再度停下車。瑪莉睡得很熟。

片山義太郎手握着方向盤發了好一會兒呆,他嘆了一口氣,又開動汽車。

片山義太郎停下汽車,用手搖着瑪莉的肩膀。

“到了,起來吧!”

瑪莉深深吸一口氣,張開眼睛,又眨了兩三下眼睛,對着片山義太郎微笑說。

“早安。”

片山義太郎心裡刺痛。天下再也沒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瑪莉又深深吸一口氣,轉頭向外看。

“這裡是……”她看到的是文化會館。轉過頭,瑪莉凝視着片山義太郎,說道。“你騙我!”

片山義太郎覺得自己的心被砍了一刀。

“將來你一定會後悔今天沒有來文化會館。”

瑪莉把臉轉到另一邊。

“你知道嗎?”片山義太郎硬着頭皮繼續說,“你的心情我很瞭解,我也覺得比賽不是音樂的真正面貌,但那是貪婪的人心造成的,不是音樂本身的錯。”

瑪莉沒有說話。

“我完全不懂音樂……你對莫扎特或貝多芬……”片山義太郎想不出第三個音樂家的名字。“總之你對這些人的曲子很喜歡吧?那就去演奏,用你的才華把這些音樂擴散給別人。”

片山義太郎停了一下,又說。

“音樂演奏家做壞事、做錯事,你能夠說那是貝多芬或莫扎特的錯嗎?”

瑪莉轉過頭來看片山義太郎,一臉欲哭表情。她又回頭去看文化會館。

“現在去還來得及。”

“可是……我沒有小提琴。”

“不要緊,小提琴在巴士上,我剛纔已經打電話問過了。”

瑪莉看着片山義太郎,眼裡飽含淚水。

“快去吧!”

瑪莉摟住片山義太郎,她的眠淚流到兩個人的嘴裡。兩人一起嚐到相同的鹹味。

瑪莉鬆開片山義太郎,打開車門下了車,她頭也不回地向文化化會館跑進去。

片山義太郎長嘆一聲。

“喂,福爾摩斯,你認爲我是傻瓜嗎?”

“咪嗚——”福爾摩斯同意地回答。

“可惡!”片山義太郎也笑了。

掌聲響起。

空前的盛況。大廳裡擠滿了情緒愈來愈高昂的人羣。

片山義太郎和晴美居然被安排在朝倉旁邊的位置上。

福爾摩斯臥在晴美的腿上“欣賞”。

身材十分魁梧的史塔維茲坐在朝倉的另一邊。大手、大身體、大眼睛。一切都大,但流露出的氣質卻是十分溫和。

“到目前爲止——”朝倉說:“無伴奏的指定曲都差不多,分不出高下。對新曲的詮釋是櫻井瑪莉表現得最深入,如果下一個指定的協奏曲把握得好,櫻井瑪莉得勝就沒問題。”

“協奏曲……”晴美問,“是哪一首曲子?”

“不知道。要靠運氣。如果抽到西貝柳斯——那是瑪莉的拿手曲。”

這時候主持人報告:

“下一位是櫻井瑪莉,指定曲是柴可夫斯基,協奏曲、f大調,第二、第三樂章。”

“這不是她最擅長的曲子。”朝倉自言自語。

“爲什麼不演奏第一樂章呢?”晴美問。

“那太長了,如果演奏全曲會很累,那就不公平了。”

隨着櫻井瑪莉的出場,如雷般的掌聲響起來。

淺藍色的及地長禮服,高挑的身材,配上曲線玲瓏的小提琴,真有說不出的諧和。

瑪莉與指揮者照面後點頭。

指揮棒慢慢舉起,木管與法國號展開前奏。——瑪莉架好小提琴,放好弓。

充滿哀怨的旋律像一條精緻的細絲悠揚響起。全場的聽衆幾乎沒有人動。

史塔維茲和朝倉低語一句。

朝倉對片山義太郎說。

“他說瑪莉正在戀愛中。”

片山義太郎覺得瑪莉的琴聲果真像在泣訴般。

“儘量吃吧!”朝倉說。

這裡是朝倉家的庭院。桌上的烤肉冒着煙,等着客人吃它。

“不,已經吃飽了。”片山義太郎說。

“真的。謝謝你的招待。”晴美說。

“請不要客氣。真的夠了嗎?那麼喝點飲料吧……”朝倉爲晴美倒啤酒。

這是個睛朗的下午。

“你們幫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才能如期辦完音樂比賽。”

“您太客氣了,這是我份內的工作。”片山義太郎說。

“瑪莉小姐今後……”

“她這次得勝,獲得到維也納旅行演奏的機會。”

“那太好了,對吧?哥哥。”

“嗯,對……”片山義太郎含糊地說。

“對了,有兩件事一直想請教朝倉先生。”晴美說。

“什麼事呢?”

