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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子不露一絲遲疑,一縱身就往下跳。
“讓開!”石津那高大威猛的身體撞開義太郎,往前衝去。玲子的身體直直掉下來,被石津用身體擋住了。他們一同跌進樹叢裡,發出呼隆巨響,然後消失掉。
片山衝上三樓時,已經不見片岡玲子的身影。遲了!
“咦,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的前肢搭在欄杆上,身體夾在扶手的窄框中間,雙腳正吊在半空吧嗒吧嗒亂動。片山奔上前一看,差點窒息。
原來福爾摩斯用它的銳齒咬住正也的連身服衣襟。所以正也的身體吊在外惻。
“福爾摩斯!你沒事吧!”
片山彎下去撫摸它的身體。如此一個小小身軀,居然撐得住一個嬰孩的重量,可謂神奇。
“福爾摩斯,不要死!我馬上叫救傷車來!”
救傷車前不肯送貓進醫院?片山遲疑一陣。不管那麼了,即使用槍威脅,他也要把福爾摩斯送去東大醫院的貓外科!
“哥哥!”晴美在樓下喊他。
“來了!”片山右手抱起正也。左手抱起福爾摩斯,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梯。
“怎麼樣?”慄原警長來到醫院的走廊,一見片山就大聲喊。片山坐在走廊的長凳上,慌忙起身打招呼。
“聽說片岡玲子招供了?”
“嗯。不過只是說她殺了三浦晴美。”
“哦。其他案件深加追究的話,一定坦白供出罪狀。”
“她與其他案件無關。因她沒有殺三浦真或片岡秀二郎的動機。”
“是嗎?那真遺憾。”
“現在還是神志不清,不過性命保住了。當她跳下來時,石津在她下面擋住。”
“石津是不是目黑警局的刑警?”
“是的。”
“真偉大!我們就以殉職處理他的後事吧!”
“警長!石津並沒有死!”片山慌忙解釋。慄原有個壞習慣,願意把活人當死人看。
“他只是折斷左手和左腳骨,受了重傷,要住院兩個月,幸好當時跌在樹叢堆裡。”
“吉人天相啦。聽說嬰孩也危在旦夕?”
“福爾摩斯救了他一命。它故意把身體擠進狹窄的降縫中,得以支撐嬰孩的重量。”
“的確令人欽佩,給它一個警察總監獎吧!”
“我想它本身比較喜歡鰻魚!”
“那就買最好的送給它!”
喵一聲,福爾摩斯已經跑到片山腳前坐下。
“原來你什麼事都沒有哇!”片山歡呼一聲。
後面跟着的護士說:“替它照過愛克斯光了,沒有任何異常。”
“好極了,福爾摩斯!”片山一把抱起福爾摩斯。
“你呢?好像什麼都沒有嘛!”慄原問道。
“警長的意思是希望我折斷頸骨纔好?”
“我沒說過句話!”
“我老早就提出辭職信了,而你……”片山開始埋怨時,福爾摩斯掙脫他的手,一溜煙衝出走廊。
“福爾摩斯,你去哪兒?”
片山呱嗒呱嗒地跟上去,但見福爾摩斯追上一名正要搭電梯的男人,撲過去捉住他的大衣。
“好啦好啦,我不走就是!”男人苦笑着回頭。
“倉持先生!你怎會來這兒?”片山迎上前去。
“只是有點不放心,所以來看看。”
“不放心什麼?你曉得片岡玲子跳樓自殺的事?”
“玲子跳樓自殺?不,我不曉得。”
片山扼要地把事情講述一遍,倉持聽了深深嘆息。
“原來真的是玲子做的。”
“你知道?”
“我多多少少看得出來……”
片山盯着倉持說:“你好象知道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
倉持緩緩地點點頭。“好的。該是說的時候了。”
“到底你們要我們來幾次?”片岡義一重重地坐在榻榻米上。
“重做守靈的事,前所未聞。”山波也在發牢騷。“況且,晴美的遺體還沒運回來吧!”
“是的。可是有必要再召集大家來一次。”片山說。
這裡依然是聚會所的日本式房間。天色快暗下來了,前來聚集的還是原班人馬。
“先喝一杯再說。”片岡倒滿一杯酒。“義太郎,你也喝一點吧!”
“我不喝!”義太郎的眼光轉向外邊。
“關於一連串的命案,我有話說……”片山說。
“請說!”山波憤怒地指向義太郎。“殺我女兒的不是這個混蛋的妻子嗎?也就是他殺死的!”
