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猶豫地,我按照神秘短信的電話號碼,立即撥打了過去。
沒想到的是,耳邊傳來的,卻是那再也熟悉不過的播報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居然一發過來那條短信,第一時間就把機給關了。
我怔怔地放下手機,機械地嚼着雞蛋,卻如同在嚥着一團翔。
然而,這注定是一個無法平靜的早晨。或許從舞裙寄來的那一天起,“平靜”這個詞便再也與我無緣了。
我纔剛嚥下一個雞蛋,手機鈴聲突然大響。一按接聽,耳邊便傳來手下設計師小張的大嗓門。
“趙總,不得了,出事兒了!你快來公司看看吧!”小張語氣有些誇張。
“一大早的,怎麼了?好好說。”我放下手中的牛奶盒。
“趙總您說,最近公司有在外欠人錢嗎?我是說借高利貸什麼之類的?”
小張這人就這毛病,你讓他好好說,他偏拐着彎,使勁鋪墊。
“到底怎麼了?小張你直接點行不行?”我也提高了聲音。
“咱公司昨晚被人砸場子了,好端端的玻璃大門,被人用油漆噴了……”
小張總算說到重點。
我腦海中迅速盤旋一圈,開着這麼家小公司,要說經濟往來,借來借去的,肯定有。但在經濟上惹下什麼大糾紛,嚴重到足以上門潑漆程度的那種,暫時還真沒有。
正尋思着,小張那頭又開口了:
“噴的是一隻巨大無比的……烏龜,而且,還是用綠漆噴的,綠油油的那種……”
“……”我被牛奶噎了一口,整個人頓時都不好了。
早餐都沒能好好吃完,我直接上車趕往公司了。
我手下的這家公司應該就算人們口中所說的那種“小微企業”吧。幾年前,也正是萬衆創業比較熱的時候,我離開了以前打工的那家設計事務所,自己創業,辦了一家園林景觀設計公司。
公司不大,草創時期其實就我自己一光桿司令,設計師是我,出納、保安、總經理全是我一人。
不對,我同時還身兼業務員。那段時間我四處化緣一般,在這座燈紅酒綠的城市穿梭,拉點小業務,討口飯吃。
一開始全是收不起價的小業務,什麼幼兒園的小面積綠化設計、某個單位小院的簡單園林裝飾。
那時的他,被人當免費勞力使喚過,還被人轟出過大門,捱過白眼,看過冷臉。人家罵過來,自己還得裝孫子,腆着臉迎上去。
創業艱辛,百事不易,不試過的人,永遠不懂。
人間冷暖,世態炎涼,我是加倍地品嚐過了……
直到後來公司漸漸有機會參與一些樓盤項目的園林設計,纔算慢慢步入正軌,我也開始招兵買馬,增加人手。
就算如此,至今我的公司總共也不過十幾人。規模不算大,好在設計口碑已經在業界陸續傳開。我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未來打造出屬於自己的金字招牌,做強做大,並非沒有可能。
至少,人活着,就要爲着那麼一個遙遠的盼頭而付出努力!
шωш• TTKдN• CΟ
今天的路倒是不堵,不一會兒我開到了公司附近。這裡是一個由老廠房改造而來的創意園區,“燦野千陽園林景觀設計公司”在相對靠裡的位置。
老遠,我就望見三五個人影圍攏在公司正門口。見我黑着臉走過來,員工都不約而同地住了嘴。
只有張海風這小子,生怕我眼神不好,看不見那麼大一烏龜似的,特意拉着我,指着玻璃門上的圖案給我看。
是用噴漆工具噴的,最讓我惱火的是,這簡直是一隻巨無霸龜,整個身軀橫跨兩扇門,像只龐然怪物。果然,烏龜從頭到尾都是用綠漆噴塗的,綠得特純粹,一絲雜色都不帶……
一整個上午,我心情都格外不好。悶聲不響地鑽進自己的辦公室,就沒再出來。
妻子舞裙的事、身上草莓的事、神秘短信,一件還沒弄明白,現在立馬又冒出一隻綠毛烏龜……
還真是一樁緊接一樁,讓人喘不過氣來啊!
綠毛烏龜代表啥意思,是個男人都再清楚不過了。如果是發生在一週前,我還沒必要多想,就當誰惡作劇,亂塗亂畫而已。可幾件事疊加在一起,背後若說沒有緣故,纔是咄咄怪事。
一定有人掌握着大秘密。可對方卻就是不露面,一直對我旁敲側擊。對方到底想幹嘛?莫非說,是不想直接暴露身份?
