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貓系列 三色貓頭條新聞(二)
“到底怎麼啦?”根本呆住。“不像平日的科長啊。”
“已經老了嘛。”南田說。“可以啦。把屍體擡走吧。”
“辛苦了。”根本揮揮手。“片山,其他出場者呢?”
“在對面房間。石津陪着。”
“是嗎?對不起,請你跟我合作──這件案子很棘手哦。”
“是嗎?肯定是復仇吧。”
“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傳媒的眼睛少有地發着光。若不早日找出兇手的話……”根本罕見地憂鬱。
“──換言之,兇手從走廊那邊的門進入,拉開最前面的更衣室的遮簾,刺死正在更衣的□井律子,然後從同一道門逃亡。”片山站在黑板上畫出的事發現場圖前面說。
“可是,其他出場者怎麼沒察覺?”根本說。∮米∮花∮在∮線∮書∮庫∮
“問過了,情況不明朗。”片山說。“十八個人那麼多,有的上洗手間去了,也有侍應進進出出的,拿飲品什麼的進去那個房間。她們沒有特別留意門的開關。”
“是嗎?但……被殺的時候也沒察覺?”
“尤其是泳裝的環節,大家似乎都忐忑不安的樣子,除了更衣的人以外,全都跑到出舞臺的門前面,注視舞臺外面的情形。”
“那還是警員嗎?注意不足哦!”根本發怨言。
“可能性有兩個。一是對□井律子有恨意的人有計劃地謀殺。二是偶然路過的殺人狂魔做的。如果是第二個可能性,任何人也有嫌疑啊。”
“殺人狂魔,會跑去那種地方‘出差’嗎?”
“確實有疑問。不過,兇手怎知□井律子進了那間更衣室?何以兇手覺得能在不受注目的情形下殺人?這樣考慮時,便令人覺得計劃行兇的可能性不高了。”
“說的也是。”根本點點頭。“還有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可能性。”
“什麼呢?”
“留在同一個房間裡的十七人中有兇手存在的可能性。”
“根本兄!大家都是警員哦。”片山瞪大了眼。
“警員也是人。不是嗎?”
“那……”
片山想起那個狠瞪□井律子的女警關香子。的確,二人之間好像有“什麼”似的。
“總之,有必要調查所有的可能性。科長,有什麼!”根本往慄原一看,頓時住口。
慄原怔怔地凝視空中,彷彿心已飛到很遠去的神情。
“呃,科長!”根本大聲說,慄原赫然回過神來。
“嗯──是嗎?好,知道了。就照你們的想法去做好了。”
他站起來。
“科長,上哪兒去?”
“我去吃午飯。”
片山和根本目送慄原的背影。
“怎麼啦?科長?”
“不曉得……”
只因現在是下午兩點,慄原剛在半小時前吃過午飯回來而已。
“大概過勞吧。”根本說。“可能活不久啦。”
片山開始擔心起慄原保管着的辭職信來。
“你是久保先生吧。”片山說。
□井律子以前工作過的保險公司的接待處。接待小姐說久保是跑外務的,不到四點半不回來,他已等了三十分鐘以上。
“是的。”
語氣有點陰沉的男人。難怪他被□井律子拋棄了。
片山想起似乎在哪兒見過這人,對了!
“□井律子遇害時,你來過會場吧。”片山說。血色一下子從久保的臉上退去。片山擔心他會暈倒。
“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和她在交往中嗎?不久前,你也去公寓探訪過她的。”
“我沒去過!”
“公寓的管理員水田先生記得你哦。”
久保噤口不語。
“那天,我也在會場。我認得你。”
“不是我!”久保一喊完就奔了出去。
“喂!等等──喂!”片山追出去。
保險公司在五樓。所有電梯都下去了。久保往樓梯方向跑。
“等等,喂!”