“鎮定一點!”片山說:“說到殺人,你們兩位的少爺都做了!”
“什麼?”山波和片岡異口同聲地說,臉色劇變。
“這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互相仇恨的兩個家族,他們的孩子卻彼此相愛,結果選擇了死。可是,義太郎和晴美並沒有死,他們逃出來了。”片山飛快地瞥一瞥義太郎。“當然,假如他們死了,世上的痛苦也就一筆勾銷,就像爲愛犧牲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可謂美好的結束。”
“我不是來聽你講莎士比亞的課!”山波說。
“請你安靜!”倉持說。
“可是義太郎和晴美活下來了,他們飽嘗勞苦與煩惱,就如羅密歐與朱麗葉,即使結婚了,說不定相處下去,也會經常夫妻爭吵和發展婚外情。”片山望望山波和片岡,接下去說:“這次的事件開端,起於片岡公三郎和山波千造的死。謎團在於他們應該是互刺而死的,但是刀上沒有指紋。因此產生他們是遭人殺害的疑問。”
“對呀。那是……”山波的話被片山打斷。
“實際上,他們確實是互刺而死的。”片山說。
“那麼指紋呢?”片岡問。
“他們自己擦掉了。”
“什麼?”
“在互刺之前,他們先把指紋擦掉,然後用襯衣的衣襬裹着刀柄,互相刺死對方!”
“等一等。”山波說:“你是說他們一同自殺?”
“正是如此。”
聽了片山的話,大家都愣住了。
“羅密歐與朱麗葉。”晴美喃喃自語。
“是的。很諷刺吧,另外一對羅密歐與朱麗葉。可惜他們是男同性戀!”
“胡說八道。”
“你不可以詆譭我的兒子!”片岡和山波同時站起來。
“小煙千惠子說的。她親眼看到他們兩個互刺而死。可是爲了女性的虛榮心,她捏造說他們是爲了搶奪自己而決鬥,殺死對方!”
“怎麼會……太豈有此理……”片岡呢喃着。
“這是事實。你們兩家互相仇視,可是他們兩個互相仰慕、知道你們絕不容許,因此爲情一同自殺。不過,他們知道一旦留下指紋,你們兩家又會互相拼殺,造成流血騷亂,所顧以決定消去指紋。”
“公三郎太傻了……”義太郎搖頭嘆息。
“那麼,秀二郎是誰殺的?”片岡問。
“我想,他是自然的心臟病發作而死的。”片山望望田所久子。“不是嗎?”
“我怎麼知道?”
“不過,用刀把水牀割破。使他浸在水裡的是你吧!”
“我說我不知道!”
“說是謀殺又不對,說是心臟病發作也不確實。大概趁他喝醉酒的時候讓他跟女人做受。然後弄死他,做成是謀殺的樣子。”
“爲什麼這樣做?”晴美問。
“如果是謀殺,一定有兇手存在。從動機來看,首先是有人覬覦片岡家或山波家的財產吧!這麼一來,涉嫌人物就是……”
“其他剩餘的兄弟!”
“不錯。義太郎先生最值得懷疑!”
“不是我做的!”田所久子重複地喊。
“可是,晴美女士的情形卻說不過去。”片山繼續。“千造已經死了。要使殺人罪名的嫌疑加諸于晴美女士身上並不容易。”
“爲什麼要這樣做?”
“等一等。”片山制止晴美。“這麼一來,唯一的辦法是殺掉晴美。但是萬一失手被捕豈不糟糕?因此兇手選擇叫玲子殺晴美的方法。”
“是誰叫她……”
“兇手很早就暗示玲子說她患了重病,讓神經質的她信以爲真。加上玲子覺得結了婚沒呈報戶籍,產生妻座不保的不安情緒,又有人挑唆她說,義太郎又想回晴美身邊,她更加深信不疑了。”
“所以刺殺晴美?”
“是的。她是個可憐人,暫時不會恢復正常的了。對兇手而言。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你說的兇手……到底是誰呀?”田所久子一邊喝啤酒一邊問。
“我知道。”晴美說:“一個能使玲子相信那些話,同時瞭解晴美和義太郎之間微妙關係的人。”
“不錯。是我做的。”倉持醫生點點頭。
“不可能的。先生,你說的不是真的吧?”經過長長的一段沉默後,義太郎纔開口說話。
“事出必有因。”片山說。“從一開始就值得懷疑了。義太郎和晴美離家十二年,一直放棄沒有尋找,爲何突然間着手找尋他們?”