坐定片刻,我便撥通了整個園區物業管理中心的電話。物業接到電話非常驚訝,一面派人來查看,一面表示立即翻看昨夜園區的監控記錄。
等了一小會,物業回電話過來,說是因爲監控視角的問題,“燦野千陽”公司的正門並不在視野之內,因此也就沒能拍到有人在門上噴漆的鏡頭。查看其他路段的視頻時,倒是發現有個人半夜出現在園區路上,戴着口罩與帽子,形跡可疑,或許與噴漆事件相關。
我立即去物管中心辨認。然而,我失望了,從監控中根本看不出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同時,也並未發現可疑的車輛。
再回到公司時,我突然發現員工們迎上前來的目光,似乎都透着些對我的深切同情……
這下好,我渾身上下透着綠光。事情鬧到公司,那種無形的壓力,讓我每一秒都如坐鍼氈。
“趙總,您有空嗎,上週那個案子的初步設想,我想請您看看。”辦公室門外,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門邊,一個上身格子襯衣,下身牛仔褲的窈窕身影正向裡張望。是手下設計師馮婉婉。
馮婉婉五官文靜精緻,皮膚透着年輕特有的光彩,身材更是恰到好處。雖然比不上王冰那千里挑一的容貌,但也格外亮眼,不愧被戲稱爲公司裡的司花。
推門進來時,她腰身一扭,下意識地甩了甩頭上的馬尾,黑亮柔長的馬尾從門把手上輕輕拂過,活脫脫青春無敵的即視感。
我接過她手中的優盤,插在電腦看了起來。馮婉婉離我很近,看了眼我專注看稿的樣子,然後發現我桌上比較凌亂,於是趁着空閒,替我收拾起來。
收拾好亂糟糟的文件和筆,馮婉婉一眼看見桌上的杯子空空地放在那,輕聲開口道:“趙總,我見你整整一上午都沒喝過一口水呢,而且一直緊繃着臉。雖然我不知道您遇上啥煩心事了,但我想說,如果是跟大門外的那個塗鴉有關的話,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覺得,這事絕對就是個惡作劇,一會讓人清洗掉就好了。你呀,還是多笑一笑,這樣才陽光帥氣嘛。”
說完,馮婉婉就拿着空杯子走了。再回來時,一杯清水,已經端到了我的身邊。
不料,水杯正要放到我面前時,認真在看方案的我這時正往後伸了個懶腰,手碰在杯子上,水一下灑了出來,澆在馮婉婉格子上衣上。
聽聞馮婉婉輕聲驚叫,我才發現過來,連忙扯了幾張紙巾要替她去擦拭。手舉到半空,突然發現馮婉婉臉有點紅,很是羞澀。
我這才醒過神來,發覺自己如果真動手去替她擦拭的話,將是非常不合適的……
還好馮婉婉主動接過我手中的紙,自己擦拭,算是化解了尷尬。
馮婉婉纔剛出去,我的手機突然響了。瞟了一眼,見打來電話的是王傑那小子,我心情頓時舒緩了幾分。
都說大學友情是人生中難得不摻雜質的友情。大學同學王傑與我的友情,大致算是那種。
我輕鬆地往椅背上一靠,問王傑:“你個黑保安,沒在上班嗎?怎麼突然有空給我電話了?”
說他是“黑保安”,因爲王傑在一家娛樂城當保安部經理。
王傑有點憨厚地嘿嘿直笑,兩人瞎扯了幾句,我原以爲王傑要找我聊事,卻發現對方半天扯不到主題。
直到我打算掛電話了,王傑突然猶猶豫豫地,冒出來一句:
“趙文,我那個……順便問你一句話呵,你別往心裡去。你跟嫂子的感情,最近還好吧?”
我思維停了一拍。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我本能地問。
一種很明顯的直覺告訴我,王傑一定有什麼秘密話想跟我說,而且,這秘密跟王冰有關係。
王傑支吾半天。我很瞭解,王傑這人是不太會撒謊的,如此支支吾吾,就說明大有問題。顯然有什麼話,藏在心裡,難於啓齒。
我急了,直接問王傑:“你碰見她怎麼了?”
看來自己真是傻得可以,連傻頭傻腦的王傑都撞見了王冰在外的可疑行徑,唯獨我這個丈夫卻還完全矇在鼓裡,後知後覺!
我都快要氣壞了。我很想知道,王傑到底會帶來一個什麼樣的爆炸信息……