片山正要下樓梯時,下面傳來驚人巨響。他急急下去一看,但見久保倒在途中的休息平臺。他的腳踏空了。
“唉……”
也許是骨折了,僅僅失去知覺,性命無礙。
逃跑的事,往往等於兇手行兇的自白。只是這種膽小的男人卻不一定是。
也有人一聽說是警察就怕得很。這個久保看來是這一類型。片山連忙回到五樓,託人叫救護車。
走到久保身邊時,片山聽見下樓的腳步聲。
“你是刑警先生?”年約廿五的寫字樓女郎。“我叫園井明代。我和□井小姐很熟稔。”
“哦。那你認識久保囉。”
“嗯。久保對□井一往情深。不過,終究被她拋棄了。”
“他這樣說的?”
“不。他是個沒朋友的人──只是有一次醉得很厲害,卻跑來公司……當時我聽到他嘟嘟嚷嚷地說什麼。”
“很痛恨的樣子?”
“不曉得。”園井明代困惑地說。“因他什麼也不肯說。”
“知不知道□井的戀人之類的事?”
“當她表示要當女警時,我真的很意外。如果她以前就這樣說的話,我還能瞭解,可是太突然了嘛──我問過她,爲何突然有那種想法。”
“她怎麼答?”
“她說警視廳裡有她心儀的人喎。”
“警視廳?”
“嗯。名字什麼的一概不知。因她不肯說出來。”
片山沉思。
“那我去向久保問口供啦。”
回到搜查一科時,根本這樣交代一聲就出去了。
不見慄原的人影,令片山有點在意,但他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想。首先,有必要跟關香子談一談吧。
但萬一問得不當,傳出兇手好像是警局內部的人的謠言時,事情就麻煩了。關香子和□井律子──她們兩人之間有些什麼恩怨?
稍微打聽一下才去問她好了,片山想。
慄原桌上的電話作響。旁邊沒有其他人在,片山只好拿起話筒。
“這裡是n租車公司。”
“慄原出去了──”
“是嗎?其實是關於他租用紅色跑車的事,聽說發生意外……”
“嗯,好像是。”
“自從那次聯絡以後,他一個電話也沒有,我們不曉得車子放在哪裡。”
的確,看慄原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腦筋不可能轉到租車的事上。
“今天我們在s酒店的後巷找到那部車子,爲那件事──”
“你說在哪兒?”片山反問。
“s酒店的後巷。”
說起s酒店,正是選美會的會場所在地──豈不是發生命案現場的酒店嗎?
“會不會弄錯了?記得他說是在高速公路……”
“不,是在s酒店的後巷。”
片山收線後沉思──這是怎麼回事?
租車公司沒有必要說謊。這麼一來,難道是慄原胡謅?爲什麼?
跟慄原見到□井律子的屍體時那副震驚的樣子合起來想,令人覺得無法泰然處之。
正在沉思時,一名科員衝進來,手裡握着一份報紙。
“喂,不好啦!科長的事──”
留在一科房間的人一同聚集過來,當然包括片山在內。
看到晚報的社會新聞版時,所有人發出“啊”一聲或想叫而叫不出的聲音來。
“遇害女警是搜查一科科長的愛人?!”──這樣的文字飛進眼裡。
第四章
“慄原先生怎樣說?”晴美問。
“不曉得。失蹤了。”
“失蹤了?”
“嗯。不在他自己家,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一陣沉重的沉默,然而打破沉默的是石津。
“晴美小姐,對不起,再來一碗……”
無論怎樣沉重的氣氛,似乎也不能壓制石津的食慾。
“那是怎麼回事?不可能是慄原先生殺了那個□井律子吧……”晴美說。
“新聞界是嗅出那個味道來的。”
“因爲那樣的報導比較有噱頭的關係吧。”石津說。
“你不在搜查一科,所以說得出那種話來!”
“對不起。”
“哥。你向石津發脾氣也沒用的。”
“嗯──但科長也真叫人爲難。只要開個記者招待會就好了嘛。”
“他和她有交往是事實?”
“好像是。因爲有許多人作證了。”
“嗯哼。那畢竟是男女關係了──”
“那不一定。”石津把剩餘的茶漬澆在飯上。“也有酒肉朋友的。”然後猛吞茶漬飯。
可是,片山很難想像慄原和□井律子交往,純粹是在一起吃蛋糕的事。
“科長在租車的事上也撒了謊。幹嘛他要那樣做呢?”