“那是因爲兒子死了——不,在他們互刺而死以前,他們就派人來找的。”晴美說。
“是的。因爲片岡和山波突然遇到某件事,不得不急着把他們找回來。”片山說着。看着山波和片岡的臉。“可以告訴我,爲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片岡慌忙移開視線。
“請你不要找藉口賴我!”山波也忽不可遏。
“警方一查就知道了。”倉持冷笑一下。“不妨坦白招供好了。你們有了共同的姘頭,希望她爲你們生兒育女,可是你們世代仇視,無疑是莫大諷刺!”
“胡說。”
“應該沒有胡說。”片山點點頭。“你們雙方的原配都過世了,而女方卻要求說,待孩子生下後,希望繼承遺產。這種情形下,失蹤的義太郎和晴美就變成眼中釘了。萬一他們活着回來豈不累贅?後來,你們聽說他們沒死,而且在東京生活,所以打發瀧川和村內到東京找他們。不料這時發生公三郎和千造互刺而死的意外,於是焦點一下子集中在義太郎和晴美身上。不巧警方出面搜查,找到了他們兩位的下落。你們覺得請他們放棄財產的話難以啓齒,而倉持先生捉住你的弱點。”
“最先找到他們的是我。”倉持說。“當然,我對片岡和山波之間的事瞭如指掌!”
“於是倉持提出條件說,如果你們想知道他們的所在,必須把相當的財產分給他。倉持還建議,假如他們不存在了——即是死掉,或因謀殺罪被捕,那就天下太平了。你們答應他的條件……”
“撒謊!胡說八道!”片岡怒道。
“我先去找秀二郎,發現他已死了。”倉持說。“死於心臟麻痹,他是自食其果。不過,我希望造成是謀殺的樣子,好對片岡他們有所交代。我碰碰牀墊,覺得觸覺有點異樣,於是用刀割開來看,有水噴出來,嚇了一跳。我讓秀二郎全身溼透,故意留下謀殺的嫌疑。”
“然後他挑唆玲子成功,迫她殺死晴美。”
突然大門打開,幾位刑警衝進來。
“倉持先生,還有片岡和山波先生,請你們一起走吧!”
片山站起來說。
“無法置信!”晴美目送巡邏車離開後喃喃自語。“人類是骯髒的動物,豬還比較乾淨得多。你說是不是?福爾摩斯。咦。到哪兒去啦?”
夜間的住宅區寂靜無聲。晴美從聚會所走到出馬路的階梯時,確實福爾摩斯也一起下來的。
“福爾摩斯,你在哪兒?”
四周都是花叢樹木,尋找起來費煞功夫。晴美邊走邊喊,不見迴音,頓時焦躁起來。
“不管了!外面好冷啊!”晴美嘀咕着,打算回到會所裡,這才發現已經繞過階梯的另一邊,從相反方向走反而更近。於是開始踱上斜坡路。
晴美覺得無法釋懷。假如倉持真是兇手,他爲何不逃走,也不否認?如果他說的是真事,幹嘛老早就讓玲子以爲自己有病?一定有什麼不對勁。
晴美來到會所的後門,正想踏過草地回到正門時,突然聽到腳底下傳來“喵”一聲。
“哇!原來是你!嚇死人了!”
福爾摩斯擡頭望望晴美,走到會所後頭,然後停住,回頭看着晴美,意思是“跟我來”。
“什麼事?”晴美好奇地跟着走。室內透出的光線穿過玻璃門,照在草地上,正好是那間和室房間外邊。
福爾摩斯悄悄地窺望內部。晴美也小心地眯起眼睛往內竊看。
正面可以看到靈柩和晴美的放大照片。留在房間裡的只有片岡義太郎。倉持、片岡、山波都被帶走了,瀧川和村內自然跟去,留下義太郎一個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田所久子應該還在纔對。
義太郎正在獨斟獨飲,晴美只看到他的背影。心想他一定痛苦極了!妻子是殺人犯、被害人是心愛的情人……他的情況實在比羅密歐更絕望!
義太郎的背部在輕微顫抖,大概在哭泣吧!晴美想。
聲音隱約可聞。晴美懷疑自己的耳朵,他在笑!