“這兩件事我一直掛在心上。第一件是關於多的一份樂譜。第二件是關於須田先生的死亡。我想,朝倉先生一定知道內情吧?”

“原來是這個。”朝倉先生笑着說:“我就知道有一天我必須把它說出來。”

“能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這兩件事實際上是一件事,我和紀子的母親有來往,她獻出身體給我,但以得到一本新曲樂譜爲交換條件。我嘴上雖然拒絕了,但私下還是多印了一份,所以打電話去吩咐印八份的人其實就是我,表面上我當然要佯作不知道。”

“原來如此。”

“後來須田發現這件事,他雖然沒有證據,但他想偷那份樂譜去轉賣給紀子的母親。”

“所以那天晚上。”

“對了,他收買我這裡的女傭。當他來尋找樂譜時,我和紀子的母親回來了,他雖然很驚慌,但一心只想把樂譜弄到手,所以他就躲在樓上……”朝倉指着還在整修中的音樂室,“他藏在那裡。既然在那裡,他就想順便找一找。巧的是正好發生大地震,心臟承受不了驚嚇,就倒在鷹架上。”

“那個鷹架?”

“是的,當時我並沒有去看看那裡,所以完全不知道。第一次看到須田的屍體是你來我家那時候。”

“就是那一次嗎?”

“對,最先我不是自己先進去音樂室嗎?那時看到屍體真是嚇了一跳。我當然會感到困擾,因爲要說明須田爲什麼會死在我家裡,那是很不容易的。而且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心臟麻痹致死的。”

“那後來怎麼辦?”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可是又不能讓你站在走廊上等很久,因此我想先把屍體藏起來再說。而且,那正是一個我最不願意引起糾紛的時期,因此我想搬動屍體。但是,我搬不動,可能是他昏倒時踢翻了膠粘劑罐,裡面的膠粘劑流出來,結果他正好倒在那上面,然後他就被粘在鷹架木板上,我怎麼拉都拉不動,於是我就……”

“我知道了,”晴美說:“你就連人帶木板把它翻過去。”

“翻過去?”片山義太郎顯然嚇了一跳。

“對,那塊木板只是放在鐵架上。”

“你說得沒錯。”朝倉點頭說道:“須田是面朝上貼在木板上。”

“可是翻過去以後就變成只有西裝的後背粘得牢牢的,而鈕釦就蹦掉了……這就是須田沒有穿上裝。而院子裡有一顆完整的鈕釦的原因。”晴美接着說。

“對。鈕釦是從西裝上衣脫落的。”

“這樣我全明白了。”晴美點點頭,又說:“那麼起火的原因是……”

“那是我點火的,因爲我想那件粘在木板上的衣服會被發現,所以我點火想燒掉它……總之,很對不起,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那裡,知道就好了。哥哥,你說對不對?”

“嗯,嗯……”片山義太郎勉強地點頭……事到如今,不點頭又能怎麼樣。

“不過,你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小姐。”朝倉說。

“謝謝。”

“你看怎麼樣……須田死了,道原和代被捕,我的新東京愛樂會很希望有你這樣的人才,如果你願意……”

“是真的嗎?”

“是啊!可是……”朝倉望了片山義太郎一眼,說:“我看還是算了,令兄用很不以爲然的眼光在看我,好像我是個花花老太爺呢……”

“不,我沒有那樣……”片山義太郎急忙否認。

“好吧,我再去找別人。”朝倉帶着愉快的微笑說:“雖然我已經是這個年齡了,但是還不希望受到女性的束縛。”

(全文完)

三色貓狂死曲——第四樂章 終曲(下)

三色貓狂死曲——安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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