“即是說,他實際上是早到了的囉。”
“是的──這件事警方還隱瞞着,一旦被人傳了出去,傳媒立刻把科長當兇手看待啦。”
福爾摩斯“登登登”地走過來,開始吃冷卻下來的晚餐。只因貓舌怕熱的關係。
“可是,你也看到慄原先生見到她的屍體時的震驚樣子吧?那不是演戲哦。”
“我也這樣想。但那個不成證據。”
“那麼,你要拘捕慄原先生?”
石津與此案沒有直接關係,所以說得輕鬆。
“別說這種叫人心跳的話好不好?”片山瞪他一眼。
福爾摩斯突然擡起臉來,往玄關走去,回頭叫一聲。
“誰在外面?”晴美走去開門。
“──哎呀,慄原先生!”
正在喝茶的石津嗆住了。
“一切都是我的不正經造成的。”慄原說。
“那麼,科長你畢竟和她──”片山說。
“交往過。可是沒上酒店哦。我們的關係是清白的!”
一把年紀的男人說他和女人“關係清白”的話,反而怪異咧,晴美想。
“知道她被殺時,打擊很大,一想到她可能是因着我的關係被殺時,我備受良心的苛責。”
“是否有什麼頭緒?”
“沒有。不過,恨我的人多的是,也可能有人因愛上她而嫉妒我。”
對有人嫉妒慄原的事真有點接受不來,但片山瞭解他想說什麼。
“不是科長殺的吧?”
“那還用說!”慄原憤慨地說。
“那爲何躲起來?”石津問。
“我沒躲。只是……爲了治療傷心,四處跑來跑去而已。後來,報紙不是登出那則新聞嗎?如果現在回去的話,會有大騷動。”
“已經騷動了。”
“是嗎──我家人也很難堪的。”
“即是說如果你太太知道了,反應會激烈得很可怕吧!”晴美說。慄原假咳。
“那個嘛……多少有一點……”
片山拼命忍住笑意。
“對了,幹嘛你在車的事情上說了謊?”
“說謊?什麼事呢?”
“租車呀。”
片山說出原委時,慄原吃了一驚。
“我不知道!真的在高速公路上發生故障了。”
“那麼,爲何在那間酒店後面找到你租來的車?”
“誰曉得!你不是刑警嗎?快去查!”
真是,當上司的可真輕鬆啊,片山想。
“科長,今晚怎辦?”
“今晚嗎──在這裡過一夜。”
片山和晴美驚訝地對望一眼。
“不可以嗎?”
“不……沒有的事……”
“那就拜託了。只是借宿一宵而已,不附兩餐也行。”
看來他弄錯了以爲這兒是旅館。
“那麼,科長,我也有個要求。”
“什麼呢?”
“關於以前我提出的辭職信的事──”
“啊,那個呀。”慄原點點頭。“這宗案子結束後,我優先考慮。”
片山覺得這簡直像跟首相答辯一樣,不太可靠啊。
□井律子的喪禮場面相當安靜,只有親友參加。
“真的會有誰來嗎?”石津說。
在稍離遠的車子內,片山和石津,以及有點不起勁的福爾摩斯在監視着。
“如果兇手愛她,可能會來。”
“可是愛她的人,怎會殺她呢?”石津擰頭。“換作是我,無法想像殺了晴美小姐的事。”又加一句:“殺片山兄的話倒有可能……”
福爾摩斯從窗口探臉出去,“喵”了一聲。
“什麼事?”片山探頭去看。
有個似曾見過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看來是來參加喪禮的,不穿黑西裝,也沒結領帶。是褐色的夾克裝扮。
“對了,是她公寓的管理員。叫水田吧。”
水田從片山他們的車子旁邊經過。他走過後,福爾摩斯翩然跳落地面。
“怎麼啦?”片山和石津同時說。
福爾摩斯追在水田後面,在他的腳下纏住耍玩。
“咦,哪兒的貓?”
水田似乎很喜歡貓,彎下身去撫摸福爾摩斯的頭。福爾摩斯頻頻用前肢的爪去抓刮水田的鞋子。
“是不是叫他賠償?”片山心不在焉地說。
“片山兄,那個入院的男人怎樣了?”