是不是絕望到底的笑?不是。是一種十分愉快的笑聲。
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門開了,田所久子走進來。
“都走了?”義太郎問。
“嗯。真的被警方帶走了。放心得下嗎?”
“當然。要不要喝一杯?”
“好哇,奉陪。”田所久子端起啤酒,慢慢細嚼,心情舒暢地嘆一口氣。
“我真不明白,那個醫生幹嘛說出那樣的話?”
“他有責任感。當初是他把我和晴美送來東京的。”
“即使他招供出來,可是警方一調查,不就查出許多漏洞嗎?”
“縱使那樣,我有足夠的時間做我要做的事!”
“你要逃亡?”
“廢話!好不容易財產纔到手呢!我還要收養晴美的兒子,山波家的財產,最終也通通歸我了!”
“可是倉持醫生……”
“不必擔心。既然他那樣招供了,過後再改變口供,警方也不會信任他,而且沒有證據,他奈我何?”
“話是這樣說……我還是不放心。”
“沒事的,交給我辦吧!”
義太郎把空杯子放在榻榻米上,伸手去拿另一瓶新酒,不意手尖一觸,酒瓶滾在地上。義太郎扭過身子去拿。
事出突然,晴美來不及縮回頭,二人四目相投。
義太郎的眼睛睜大,晴美一下子彈跳起來。
“福爾摩斯,快逃!”
晴美轉身奔去。玻璃門打開了,義太郎握着酒瓶子衝出來,田所久子稍後跟着出到外邊。
晴美一時想不起該跑去哪兒,先去石津的房間再說!進去把門鎖上就沒事了。
她想高聲喊,或是去派出所,可是後面追得太接近,她只好直衝大樓入口。電梯居然停在地下。
晴美和福爾摩斯衝進電梯,按了“關”的扭,同時按“11”字鈕。電梯門慢吞吞地關起來。
透過電梯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義太郎的臉。那麼善良的一張臉,曾幾何時變成一張充滿殺意的臉,令人難以置信!
無論電梯怎樣慢,總比爬樓梯快吧!
電梯上到二樓,停住了。
“怎麼回事?我沒按呀!”
門開了。晴美急忙再按“關”鈕,門才慢慢關上。同時聽到樓梯口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來到三樓,電梯又停住了。
晴美吃驚不已,看看電梯的警告書。
“爲着防止罪案,自晚上十一時至翌晨六時爲止,電梯上落每層均會停留並自動開門。”
爲了防範,每一層都停!
門關上的同時,看見義太郎出現在樓梯口!
“福爾摩斯,我們要一口氣衝出去!”
晴美側身躲在門邊。四樓。義太郎已經在等着了!
電梯安靜地停下來,門又開了。晴美把心一橫,一頭往迎面而來的義太郎撞過去。
出其不意之下,義太郎被她撞跌在地。不過,晴美也跌倒了。義太郎手上的酒瓶摔破了。
義太郎抓起鋸齒狀的破瓶口對準晴美。同時,福爾摩斯往義太郎的臉撲過去。
哇然一聲大叫,義太郎的臉被抓,踉蹌後退。晴美衝下樓梯。田所久子從下面上來了。
“三八——”田所久子舉起酒瓶就打。晴美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往她的腳猛踢過去。
兩人一同跌下兩三級樓梯。田所久子的手指扼住晴美的脖子。晴美喘着氣,奮力掙脫她的手。
“不要動!舉起手來!”男人的聲音說。
田所久子慢慢鬆開了手。站在眼前的是持手槍的杉田刑警。
“你沒事吧!”杉田對晴美說。
“還好。謝謝你救命。他在上面……”
福爾摩斯出現。義太郎用雙手捂住臉呻吟。
“你躲在什麼地方?”晴美問。
“棺材裡面呀。我不死心!”杉田點點頭說。
“請你再到我家來,我要請你吃一頓豐富的晚餐!”
“情形怎麼樣?”晴美探頭進病房。
“晴美小姐!”被石膏固定在牀上的石津見到她,喜出望外。接着看到跟在背後的片山和福爾摩斯,禁不住失望的神情。
“快點好起來吧!”
“謝謝你。”見晴美在爲他削蘋果,石津滿臉甜絲絲的幸福表情。“事情都了結了吧!”
“嗯,完全解決啦。”
“那晚在守靈會上倉持先生所說的一切,實際上乃是片岡義太郎所做的吧!”晴美說。
“那是倉持先生本身的意願,故意那樣說的。”片山說。
“爲什麼?”
“倉持先生早已猜到片岡義太郎是兇手,但是巴望他能自首供出一切,因此假認罪。可是片岡義太郎什麼也沒說。”
“原來這樣。害我差點沒命!”晴美埋怨着。
“那是預想之外的事。”
“至少應該事先告訴我一聲。”晴美聳聳肩。“仔細一想,能使玲子深信自己患病,以爲晴美要搶奪她丈夫的人,最容易做到的就是她自己的丈夫!”
“就是嘛。”
“結果是爲了財產吧?”
“他不像三浦晴美那般意志堅強。出身紈絝子弟,很快就無法承受生活的壓力,開始覬覦家中財產。直接原因起於公三郎和山波千造的死。他認爲只要進行順利,不單是片岡家,連山波家的財產也會歸他所有。”
“他如何與田所久子勾搭上的呢?”
“義太郎曉得秀二郎的公寓所在地,也許是倉持先生告訴他的,於是造訪秀二郎。十二年不見,秀二郎自然大吃一驚,後來邀他喝酒慶祝。他大概從倉持先生口裡聽說過,秀二郎酒精中毒,而且心臟不好。在他來之前,秀二郎已經陪他父親喝得七分醉了,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然後,義太郎把他搬到牀上,再把喝醉了的父親塞進衣櫃裡,打算絞殺秀二郎。接着想起秀二郎睡的是水牀,於是改變主意,改用刀子把水牀割破,使秀二郎淹在水裡引發心臟麻痹而死。當他做完一切,準備跑掉時,回頭一望,發現田所久子站在門口。將一切看在眼裡。”
“田所久子本來就對秀二郎厭倦了,於是決定跟義太郎勾結……”
“他們大概有彼此同類的共鳴感吧!經過計劃決定合作謀財害命。首先,玲子變成阻擾。因此久子設計謀殺玲子,並且安排得好像自殺一樣。”
“玲子不是自殺?”晴美睜大眼睛。“可是門匙——對了,如果義太郎是共犯,她當然有鑰匙!”
“正是如此。”
“可是片山兄,門下貼的膠帶又怎麼解釋?”石津問。
“是這樣的。首先只要在門上貼好膠帶,出到外邊。然後從門上的洞口插過粗鐵絲,把另一邊的膠帶壓到地面。”
“門上有洞口嗎?”
“那種公寓的門必然有的洞口——報紙箱!”晴美恍然大悟地打手指。
“不錯。”片山點點頭。福爾摩斯喵了一聲。
“怎麼?又是福爾摩斯看破的?女人真偉大!”晴美得意地說。
那天,片山到片岡義太郎的公寓觀察,思索有什麼辦法可以從內側貼到膠帶。當他注視大門時,不期然地發現報紙箱的存在。
片山實驗了一下,先把膠帶貼在門上,接着產生問題了。報紙箱的內側是個掛箱,下半部是蓋子,而且是往下開的。如果不把蓋子打開,即使用鐵絲插進去,只能抵達箱子部分。若是箱子的蓋一直開着,當鐵絲彎曲着把膠帶貼在地面,然後拉出來時,蓋子則無法關好。會不會是片岡義太郎隨後關好的呢?如此一來,他的舉動必然會引起倉持醫生懷疑。所以一定是從外面把蓋子關好的。
正當片山盤起胳膊辛苦思索時,福爾摩斯擡頭盯着大門。然後……
“結果呢?又是福爾摩斯想到了?”晴美追問。
“原來門上還有另外一個洞。”片山沒好氣地說。
“是不是被蟲蛀開了?”石津問。”
“鎖匙洞?”晴美又問。
“不是。那種門的旋鈕在外側,內側沒有鎖匙洞的。”
“究竟是什麼?”
“鑲上凸鏡的防盜眼……”
“對!如果把凸鏡打破……”
“把凸鏡打破了,外表看不出什麼。再用尖物刺開一個洞,把一條繩子穿過去。事先是利用兩條繩子,綁在蓋子兩端,一條從防盜眼拉出外面,另一條從報紙箱的洞口拉出外面。從防盜眼一拉繩,蓋子就往上開,再拉另外一條繩子,蓋子就關起來了。事後只要用力一扯,繩子自然拉出外邊,不留任何痕跡!”
“田所久子承認是這樣做的嗎?”