“你說久保?他承認他恨她,但否認謀殺。不會是他。”
“他因奔跑而骨折,太傻了。”
“可不是──哦,回來啦。”
福爾摩斯慢慢地走回來。水田往喪禮會場方向消失蹤影。
“福爾摩斯,你幹了什麼?”
片山開了車門,福爾摩斯跳進來,前肢搭在片山的膝頭上。
“什麼呢?”
福爾摩斯伸出爪來──尖端黏着**的物體。片山對那個顏色有點印象。
“這不是在現場找到的顏料嗎?”片山把那碎渣放進信封,興沖沖地說:“好,即刻拿去鑑證!”
正要發動引擎之際,福爾摩斯又“喵”了一聲,從車窗探臉出去。
“這回又是什麼?”片山窺望,心中“咦”了一聲。
有個面熟的青年,在不遠的地方徘徊。
“認識他?”
“啊,對了──是交通科的。呃……叫高根吧。”
“相當年輕咧。”
“嗯。還單身,聽說交通科的女士們都對他有意思。”
“跟片山兄同人不同命咧。”
“多管閒事。”
片山伸長脖子看着。
在年輕刑警高根的對面,有個女子向他走過去。她是……對了,不是參加選美的關香子嗎?
高根意外地望着關香子。兩人不知在談什麼,看樣子是關香子在責問高根,他在極力辯解的樣子。
“他們在幹什麼?”
“不曉得。看來好像有什麼似的。”
“大概女的借錢給他,向他催債吧?”
石津罕有地沒有發出有關食物的聯想。
“嗯,高根先生和關小姐,似乎關係一直很親熱的樣子。”交通科的年輕女警阿部克子說。她也是參加選美的女子之一。
片山把她約到這間咖啡室來了。
“你和□井律子的感情好不好?”片山問。
“那個嘛……”阿部克子說。“片山先生,選美時,你給我多少分?”
“嗄?”
“泳裝環節時,最初出場的是我哦。”
那件超比堅尼?!片山不敢說自己當時閉起眼睛。
“嗯,當然是給十分啦。”
“真的?”
“我想給十二分的。”
片山對女子說奉承話,乃是前所未聞的事。他的汗水沿着背“滴答”流下。
“那就告訴你好了。”阿部克子說。“其實,最近他倆的關係很惡劣哦。”
“因爲□井律子的關係?”
“嗯。雖然關小姐也是美人兒,但感覺稍微嚴肅了點。□井小姐進來後,高根對她一見鍾情啦。”
“她自己呢?”
“大概心中另有所愛吧,她好像不太理睬他。”
“但高根君──”
“反而更加癡迷了。不是嗎?”
“總之,關小姐覺得不是味兒啊。”
“應該是吧。不過,這個時候若是嘮嘮叨叨的話,更加惹人厭了,你說是不是?”
問到像片山這種戀愛盲時,他怎會答?
總而言之,總算明白關香子向□井律子投以怪異眼光的理由了。
“喏,上次在巴士上──”
“什麼?”片山問。
“□並不是說她遺失了口紅嗎?”
“嗯,我記得。”
“後來有人說好像是關小姐從□井的手袋把口紅偷出來扔掉啦。”
“但她不是拿出自己的來嗎?”
“那個好像是別的顏色咧。□井卻一心以爲是自己的東西,用了才知道是完全不同的顏色。”
“她故意那樣做?”
“女人真可怕呀。”
那個我早就懂了,片山在心中喃喃說着。
“喂,片山!”根本刑警走過來。
“怎麼啦?”
“剛纔的鑑證結果出來啦。你所帶來的顏料,跟現場發現的一樣。”
“那──”片山站起來。
“是水田。馬上出發!”
“是!”片山和根本邊走邊說:“科長呢?”
“形式上留在家裡守行的樣子,所謂謹慎地自我反省吧!”
“有那樣的謹慎地自我反省嗎?”
“誰曉得?我也想自我反省咧。”根本笑道。
來到□井律子所住的公寓時,片山和根本一起去叩水田的門。
“沒回音哦。”
“難道出去了?”
根本皺着眉頭。這時,一名主婦提着購物袋回來。
“咦,你們找水田先生有事嗎?”那位主婦問。
“你知道他去了哪兒嗎?”
“剛纔他在那邊的,不知何故又忽忽走開了……”
根本和片山對望一眼。
“他往哪個方向走?”
“往車站方向──”
根本和片山往前奔去。
“──媽的!他察覺我們來了。”根本氣喘喘地放慢腳步。
“奇怪。這條是單程路哦。”
“大概跑不遠的。必須出到車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怎辦?”
“回去吧。可能途中有分岔路。”
兩人沿着馬路往反方向走。已經是傍晚了,天色開始暗下來。
“──什麼人來呀!”傳來女聲。前面有一幢跟水田所住的公寓相似的建築物,有個年輕女子從那裡衝出來。
“什麼事?”
“有人……倒在那邊……”
根本和片山走進那幢公寓。迴廊式的結構,大概爲了節約電源吧,走廊暗沉沉的。有人倒在走廊深處。
“是水田!”根本說。
“怎麼回事?”
“看!”根本把水田的身體拉到外面燈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腹部被槍射中了!”
“傷口燒焦了。是被硬壓着開槍的。”
“爲何又會……”
水田的身體微動。
“還活着!叫救護車!”根本大聲說。
“再隨便使用的話,酒店經理要喊救命啦。”片山說。
這是命案現場的休息室。跟會場的宴會大廳一樣,還在封鎖中。
“捉到兇手了吧。”慄原說。
終於恢復慄原的本來狀態了。
“可是,水田爲何被槍射中呢?”晴美說。她和福爾摩斯都跟來了。
“不曉得。搞不好,就把水田當是兇手吧。但他目前神志不清,說不定就這樣死掉……”
“找不到子彈嗎?”慄原說。
“找過了,因爲貫穿他的身體──看來是在外面的地方中槍,他受傷後跑進那幢公寓去的。”
“儘管如此,在黃昏的路上被人開槍射中,居然沒有目擊者呀!”慄原苦澀地說。
“何以兇手知道我們去找水田呢?”
“問題就在這裡。”慄原點頭。“是巧合呢?抑或兇手怕水田說出真相,想堵住他的嘴,這才滅口……”
“有動機要殺□井律子的人有好幾個。久保、水田都愛上了她,但她不予理睬。還有,以爲她搶走了高根的關香子。還有……科長有沒有被遺棄?”片山問。
“但是從顏料的證據來看──”晴美連忙說。“畢竟是水田做的吧?”
慄原好像很疲倦似的,拂去其中一張椅子的灰塵,坐下。
“喂,片山,叫點東西喝吧。”慄原說。
щшш ✿tt kan ✿c o“好的──這個電話打得通嗎?咖啡可以嗎?”
“只要沒下毒就行了。”
有慄原作風的語調好像回來了。片山打電話叫了飲品,回頭說:“福爾摩斯忍耐一下吧。”
“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當時那麼多人在場,兇手怎樣進來行刺她,然後逃跑呢?”晴美說。
“說的也是──沒找到兇器。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兇手帶走了。”
“唔……”
“即是說,有好幾個矛盾點啦。”慄原說。“如果兇手是從外邊進來的,他怎知道□井律子進了那個房間?若是內部的人,兇器又藏到哪兒去了?怎樣藏?”
“當時在混亂中嘛……”
“是很混亂。可是,我們都嚴格地搜過攝影師們的身體。”片山說。
舞臺那邊的門打開,石津走進來。
“噢,你們在一道兒呀。”
“有什麼事?”
“呃,沒有啦……”石津忸忸怩怩的。
“他和我約好吃晚餐的。”晴美代答。
“啊,對了。有口信託我帶來。”石津取出記事簿。“請向慄原警司這樣轉告:‘已經查明,那部跑車是警方的吊車把它運來這間酒店的’。”
“警方的?”片山瞪大眼。
“是嗎?我就覺得奇怪。是我打電話告訴他們我馬上過去取車的。他們一定是爲我設想,直接把車送來這裡了。”
“可是,單單擺在這兒,什麼作用也沒有哇。”
“這種官僚作風,真不像話!”慄原本身是官,卻在發這種奇怪的牢騷。“託他們的福,我差點被人當兇手辦咧!”