“嚇呆了。他們做過精密實驗,以爲絕對不會看出破綻的。我們一看穿她的詭計,其後她就什麼都招供了。”
“她一個單身女子,倒是做得出來!”
“玲子的身體本來就很弱。她當然勝任有餘。當時,義太郎正想設法制造不在現場證明,剛好倉持醫生上門來,邀他出去,變成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可是玲子得救了,他們不得不改變計劃。義太郎有意無意地表示他想回到晴美身邊……”
“對。玲子是個神經質的人,險些喪命變得更加神經質了。不知不覺地鑽牛角尖,先殺晴美再自殺!”
“幸好託石津的福大難不死。其實,義太郎也不想正也被他弄死,他想收養正也爲子,將來分享山波家的財產。”
“殺死三浦真的也是片岡義太郎?”石津問。
“是的。如果他們兩個不死,他就不能收養正也了。當三浦真一死,刺激了玲子對晴美的妒意。這是借玲子的手殺晴美的手段。”
“爲何使用那種辦法?”
“首先他冒用倉持醫生的名字叫晴美出去,弄暈了她,再到店裡去。片岡義太郎其實是個膽小鬼!”
“見血就暈?名叫義太郎的人都這麼窩囊啊!”
“有什麼好笑?總之,他不願意親自動手。那次是苦肉計,他去到店裡,發現三浦在打盹,雖然事先預備好繩子和剃刀,還是不想直接下手。首先他想先用繩子勒死他,見到櫃檯後面的架子是寬的,也想只要從後面拉他就可以勒死他了。走到架子後面時,看到冰箱,又發覺冰凍格的大冰塊,於是想到把繩子綁在冰塊上,使冰箱往前傾斜的辦法。又怕這樣弄他不死,於是把帶來的剃刀用強力膠黏在繩子上,才用比較麻煩的殺人方法。當他佈置好一切之後,自己跑到店外去觀看……”
“好殘忍的男人!”
“然後是玲子刺殺晴美。不過,片山兄,爲何棺材是空的?”石津忍不住問。
“對了,請等一下。”
片山站起來,打開病房的門。倉持醫生推着輪椅走了進來。
“啊,晴美!你還活着啊!”
三浦晴美的臉色有點蒼白,清瘦了些,抱着正也對他們微笑。
“讓你們擔心了。”
“這是警長和根本兄的計劃。”片山苦着臉說。“說是宣佈晴美女士的死訊,使兇手鬆弛防備之心。連我都被矇在鼓裡,真不夠朋友!”
“他們怕你露出馬腳呀!”晴美笑道,然後望着三浦晴美。“你……沒事了吧!”
“嗯。”三浦晴美點點頭。“可惜做不成羅來歐與朱麗葉。其實,我也發覺義太郎變了。玲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好可憐啊!”
“玲子女士的狀況如何?”
“精神方面受到很大的打擊。”倉持說。“要花一段長時間才能復原。”
“我會扶養美沙子長大**,爲了贖罪!”三浦晴美說。
“不是你的錯。”
“先生……那個人變得那樣壞,而我沒有能力阻止他,畢竟是我的錯。”三浦晴美的聲音顫抖,眼淚盈眶。
“你要回故鄉?”
“不!”三浦晴美斷然說道。“我已經拋棄了故鄉,再也不回去了。”
三浦晴美和倉持離開後,片山深切地說:
“女人真是堅強!”
晴美接着說:“女人真悲哀!”
石津頓了一下,說道。“女人真了不起!”
晴美不禁笑起來。
“對了。田所久子爲何找上哥哥?”
“那晚,片岡義太郎看到玲子帶着刀出門,他要讓我留在家裡,所以使用美人計,叫田所久子來找我。”
“結果造成反效果。”晴美點點頭。“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義太郎有女性恐懼症!”
片山假裝沒聽見,問石津:
“對了,你曾半途失蹤,爲什麼?”
“我知道。他以爲是你刺傷晴美的。”晴美說。
“我?”
“那天我什麼也沒說,而你問我‘她是不是被人刺傷’。所以石津誤以爲你就是兇手,懊惱了一陣子啦!”
“試想一想,我會是兇手嗎?”
“算了吧!對所有人懷疑是刑警的任務!”
片山沉着臉說:“好吧!看在這回你也立了大功的份上,福爾摩斯,送他一個吻作爲獎勵吧!”
“心領了,不妨請晴美小姐代勞……”
片山面色一變。石津慌忙噤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