“知道是清白的,好極啦。”
“那還用說。”慄原覺得沒趣的樣子。
走廊那邊的門傳來叩門聲,女侍應端咖啡來了。
“辛苦啦。”片山接過托盤。
“請把盤子放在走廊上。”說完,女侍應出去了。
“不好意思。”石津迅速伸手拿了“自己那一份”,坐在椅子上喝起來。
片山把其中一杯咖啡遞給慄原,然後怨恨地望着剩下的最後一杯,讓了給晴美。
“謝謝。”晴美也不客氣。因她認爲女士有優先是理所當然的。
石津完全沒察覺自己的那一份並不包括在內,很快就將它喝完,把杯子放回盤子上。
“啊,好味道。”他滿足地說。
福爾摩斯走到盤子旁邊,“喵”了一聲,然後看着片山的眼睛。嗯?那個托盤怎麼啦?
福爾摩斯銜起一支湯匙,運到盤子邊端。然後走到晴美身邊,又銜起她的湯匙,擺到盤子邊端並排着。如此這般,湯匙被它收集了,擺放在盤端上。
“喂,搞不好──”片山喃喃地說。
“晚上,突然叫我出來,什麼意思?”
阿部克子──那名穿超比堅尼的女警進來時,一把抱住片山說。
“喂喂──”片山踉蹌着快暈倒了。
傳來慄原假咳的聲音,阿部克子嚇了一跳,連忙放開片山。
“啊,對不起。警司也在呀!”
“打攪了。你們的私話,待會再聊好了。”
“就這麼辦。”克子也滿不在乎的。
“哎,當時你們在這裡叫東西喝了吧。”片山說。
“嗯。”
“記得是哪時的事嗎?”
“呃……”她側着頭。“在泳裝環節之前不久吧,一定是。”
“叫熱飲嗎?”
“不是啊。因爲大家都被燈照着,汗溼淋淋的。都叫忌廉梳打、檸檬汁之類的……”
“是不是用細細長長、有長柄的那種匙羹?”
“嗯,是呀。”
“喝完以後,拿出外面去?”
“嗯……我記不清楚啦──因爲我是第一號嘛。最先穿泳裝亮相的。”
“是誰把盤子拿出去外面的,你不記得嗎?”
“唔──”克子盤臂思索。“等等呀。”
她往舞臺那邊的門走去。“從這裡出去,然後回來……”她轉回來。“對了!我見到她打開那道門,把盤子拿出去了!”
“誰?”
“她──關香子呀。”
果然是她嗎?
“兇手是關香子。”片山說。
“她大概使用細長的刀刃,用布之類的東西裹着吧。”晴美說。
“第一號出場後,□井律子開始準備。遲出場的人,大家都被舞臺方面的反應吸引了注意力。關香子拉開□井律子進去的更衣室的遮簾,迅速刺殺她,用她的泳裝抹去刀鋒的血。然後把遮簾依原樣的關上,將盤子上的長型金屬匙羹全部拿出來,擺在一起,再把兇器混進裡面,然後拿到門外去。”
“不必跑太遠便能處理兇器啦。”
“只要有人送去廚房就行了。因廚房要洗的東西太多了,不會逐一去看,即使發現有古怪的東西混在內,扔掉就是了。可能他們以爲是膠刀什麼的。”
“總之,查查看吧。”慄原咆哮地說。
“可是,哥哥,水田怎會牽連這件事的?”晴美問。
“問題就在這裡。”片山點點頭。“首先要知道,關香子是否存心嫁禍水田……”
福爾摩斯往走廊那邊的門走去,發出尖叫聲。走廊外面傳來拔足奔跑的腳步聲。
“有人在哦!”
片山衝出去。打開門時,見到某人跑過走廊的背影。
“等等!”片山往前奔時,一個不留神,鞋子在地氈的表面滑倒,跌個四腳朝天。
不過,福爾摩斯有爪,它不怕滑,一下子越過片山追趕逃跑的人去了。當然,石津、晴美、阿部克子也跟在後面。
“好痛……媽的!”片山好不容易爬起來。“哎,那麼多人追,我不必了吧……”
“快追!”慄原的怒吼聲就在身後響起,片山慌忙跳起來往前衝。
“──捉到了!”石津跑回來,向片山示意。
喘着氣,癱坐在地氈上的人是高根。
“──因爲香子恨律子嘛。”對於慄原的質問,高根坦白地點點頭。“我知道她想做什麼,因她是個喜怒形於色的女人。所以,選美會那天,我覺得會有事發生,便跑來這裡了。”
“你看到什麼?”
“我是在選美會開始之前提早來到的。一切準備就緒,剛好各人都不在時──水田來了。”
“水田?”
“由於我在柱子後面,他沒發現我。然後,他走進那間休息室去了。我想進去責問他幹什麼,正在遲疑之際,他走出來了。”
“然後?”
“不久,出場者來到,選美會開始了。水田又走過來,在這附近踱來踱去,大概是想看看□井律子吧。其後有人送來飲品,水田連忙躲在那些遮簾的背後。當侍應離開後,他又悄悄走近休息室的門,好像在窺探裡頭的情形。突然門打開,水田撞到門,飛快似地跑了。探臉出來的是香子,她端着盛了許多玻璃杯的托盤,準備放到外面,她用怪異的眼神目送水田逃跑的情形,不久彎下身去撿起什麼……”
“是幹了的顏料吧。”慄原說。“關香子靈機一觸,把它放進□井律子被殺害的更衣室內。喂,你幹嘛偷聽我們對話?”
“不是……我……”高根似乎有難言之隱。“我很在意這件事,心想可能是香子做的……所以跑來這裡看看,剛好聽見各位的對話。”
“你是警員哦!即使只有一點點情報,也該馬上報告纔是!”
“對不起。”高根說。“──真的是香子做的嗎?”
“但她爲何連水田也不放過?”晴美說。
“關香子憑直覺的判斷,把水田掉落的顏料留在案發現場,因她發現那是兩刃的劍。”片山說。“她見到水田,水田也見到了她的關係。”
“因此她想到,萬一水田被捕時,他的供詞反而會泄漏她纔是兇手的事實。”
“你──”片山轉向克子。“我們去拘捕水田的事,你有告訴關香子嗎?”
“沒有。”克子搖搖頭。“不過,當我離開咖啡室時,瞄見一個忽忽離開的背影。”
“是誰?”
克子沉默地指着高根,血色從高根的臉上退去。
尾聲
“開槍射殺水田的是高根。”片山說。“今天,水田恢復了意識,他也作證啦。”
平靜的下午。
靠近警視廳的公園裡,在並非午休的時間,好些上班族男男女女在歇息。
“幹嘛他要殺了水田?”晴美問。
“因高根晉升的日期近了。但關香子、他和□井律子之間有三角關係,一旦關香子殺了□井律子的事曝了光,高根也就不得不辭職。他不願這事發生。由於他察知香子殺了□井律子,並使水田成爲嫌疑犯,他不希望警方從水田口中得知真相。只要水田死去,大家便無從確定殺□井律子的是不是水田的可能性,也就不能否定此事是因他而起了。”
“難怪他要殺水田了,那關香子呢?”
“嗯,她坦白招供了。大致上跟我們所推測的一樣。”
“沒找到兇器?”
“找到了。還混在清洗過的刀叉和湯匙中。”
“可是,水田爲何跑去會場?”
“動機很簡單。他只是想看一眼□井律子的泳裝打扮而已。大概問心有愧吧,他知道我和根本兄到來探訪,慌忙逃跑,卻在路上遇到了高根。”
“是不是有偷窺的癖好?有點寒酸相咧。”
“可不是?我根本不想看女人穿泳裝!”
“他跟你對調就好了。”晴美調侃地說。
“──你說不想看什麼?”有聲音說。
發現阿部克子就站在旁邊時,片山嚇昏了。克子一把捉住片山的手臂,依偎着片山說:“今天我不用值勤,哎,可以慢慢告訴我有關你對我的泳裝姿態的感想嗎?”
“那我失陪啦。”晴美快步離去。片山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目送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